罗毅已经有几天没回家了，叶晓彤通过远程监控，几次看到有人在罗毅家门前晃悠，都是去找罗毅的，如果罗毅被堵在家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只要吕丰城的犯罪集团一天不覆灭，那么这种现状就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是寻找能够钉死吕丰城的证据又确实太难，现在唯一的证据就是那些身份证复印件，但这些东西到了警方手里一个多月时间，半点实质性的进展都没有。

是叶晓彤租的两室一厅的出租屋，客厅的地板上铺满了白纸，罗毅正蹲在地上，用白纸勾画着犯罪集团的人员组成架构图。

但是，满地的纸团充分的说明了进展并不顺利，他时而躺在地板上沉思，时而蹲在墙角、坐在地上抽烟，或者倚在门上，或者蹲下身子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可是，他始终无法自圆其说，那已经满是名字和线条的白纸再度被团成纸团，仍在一旁。

叶晓彤下班了，刚进门就被一个纸团砸中了额头。而后罗毅从门后蹿出来，月牙已经抵在她的咽喉。当罗毅看清是叶晓彤时，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叶晓彤换了拖鞋，撇撇嘴：“你去做饭，瞧这乱的。”

罗毅应了声，钻进厨房，可脑子里装着事，做饭也是心不在焉。简单的两个小菜，苜蓿柿子，小炒肉。红的柿子，黄的鸡蛋；小炒肉肥瘦相间，油汪汪，看着就有食欲。

饭菜做好时，屋子也恢复了整洁，叶晓彤俯下身子闻了闻，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举起大拇指，“不错，看样子只会煮方便面的你厨艺有进步呐。”

说着，夹起块鸡蛋放在嘴里，瞬间脸色变了，她皱着眉头，想要咀嚼，可怎么都张不开嘴，想要立马吐出来，又实在与自己这女神的形象不符，于是，就那么在嘴里含了两秒钟。

“怎么了？不好吃？”

叶晓彤瞪着眼睛，没咀嚼，抻着脖子把鸡蛋整口的咽下去，而后频频点头：“好吃，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西红柿炒鸡蛋了，让我想起了……想起了妈妈的味道。”

罗毅嘀咕了句：“神经”，夹一块鸡蛋放碗里，就着米饭吃一口，瞬间变了脸色。这菜，这鸡蛋就像是刚从盐罐子里捞出来的一样，根本不能吃。他做饭时，还在惦记着吕丰城和刘二黑，把盐当成了糖，满满两勺的盐做了一盘菜，这要是能吃就怪拉。

一个菜不能吃，再尝尝另一个菜，叶晓彤没敢先吃，怂恿者罗毅：“你先尝尝，吃完告诉我味道。”

罗毅满不在乎，吃一口，“瞧你那怂样，还能有毒不成！”说着，夹了块瘦肉，放在嘴里，那享受的表情，绝对能让人相信，这肉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

“真有那么好吃？”叶晓彤试着吃一口，连忙起身跑向卫生间，这肉竟然是苦的。

罗毅看着叶晓彤的窘样，哈哈大笑，可笑了两声，笑不出来了，因为这菜实在太难吃，赶紧找水，漱了几遍口，嘴里的味道才淡一些。

叶晓彤从卫生间探出头，“小毅，你能告诉我，你怎么才能把肉做成苦的？我学学。”

罗毅赶紧转移话题：“这两天市局那边什么情况，难道抓了这么几条小鱼就算了？”

“不要转移话题，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两盘菜全都倒了，没办法，这东西比毒药还厉害，实在无法享受。叶晓彤下楼，到饭店炒了个菜，总算把这顿饭将就下来了。

饭后，罗毅又开始抱着笔分析案情去了：“晓彤，你都到市局这么久了，内部消息呢？武猛和文昭到了警方手里，不可能一点口供都没有吧？”

叶晓彤摇头：“不知道，我又不在他们专案组，打听案情是被人忌讳的。”

“呦？什么时候觉悟这么高了？”罗毅挖苦了句，转而开始介绍案情了，“你帮我分析分析，今天我去找刘二黑了，他告诉我，和吕丰城并不熟，并不像是说谎。那么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叶晓彤道：“同在一个利益链条下，并不代表他们一定会熟悉，这很正常。怎么了？”说完，叶晓彤皱眉若有所思，“案情我不知道，但是我听过一个代号，三哥！我不知道他是谁，是否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罗毅撇撇嘴，“三哥？一个代号能代表什么，不管他！”说完，他继续分析案子：“村民洗钱是用农副产品公司进行分红，吕丰城是用房产对空交易洗钱，这就产生了功能性重合，一个犯罪集团，不可能使用两种洗钱系统，我想了一天，理不出头绪。”

叶晓彤看着罗毅，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谁告诉你一个犯罪集团不能用两套洗钱系统？这是你哪个老师教的？何况，这根本就不是两个洗钱系统，而是赃款洗白后，分帐融合。”

“呃？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叶晓彤从罗毅手中接过笔，一边说一边写：“刘二黑是稀土走私案中，提炼稀土，并走私，事后利用农副产品公司给村民进行分红，他的作用也仅限于此。这个说法你同意么？”

罗毅点头，确实，刘二黑也就干了这么多的事。

叶晓彤继续道：“丰城集团作为洗钱案的主体，他的主要作用是洗钱，但是，洗过的钱并没有给刘二黑或者下马坡村的村民，并且，只靠对空房产交易，是无法一次性洗那么多钱的，他只能洗一部分。”

罗毅点头：“也就是说，吕丰城洗过的钱，进了幕后的腰包，而农副产品公司洗的钱进了村民的腰包，这在洗钱的时候，就已经按照比例，把多方所得计算好了？”

叶晓彤点头：“对了，所以刘二黑和吕丰城并不需要有交集，刘二黑只要把稀土送上船，然后去农副产品公司提钱，最后一步给村民分红就行了。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别人在做。”

说完以后，叶晓彤在纸上写了刘二黑三个字，而后辐射出多个箭头，提炼、运输、分红。下线是村民，上线是一个问号。

之后继续分析吕丰城，写上了吕丰城的名字后，辐射出多个箭头，洗钱、分账，最后又添加了一个名词，白手套，外加收集洗钱所用账户、身份信息等。

罗毅依旧皱眉：“武猛走私稀土，钱是在次日到账的，也就是说，他只负责送货，不负责拿钱，那么拿钱的又是谁？是幕后的BOSS三哥还是托家？”

两种可能性都有，所以把三哥和托家都写在了纸上。俩人对视一眼，尽数陷入了沉思，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俩人都是如此解决的，就像是警方的案情分析，没有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且俩人往往可以以罪犯的角度去代入，所以，这种分析往往事半功倍。

罗毅燃了根烟，脑子急速转动着，他在想，如果自己是那个所谓的三哥，会怎么做？

大口的吸着烟，当一根烟燃没，他拿起笔，把三哥划掉了，原因是这个犯罪集团的走私利益链条已经趋于成熟，他就像是一台机器，各司其职，互不干预，只要是哪个零件出问题了，只需寻找替换品就可以了。而且，不论哪方面出现问题，到最后都不会对三哥产生威胁。

三哥是谁暂时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亲自出面参与交易，也没有必要，因为他只需要掌控全局就可以。

那么收钱的就是托家，这就很难办了，钱货分离，现在通信这么发达，货在近海交易，钱很有可能在这个国家，甚至是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交易，他们只需要寻找到一个茶馆，或者高档私人会所，在货物上船的时候，钱也就同时交易完成了。

罗毅一拍大腿，突然明悟：“袁野，只有托家才能拿到稀土走私案中所有的赃款，也就是最初从买家手里接过这笔巨款的人，这个时候，洗钱程序还未启动，所以，才会有无记名债券的存在。”

罗毅终于把所有的案情都融会贯通了，“托家是袁野，货物是刘二黑带着村民出的，洗钱集团在国外，甚至于，他们不只在单一国家洗钱，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发达国家。”

因为过于激动，导致罗毅有些语无伦次。

那些拼命掩饰的罪恶，有时候会比想象中隐藏的更深，如果不是罗毅最先从美国拿到那两千万欧的无记名债券，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托家是谁，因为，托家和刘二黑为首的稀土走私团伙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没有文昭在中间一线牵着，把视线引到了下马坡村，那么永远都不可能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甚至于，就算是打击了稀土犯罪，把刘二黑等所有人全都抓获归案，或者，把丰城集团连根拔起，都无法彻底斩断这根利益链条，因为稀土在山里，为了钱，而选择铤而走险的人不要太多，幕后三哥有渠道，有了这两个必要条件，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组建一个更加隐秘的犯罪集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