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气氛很尴尬，自从刘二黑到了下马坡村以后，从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更别提在他面前掀桌子。村民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在等待着刘二黑的怒火。

可是，怒火迟迟没有降临，刘二黑转过头，脸上挂着和煦的笑，“猛子，有什么事咱们不能好好说？掀二哥的桌子可不是什么能耐。”

武猛嘴角翕动，鼻息粗重，他来的时候已经考虑过了掀桌子的后果，甚至刘二黑会直接暴起伤人都考虑过，可刘二黑竟然轻飘飘的受了下来，难道，以前的传闻都是假的？或者说，二哥真的老了?

武猛坐下来，依旧怒冲冲：“二哥，我就问你一句，文昭的事你管不管？”

“他下山的时候，我拦过，他没听，这怨不得我。”

武猛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就算事情不怨您，可他还是您兄弟啊，二哥，您要是不管，让兄弟们寒心啊！”

刘帮耀的手已经伸进了手包里，手没拿出来，就被刘二黑制止了，“没你的事，一边呆着！”

刘帮耀依旧不敢放松警惕，盯着武猛，那眼神就像是一头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的猛兽。

然而，武猛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燃了根烟递给刘二黑，转而自己又点了一根，“二哥，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可没少给您办事，咱不能卸磨杀驴啊。还有，老巴死了，脑袋上挨了一枪，脑袋被人开瓢了，这是血仇，不能不报啊二哥！”

刘二黑摇头：“这和卸磨杀驴没关系，如果他惹出的事能用钱摆平，二哥倾家荡产都会救，可这次，是他们自己作死。他伤的是市刑侦总队的刑警。”说着，他深吸一口烟，脸上也渐渐浮现了愁容，“他伤了警察，这事可大可小，过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下来，我会找人打探他情况的，放心，他在里面吃不了苦。至于老巴的死，也算是报应吧。”

“一个刑警而已，用钱砸她，若是钱不好使，我去绑了她的家人，大不了鱼死网破。”

刘二黑摇头苦笑，已经不想再劝了。

武猛没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话锋一转，“二哥，我再问您一件事，也是替大伙问的。”

刘二黑点头，“咱们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二哥肯定知无不言。”

“我问您，为什么不出货？往年这个时候早就清了库存，大家伙拿了钱，就等着过年了。今年出货的事一拖再拖，您说行情不好，可我打听过了，国际行情一直在张，A货已经一千万美刀了，这就是您说的行情不好？”

村民炸锅了，“现在100美刀换8张老头票，8000万一吨A货？嘶……”

“二爷这价格应该出货了，国际上的价格可是一天一个样。要是掉价了，在想要这么好的行情可没有了。”

那边又有村民议论了：“这价格肯定不是一天就能涨起来的，咱们夏天出的那批货，A货可是按照260万老头票给的大伙。”

“不能吧？这么多年，二爷的信誉没出过差错啊。”

“嘘，你们不想活啦？忘了大夫一家的事了么？嘴上没个把门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越说越没谱了。

A货就是氧化铕，每吨一千万，折合成8000万人民币。这是天价了，堪比黄金。也就是说，氧化铕折合成人民币每斤4万块钱。要知道，稀土的浸取、提炼、分拣、装箱、运输可都是村民在干，而稀土卖了钱以后，到村民手中也就剩下了2-4成，那种价格不高的稀土，到村民手里的更少。

但是村民不知道的是，其实刘二黑也只拿了3成，平时还要给村民开工资，也就是每户每月两千块，还有选矿机的技术工，调制化学溶液的技术工人，这些都是刘二黑请来的。

大头在哪？洗钱就去了两成，余下的全上税了，没错，就是上税。

但是这话刘二黑能说么？不能！这些村民知道洗钱么？或许道听途说中听过一些，但和他们能解释的明白么？

刘二黑耳中听着村民们议论纷纷，说着过往的稀土价格，各个啧啧咂嘴，刘二黑唯有摇头苦笑：“你没钱了？没钱就二哥说话，二哥给你拿。出去和村里人说，谁没钱了，到我刘二黑这里来取，多了没有，一家一万。”说着，转过头扫过屋里的村民，依旧笑着，“大伙跟着我干了这么多年，我刘二黑自认没亏待过谁，如果谁觉得我刘二黑赚了黑钱，或者对这个分配方式不满意，没关系，我也不垄断，有人收，你们感觉价格合适就卖，我绝对不拦着。”

村民摸不准刘二黑这话的真假，想当年，大夫一家的事可依旧历历在目。

刘二黑那双饱含沧桑的眼仿佛能看透一切，他笑了笑，“当年大夫的事你们也别太介怀，我给他钱，他不要。前前后后写了20多封举报信，要不是我刘二黑还有点人脉，现在大家伙都还靠着花生、枸杞子过活呢，大家伙也都自己想想，以前一年有现在一个月赚的多么？”

武猛被刘二黑的软刀子气的太阳穴蹦蹦跳，“二哥，既然你这么说，那将别怪兄弟私下出货，我已经联系好了，新加坡那边的，出货方式和以前一样。但我猛子不是狼心狗肺的人，生意照样有您一成。”

武猛说完，直接在屋里宣布：“都各自准备着，这几天出货，听音。”

刘二黑丝毫不怒，武猛离开时，他甚至笑着说了声不送。转过头，见屋里人的表情各异，他也不在意，“来来来，好好的一场麻将被搅合了，桌子支上，再玩八圈我回去遛狗。”

可经过此事，村民一哄而散，哪里还有人玩麻将了？

刘帮耀凑到刘二黑耳边：“叔，要不要我去……”

刘二黑摇头，“算了，钱不是咱们一个人赚的，谁有能耐，谁用吧。”

说完起身，背着手离开，看那走路的姿势，依旧悠闲，就如同在牌场上赢了钱的赌徒，那表情，是得意，对，很得意！

……

十天后，尚风尚水小区几辆拉着跳板的货车驶出工地，出近海，直奔蟒山。到了蟒山脚下，十多个工人下车，用跳板铺路，直通山中工厂。

工厂里早已等待了无数村民，等到跳板铺到工厂门口，一辆辆满载着稀土的独轮车出发了，顺着跳板，一路直通山下。

人民的力量是无穷大的，满满一仓库的稀土，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了装车。满满五个集装箱的货物，挂车启动，直奔近海港口。

近海港口早已有货轮在等待，用吊车把集装箱装船，全程竟然没有遇到过检查。

武猛一瘸一拐的去港口报备货物，海关早就收到了武猛要运货的消息，货单已经准备好，卡上海关印章，手续就算是齐活了。

武猛登船，货主把电话递给武猛：“唉，我是猛子，怎么样了？”

“放心，稳妥。”

武猛听到这话，脸上已经笑开了花，那是托家的电话，这边交货，那边交钱，中间电话联系，都是老主顾，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和货主握手，“一路顺风！朋友！”

“借您吉言！”

……

专案组刑警们和海关缉私汇聚一堂，当货物装船后，缉私几次想要下达行动命令，都被倪远超拦了下来。

“怎么？你们是对自己的信息不确定还是怀疑我们缉私的警力？一条货轮而已，速战速决省的夜长梦多。”

倪远超道：“现在上船，能找到货，可找不到钱啊，给你们提个醒，千万别被这次的案值吓到，会突破天际的。”

缉私的不以为然，原因是倪远超说的走私电子产品，而并非稀土。终于，武猛下船了，货轮上的工人再次检查集装箱，固定，起锚，准备返航了。

“武猛到哪里了？”

耳机里传出外勤的声音：“村民回村了，武猛开车去了市区。”

倪远超一脸的凝重：“缉私的兄弟们，该你们上场了，我只恳求一点，这案子还有后续，咱们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缉私警跃跃欲试，缉私队队长脸上浮现出了诡诈的笑，“明白，刑警的兄弟们，谢了，案子结束，请你们喝酒。”

同样，倪远超笑的也很狡诈，“静候佳音。”

缉私的有些纳闷，这么大的走私案，刑警就如此拱手相让了？这不是市局刑警的风格啊，不管了，货物都在，这功劳跑不了。

缉私队队长拿起对讲机：“行动！”

一声令下，数百警力出动，港口架着JS7.62毫米狙击步枪；冲锋舟迂回包抄；头戴防弹头盔，手拎6-4警枪，身上套着救生衣的警察登上甲板。

那货轮上的人拿起枪抵抗，直接被手握JS*的狙击手爆头。狙击手的压制力让货轮上的人再生不出抵抗的心思，行动开始的迅猛，结束的很突兀，狙击手一枪定音，若不是离的现场太近，怕是以为哪个淘气的孩子放了个鞭炮。

驾驶室，货主指挥着船长开船，撞翻那些冲锋舟，可货轮太大，想要起航需要太多的准备时间，船还没开，警察就已经冲入了驾驶舱，被抢指着，无人再敢有任何反抗。

缉私队队长上车，当他们打开集装箱的那一刻，所有缉私警察都懵了一脸。这箱子里，五颜六色的东西是什么？别说认识，见都没见过。

但不管是什么，收获是无穷大的，缉私队完成了一场完美的胜利，当然，如果狙击手不开那一枪，行动会更加完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