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年农历五月初四，端午节就要到了，明道宫内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往年的节日气氛。偶尔来几个香客，都是祈求老君保佑家人平安，顺利躲过战乱劫难。

紫苏玩了几天的水缸，一无所获，正渐渐地烦躁气馁时，暗要她天天到老君台上正殿中间打坐修炼，终有一天她会领略紫星族的力量和使命。

老君台原名升仙台或拜仙台，相传是老子成仙飞升的地方。整体全由古代大块砖石砌成。座基宽，面稍窄，成圆柱形高坛状。台上有正殿三间，东西配殿各一间。山门下青石台阶共层，加上正殿前一层，恰为层，正符合老子升层青天之说。整体看来高耸挺拔，兀立于地。台上1棵桧柏青翠葱郁，外围环筑几十厘米高的围墙，形与城墙相似。

紫苏在老君台正殿打坐，她心烦意乱，无法入定。

“不知道铁蛋怎么样了，他跟师傅能逃到哪去呢？如果这世上真有老君仙人，请保佑他们平平安安！……”

“砰……”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紫苏跑出殿外，躲在一棵桧柏与围墙的缝隙中，向台下张望。只见台下不远处停着辆边三轮摩托车，车上插着面太阳旗。从车上跳下一个穿着马靴，腰挎佩刀的人，他手上居然还戴着白手套，他冲远处招了招手。远处有两个端着刺刀的士兵押着位道人正朝这走来，看见那显然是军官的手势，一个士兵猛地往道人腰上踹了一脚，那道人几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待走近些，紫苏看清他是玄机道长！

很快，四处都有三三两两士兵押着从到处各个角落里搜查出来的百姓和道人押往太阳旗方向集合过来。其中一对母子走得稍慢了，一个日本士兵一脚将那只有十几岁的男孩踹倒在地。不想男孩却突然爬起来，抓住士兵的手猛咬了一口，士兵气急，抡起刺刀就往男孩身上扎去。母亲扑到男孩身前，替他挡了一刀，两人滚倒在地，又被士兵一脚踢开母亲，刺刀再次扎向男孩。先前已然受伤的母亲再没能替孩子挡住刺刀，哭喊着爬向男孩。那士兵看了母亲一眼，像发现了什么，他走向前，一脚踏在了母亲的胸前，将母亲面朝天地钉在了地上，然后刺刀抡起老高，狠狠地刺向那母亲明显隆起的腹部，将她衣服挑烂后，再狠狠地一划，一挑，竟然从她肚子里挑出了一团鲜血淋漓的肉团来！

紫苏不禁闭目失声惊叫一声“啊！”，幸好台子够高，距离很远，并未惊动任何人。

紫苏用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她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牙齿擅抖的咯咯声。全身寒冷地似掉进了腊月里的冰窟窿。她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恐惧，睁开眼睛继续往台下观望。

也许是刚才一幕太过血腥，台下好几个被抓来的百姓吓瘫在了地上。有三个壮实的男子不知道怎么的，竟挣脱了士兵的控制，发疯地往老君台上跑来。那戴着白手套的军官一挥手，马上有个士兵朝他们开了枪，跑在最后的一个男人应声倒地。另两个男人已经跑到了山门青石台阶上。又是两声枪响，一个男人摔倒了，但很快爬起来拼命往台上爬。

“八嘎！”军官骂了声，亲自拔出腰间手枪朝台阶上的男人开了两枪。但两个男人仍然没有中枪倒地。眼看就要爬上老君台顶了。他们的幸运鼓舞了其他人，又有两个男人趁士兵不注意跑了过来，仍然是在台下的中枪受伤了，跑的快的一上台阶就再怎么开枪也打不死。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

那军官朝着旁边一个士兵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了什么，士兵跳上三轮车很快就开出了明道宫。其余的士兵则将剩下的四五个百姓用绳子绑了捆在一棵百年大树下。

那先前幸运地爬上老君台的三个男人，都跟紫苏一样，战战兢兢地趴在围墙头上继续往下看。

很快，先前出去的三轮车又回来了，后面竟然跟了几辆大卡车，跳出一排日本士兵，不一会就从车上卸下两门大炮，摆在了老君台前。很显然，日本人并没有想过要用大炮来对付平常老百姓，就算子弹也是能不用就不用，以为用刺刀足以对付了。

从车上又下来个似乎官阶比较大的军官，先前那个军官冲他行了个军礼，说了半天，似乎为了验证他自己的话。他一挥手，放了几个道人，试意他们跑向老君台。玄机道人也在其中。其他道人有意保护玄机，让他跑在了前面。跑在后面的道人在台前被日本人枪杀了。玄机站在青石台阶上悲愤地看着他们，竟然不爬了。有个士兵在那军官的示意下，端着步枪一步一步向玄机走来，可能他们以为前面是射程远了的原因。那士兵一直走到了离玄机五步远的距离才扳动了枪扣。只见玄机身子震了下，却并未倒下。那个开枪的士兵吓得赶紧回头就跑，想向军官禀报情况，却挨了一巴掌。

玄机低头看了看自己挨了一枪的胸口，用手整理了下道袍，昂首挺胸地走向了老君台上。紫苏跑过去，一把抱住玄机的大腿：“道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道长抱起紫苏，走到先前上台的三个男人身边一起，继续向台下看去，日本人已上好了炮弹，军官一挥手，一颗炮弹“咻”地一声就飞向了老君台。台上的人本能地趴下了身子，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但许久没听见爆炸声，倒是传来了日本军官恼羞成怒的咆哮“八嘎呀噜~”他戴着白手套的手发疯似的乱舞一气，炮弹接二连三地飞上了老君台，却没有一颗炸响。

突然他命令调转炮口，一颗炮弹炸在了大树下捆着的老百姓身上。随着一声巨响，浓烟过后，大树身上出现个烧焦了的黑窟窿，绑在树上的人不见了，只有残肢碎肉和衣物碎片到处横飞……

那军官再次命令炮手转向轰炸其他地方，但那炮手却突然跪在地上，冲老君台磕起头来，其余日本兵也都跪拜在地，口中喃喃有词。

“他们终于恢复了一丁点人性！”玄机长叹一声。

日本军官盯着老君台凝视良久，终于也深深地鞠了一躬。带着士兵们上车走了。后来，日本人再也没来过明道宫。

“道长，日本人怎么能这么残忍？杀人就像杀鸡剖鱼一样，他们就不会害怕的吗？”紫苏久久不能回神，总感觉刚刚的一幕很不真实，比暗的幻境还要虚幻。

“人命本来就如鸡鱼一样……”道长放下紫苏，环顾四周被日本人打砸面目全非的明道宫。

紫苏大吃一惊，道长不会受刺激疯了吧：“人怎么能跟鸡鱼一样呢？”。

“老子说他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世人慈宜修，俭易做，却不理解老子第三句的含义……”

“不敢为天下先……”紫苏一头雾水，这跟日本人的残忍有什么联系呢？

“你杀鸡剖鱼时可会为鸡鱼生悲悯之心？你可会害怕？可会觉得自己是恶魔？”道长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一片清明，一如往常，只是天空下却生灵涂炭，战火纷飞。似乎他不是在问紫苏，而是在问天。

紫苏望着道长，他的眼中没有泪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悲。

“若人不以天下先自居，就会视鸡鱼一切生灵为平等，若日本人不以天下先自居，他们就不会生蛇吞象之野心。他们称我们为支那人，在心理上已将中国人视为鸡鱼一样的生灵，任由宰割。紫苏，老君今天救你我于炮弹枪口下，就是告诉我们天下万物即为道所生，修道求真才能自救警人，只可惜，天下有多少人明白自己只不过是道中一子而已……”

道长望着那幸存的台上的三个男人，他们兴奋地一一数过飞上台的炮弹，整整1颗！有的掉在台上，有的卡在树枝上，有的钻进了城墙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