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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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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重天,桃林。

落英缤纷,灼灼芳华。

桃林间,怡香美目流盼,桃腮带笑望着身旁负手而立的孤风月。

只见她玉手轻挑银弦,琴音靡靡,触人心扉。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止,怡香起身,望着不远处埋首拾落花的雪果儿道:“果儿,莫要再拾那些花了,它们此间归了尘土方才显出这短暂一生的价值!妹妹听姐姐奏的这首《离殇》如何?”

雪果儿手挽着花篮,缓缓站起,眉眼间却是一派阴郁之色:“姐姐的曲子甚好,只是过于悲戚,想这花儿一生不过朝夕,却是很应姐姐这首《离殇》之意。”

一旁孤风月神情慵懒地看向怡香:“好了,香儿莫要逗她了,她心念念想着他的师父为何还不来接她呢!你却在此奏什么《离殇》?不是存心引她难受吗?”

怡香闻言,恍然大悟:“妹妹莫急,你师父约莫这几日就回来了。”说着却又朝孤风月使了个眼色:“是吧?风月!”

孤风月笑的邪魅,却依旧附和怡香:“正是!正是!昨日听帝君提及,墨离似乎与老冥君谈的甚好,估摸着就这几日便要回来了!”

雪果儿一听师父就要回来了,果然眉宇舒展,明眸忽闪,冲着怡香柔柔一笑。

却见桃林上空飘来一片浮云,云上走下两名仙侍,自与孤风月、怡香见礼,随后又道:“帝君有令,传雪果儿往临仙阁一聚。”

雪果儿有些疑惑:“只传我一人?没传香姐姐同去吗?”

两名仙侍对望了一眼,随后都摇了摇头,催促道:“请姑娘随我们走吧,莫叫帝君久候!”

雪果儿愕然,自那夜随昊天来到这六重天,她便在怡香的桃林住下。昊天依旧得空就来看她,也曾偶尔命人传她去临仙阁听曲解闷,只是每次都有怡香相伴。

怡香聪慧,猜度定是天帝有意与雪果儿独处,才只传她前去,见她磨磨蹭蹭似不情愿,便附耳过去,轻声说道:“傻妹妹,帝君许是有什么惊喜只想给你瞧,姐姐若去了岂不扫兴?”

雪果儿一听,明知怡香拿她打趣,却仍旧红了双颊,嗔道:“姐姐莫要胡说!”转身又冲候在一旁的仙侍道:“烦劳两位姐姐回禀帝君,就说我身子不适,不便前去,改日再去与他请罪!”

这些时日,昊天明里暗里对她流露的情意,旁人都瞧得真切,她就是再迟钝也大概明了,可她却只一味装傻,心中只盼着师父早些归来。

雪果儿断然拒绝了天帝相邀,惹得前来传令的两名仙侍吓白了脸,哆嗦着跪在她的身边,急红了眼眶:“帝君有令,今日务必请到姑娘。还请姑娘这就移步吧!”

“这……”

雪果儿为难之时,一旁沉默许久的孤风月突然道:“听闻临仙阁里来了个幻海鲛国的小仙,满腹的奇闻异事都编成小曲唱出,甚是有趣。此番帝君传你,兴许就是想让你去听个新鲜,你若不去,她们被罚事小,若惹了帝君不悦,到时迁怒于你师父,可就……”

果然,但凡是与墨离有关的,总能戳中她的心思。这边孤风月这话还没说完,雪果儿已拽着那两个仙侍头也不回的腾云去了。

雪果儿的身影尚未走远,怡香已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丫头,还真是好骗。”

怡香说着却忽然止住了笑,神色一紧:“风月,不对啊,你没觉得刚才那两个仙侍有些面生吗?以往从未在凌霄殿见过……”

孤风月却只摇了摇头,笑着道:“九重天上仙侍数百,难免有香儿没留意的。时辰不早了,我还需往校场一趟,就不陪香儿了。”

言罢,轻轻拍了拍怡香的肩膀,自御风去了。

怡香却依旧仰首望着雪果儿与仙侍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一阵浓香袭来,雪果儿蹙眉欲扶额,手腕却被人扼住,眼前的人影似曾相识,一袭翠绿烟纱散花裙,飞天髻间玉钗碧光幽幽,分明是说帝君邀她临仙阁一聚,怎知到了临仙阁,竟空无一人,引她前来的两名仙侍也消失不见。

雪果儿被那浓香熏得浑浑噩噩,想要运气挣脱那人的束缚,却觉得体内真气流转,难以凝聚,只低喝了一声:“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哟!妹妹真是贵人多忘事,才几日不见,竟将姐姐忘得干净?”说话之人一脸娇媚,正是花神念瑶,“妹妹当日酒醉,姐姐衣不解带地照顾妹妹两月有余,莫非妹妹竟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雪果儿这才听出念瑶的声音,原来当初醉酒后竟是她在照顾,却是从未听怡香与昊天提过,心中只想许是有什么误会,惹了念瑶不悦,才会设计引她前来:“多谢花神姐姐照顾!只不知如今我有何处得罪了姐姐,让姐姐这样大费周章将我引来。”

念瑶忽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冷笑两声:“只是许久不见妹妹,想与妹妹说说话罢了。”

空气中的香气越来越浓,雪果儿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每一次呼吸都如针刺入脑,剧痛难忍,气力愈发虚弱,意识逐渐模糊。

念瑶冷眼看她,眸底蓦地闪过一抹杀意,掌心凝气对着她的命门就要劈下,却被一抹紫色衣袖挡开了去:“瑶儿!既知她是帝君相中之人,你这又是何苦呢?”

说话之人,紫袍乌发,容颜俊秀,正是司命天君孤风月。

此间念瑶甚是不耐地瞪了他一眼,言语间怒意难掩:“孤风月!你休要多事!她的命绝不能留,你若怕受牵累,离去便是!”

孤风月知她心中怒意难平,只摇头叹息:“我只是想提醒瑶儿,瑶儿的梦该醒了!”

言罢,紧紧握着念瑶的手腕,强拽着她御风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临仙阁内,浓香渐渐飘散。

倏然风起,将锦色纱帘高高卷起。

原本昏迷不醒的雪果儿突然醒转,眸色沉沉,凝力起身,摇摇晃晃地沿着回廊往外走。

恍惚间,竟瞧见前方亭子里一道英姿挺拔的白色身影,甚是熟悉。

她一路小跑着,冲到亭中,紧紧拽住那人的衣襟,埋头扑进他的怀中软软的叫了一声:“师父,你可回来了。”

却见那人身形微僵,转瞬却又抬手紧紧搂住了她。

微风徐徐,花香阵阵,好一片姹紫嫣红。

昊天自凌霄殿出来,便一路匆忙往六重天的桃林来。

当日昊天带着雪果儿初到桃林,只一眼她便喜欢上了这里,此后就赖在桃林不走,只说要跟着怡香学做桃花酿,再不肯跟昊天回九重天了。

昊天只偶尔寻些稀奇之事逗她欢喜,或邀她与怡香往临仙阁听曲解闷。

片刻间,桃林已在眼前,平日里他尚在云端,便能听见雪果儿与怡香的欢声笑语,今日这桃林却出奇的安静,一种莫名的不安在他心间隐隐划过。

桃林里,怡香挽着竹篮望着一枚鲜红的蜜桃出神,今日真是怪了,总觉得先前来接果儿的仙侍有些古怪……

昊天在林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雪果儿的身影,却见怡香在此发呆:“怡香!何事想得这么入神?”

昊天一语惊得怡香蓦然回神,双腿一软,跪了下去:“不知帝君驾临,怡香失礼,望帝君恕罪!”

“起来吧!雪儿呢?她在何处?莫不是贪睡还未起身?”

怡香闻言,一脸惊愕之色,不祥之感油然浮上心间,才站起身来却又要跪下,只是被昊天拂袖拦住:“好了,怡香今日怎的这般多礼?孤只问你雪儿何在?”

怡香眉目低垂,心下依旧存着一丝希冀:“帝君莫要玩笑了,果儿不是一早就被帝君唤去临仙阁了吗?”

昊天的笑忽地僵在唇边:“怡香这话何意?孤何曾……”说着语调顿时一冷,“何人将她接走的?”

怡香心下一沉:“今日辰时,两名仙侍自称奉了帝君之令,请果儿前去临仙阁一聚。”

昊天神色一凛,转身便要往临仙阁去,却忽地听见一声娇柔轻唤:“帝君原来在此!让念瑶好找……”

“念瑶有事稍候再说!”

昊天不等念瑶说完,便要腾云而去,行至半空时却听得念瑶幽幽说道:“帝君走得这么急,可是要去寻雪儿妹妹?”

昊天身形一滞,回转身来将她一把拽住:“念瑶此话何意?”

念瑶见昊天此状,心里便犹似利刃刮过,却仍强作笑颜,媚眼撇过一旁的怡香,不急不慢地说道:“念瑶原是特意来桃林探望雪儿妹妹的,只适才途中,却听几个小仙议论,说是雪儿妹妹背着帝君在临仙阁外与他人私会……”

念瑶说到此处,故意停住,撇眸瞧见昊天神色阴郁,才又继续说道:“帝君放心!念瑶当下便已将那几个多嘴的小仙罚去婆娑林扫撒。这些没规矩的小仙私下里胡言乱语,帝君可千万不能当真!雪儿妹妹这样聪慧,岂会罔顾帝君一片深情?怡香,你说是吗?”

怡香只觉得念瑶言语听似无意,实则句句针对雪果儿:“帝君,此事实在古怪,怡香担心果儿安危。”

念瑶见昊天蹙眉,忙抢过话头:“怎么?雪儿妹妹果真不在桃林吗?莫非那传言……”

“放肆!”昊天突然一声厉喝,吓得念瑶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忽闪垂下的眼眸里却闪过一抹无人察觉的狠意。

昊天眸色微冷,沉声吩咐:“怡香,你这就去婆娑林瞧瞧,究竟是何人敢在背后嚼舌头,论是非?若确有此事,一律送交孤风月严惩不贷!”

怡香迟疑,此间心里只惦记着雪果儿既然不是被天帝的仙侍接走,那接走她的人究竟是谁?她如今有身在何处?

“帝君,果儿她……”

昊天摆手,打断了她:“你且去吧,雪儿的事孤自有主张。”

云梯扶摇直上,直通天界各处。

昊天虽然不想去理会那些传言,可怡香之言却印在脑中,雪儿安危才是首要。

他从六重天的桃林出来,一路疾行,去往七重天的临仙阁。

临仙阁所在之处,距云梯尚有一段距离,即便是昊天这样的神族,腾云也需半个时辰。

念瑶自桃林一路相随,趁机与昊天示好:“念瑶与雪儿甚是投缘,彼时她沉醉不醒,念瑶日日忧心挂念。前几日才知妹妹醒了,住在怡香的桃林。早就想来探望,却又因近日人间妖魔扰了梅花节气一事,耽搁了好几日,今日才处理完此事便急急来探妹妹……”

昊天心中烦乱,无暇听她述情,只敷衍道:“难得你这样有心。”

念瑶知他心有旁骛,却依旧不想放过这难得的独处时光,尽管这一路上昊天都不曾正眼瞧过她,她却还是忍不住道出心里的情意:“听闻帝君近日政务繁忙,念瑶也不敢往凌霄殿打扰,心中却甚是挂念!昨日念瑶亲自做了帝君最爱的凝香糕,已命仙童送到帝君的东平阁了。”

她一番话说的柔情绵绵,昊天却毫无反应,只顾赶路。

临仙阁已近在眼前,她只盼昊天见到倚梅亭中的雪果儿后,终会明白谁才是值得他付出真心的女子。

临仙阁,倚梅亭。

雪果儿双眸微闭,面色微红,枕在一个白衣男子的怀里,似睡非睡,偶尔低喃几声:“师父……痛!”

白衣男子脸上神色复杂,分明皱着眉头,眸子里却又有些笑意,竟也分不清是喜是忧,修长的手指只不停地摩挲着雪果儿的面颊,忽然埋首在她耳边,痴痴笑着。

倏然间,他的笑容凝结,指尖轻轻移向雪果儿的灵脉,眸色顿时一暗,语调沉沉:“宜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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