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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虎狼之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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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避口不谈他的“其二”,反摇头晃脑问道:“薛将军可知我头先为何要与泉苏盖文提彩头一事?”

薛礼撇撇嘴,不好吭声,心里道,敲人竹杠呗,还好意思说?

王二笑道:“你当真以为我贪他那点小便宜?不过是为了安抚其心而已。”

薛礼性情宽厚,被他点破心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对其“安抚”一说却是不解,下意识地接口道:“此话怎说?”

王二反问道:“换作是你,我若向你索取财物,你会怎样?”

薛礼愈发困惑起来,“卑职素来清明,除去朝廷的奉禄,再无其他来源,哪里来的银钱与将军。。。。。。”

王二差点没破口骂出声来,哭什么穷?又不是真要你的银子!死榆木脑袋,难怪你守着玄武门一呆就是好几年。当真是牛皮灯笼点不着!

王二干脆明言道:“我既敢要他财物,等于表明此来并无恶意。这样的话,老家伙自然就不会乱想事儿了,他不乱想事儿了,咱们也就安全了,对不对?”

其实这不过是官场上的寻常道理,王二远在镇国府瞎混的时候便已明白,跟了李治后,更是深通此理,只不过薛礼久在军营,为人耿直又不擅交际,不是不晓,只是从不曾使过,是以才一时反应不过来。

薛礼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却又道:“将军既是要安抚于他,为何仍要与他搞什么演练?”

王二与他东拉西扯这么一通,脑中的“其二”已是有了,当下不慌不忙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了——那老家伙对咱大唐,估计是又慕又恨,可能还带着点害怕~”言至此故意顿了顿,见薛礼额首赞同,方才继续道:“正如将军所言,咱们此行除了安抚诸国,另一重要事情便是调解新罗与百济之间的纠纷,百济又是仰仗有高句丽暗中撑腰,咱们不若趁此机会给高句丽点颜色瞧瞧,也好起个敲山震虎的作用。”

薛礼见他说得一套一套的,细细一想,还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倒看不出王二平时吊儿啷当的关键时刻居然能有如此心思,看来他能混得今日地位,倒也不完全是靠溜须拍马而来的。

其实这话要什么心思,不过就是以前混混们抢地盘见得多了罢,与眼前海东三国情形,大致是一个道理。

薛礼岂能想不到这层,只不过每每考虑起来,不免顾忌太多细节,反而使得自己身陷其中忘了根本。

道理是说通了,但细节方面毕竟不能饶过去,所以薛礼再次提到在演练中难于避免的伤亡问题时,王二再不敢夸夸其谈,而是皱着眉头苦思不语。

正自苦思不得之际,门外欧楷来问“公子若是没甚吩咐,弟兄们这便歇息去了。”

连禀两次,王二方自听到,回了声“没事,你们歇了罢”。

欧楷应诺一声刚要离去,王二陡然省起,以前罗通在山中对弟兄们操练时甚是严格逼真,说不得有些好法子,忙呼道:“欧大哥~”

欧楷推门而入,恭身道:“公子有何吩咐?”

王二促声问道:“欧大哥,以前你们在山中。。。。。。”

欧楷显然猜到他的意思,不待问完主动道:“公子可是想要知晓在操阵中如何不伤?”

王二一阵点头,“对~对~对~”

欧楷笑道:“这个简单,兄弟们长棍为枪、短棒作刀,棍头多绑棉絮之物,便是击中,亦伤不到筋骨。。。。。。。”

薛礼在一旁插话道:“那如何知道双方输赢?”

欧楷回道:“棉絮之间混些草灰,到时清点各人身上印记便知。”

王二兴奋得骂道:“奶奶的!有这好法子也不早点说~滚吧,滚吧,睡你的觉去。”

又不见你早来问,头先看你在席间应得那么爽快,还以为你早就心里有数了呢,欧楷嘟嘟啷啷转身下去。

屋内二人相视一笑,明显感觉之间的关系要比以前融洽得多了。

王二伸了个懒腰,道:“薛大哥~明天就看你的了!”

没了那层负担,薛礼一身轻松,道:“将军明日只管去收彩头便是!”

一夜无话,

由于有好戏看,王二这回倒是不用人来催,一大早便起身了,出门一看,众人已是收拾停当,嘿~还以为自己挺早的,结果还是落了个垫尾。

那边泉盖苏文亦是选好五百精兵,只待王二、薛礼。

王二将棉絮草灰之事说与泉盖苏文听,泉盖苏文此举只是要搓搓大唐威风,能避免伤亡当然是最好,自是同意,吩咐下去,趁着早饭时间,将所需物件一一准备停当。

为公平起见,双方无攻无守,俱往城外开阔之地,以中间一个山丘高地为中心,遥相隔望,以城头鼓声为号,两个时辰为限,最终夺得并守住此高地者为胜!

实际上便是对攻模式了。

高句丽方面由泉男建指挥,其父泉盖苏文却是显得比他更为紧张,好一顿嘱咐方才上了城头。泉男建则兴奋非常,自思这五百军士俱是百里挑一,又仗着辽东寒苦,就算那大唐士兵骁勇异常,恐怕也难于适应,战斗力怎么着也得降低二成。

天时、地利、人和!

己方已占了地利、人和两样,至于天时,大家都一样,如此算来,也难怪泉男建得意。

薛礼倒没什么特别表情,随从而来的五百兵丁,本是旧属,作战指挥旗动阵移,自是无需多加言说。

偏偏王二觉得希奇,也不知从哪捡了根两端绑好绵絮的木棍,混在阵中,这个拨一下,那个捅一下,捅完了还要问一问问人家痛是不痛。

众军士久随薛礼,知其为人虽是性宽,统兵行阵却是赏罚分明令行禁止,严厉得甚至有些苛刻,眼下虽是演练,在众人心中与实际作战却是并无分别。便由得王二钻来钻去混闹,却是个个面无表情,只是随手去拍身上草灰痕迹,不敢有丝毫嬉笑之色。

薛礼虽在一旁微微皱眉,却碍于王二身份,不好说他,好在还没正式开始,也就懒得理他了。

王二耍了一阵,见个个没甚反应,自觉没趣,将手中长棍一扔,钻了出来,却正好撞见泉男建几时策马过来了。

王二道了声“还没开始男建将军便要投降么?”,便欲上马回城,好在城头观望。

泉男建只是笑了笑,扫过**阵中一眼,朝薛礼一拱手道:“薛将军,咱们今日可是以军士身上会点作计算,以定胜负?”

薛礼回礼道:“正是!”

泉男建冷笑一声,指着**阵中身上还未拍干净的军士道:“那~这些有怎么算?”

王二还以为他的开玩笑,道:“算什么算!拍掉就是了。”

泉男建拖着怪音道:“那是不是呆会儿攻击时,中了灰点也可以拍掉就算了呢?”

王二一听这话味道不对,气恼道:“呆会是呆会,现在是现在,你不阴不阳的说这话儿算什么意思?”

泉男建一恭身,道了声不敢,却盯着薛礼道:“敢问薛将军,两军阵前,是否只有双方交上锋了才算战斗开始?”

两军相争,自然包括战前准备了,问题是这是演练并不是真正的作战,自然不是如此算法。

这事要搁在王二身上,估计鸟不会鸟他。

可惜薛礼不是王二,其人素来不擅言语,内心实颇为自负,明知对方在钻空子,却是一时不好辩解,也不屑于作此口舌之争,只沉声道:“依着男建将军的意思,该当如何?”

泉男建连连冷笑却不言语,眼光在那些身上有灰点的军士身上扫来扫去。

薛礼不甘被他奚落,瞧了瞧王二,朝阵中喝道:“出列!”

王二大惊,心说老薛你可不能中了人家激将之法呀!刚要出声阻拦,却还哪里来不及,军令之下,谁敢违抗,身上附有灰点的军士默然无语踏步而出,少说亦有百余之众,光骑兵就有三、四十人。

本来是按十比一的比数,双方均分置有五十骑兵,如此一来,阵中便只剩有十余名骑兵了。这一点人数,别说突击了,便是骚扰亦是不足。

薛礼干脆直接让他们弃马,转为步兵。

这下可倒好,还没开战,已被王二一人伤了将近三成!

王二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军中无戏言,郁闷非常,会溜溜地带着百余“伤兵”拨马而回。

泉男建占尽地利与人和,仍是估计薛礼神勇,自思阵间冲突自己是肯定敌不过,这下阴谋得逞,得意之色藏都藏不住了,嘿嘿~实在不行,呆会转使几十人围住你薛礼,倒要看看你还有何手段!

薛礼表面冷静,心里却是不无担忧,毕竟不是实战,时间又是有限,多数计策用不上,说到底,区区几百人,演练来演练去,最后肯定是一个相互冲锋的局面,人数方面自然起到关键作用,尤其是手里没了骑兵,也就相当于少了一支最有力的尖刀奇兵!

事已至此,担心亦是没用,唯有随机应变了!

薛礼朝泉男建拱拱手,一拨马首,引着众军士向后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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