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村。

白玉村相比于往年的无趣，如今却是多出了一份可以在让人在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那就是宁猎头与他那来自外地的漂亮媳妇，生了一个苦命的孩子。

要说先天有缺陷的孩子，他们这种偏远村庄里多了去了，乡亲们除了象征性的同情也不会去太过关心，甚至于有些孩子的父母也没太多的感受，再生一个就是了。

只是宁猎头家里的这个天生残疾的孩子跟别人又有些不太一样。

宁远长的很好看，在这穷乡僻壤之中，宁远和这些糙汉子们比起来简直就像是画里走出的仙人，他那如今还稚嫩的脸上所能看见的雏形，就已经让白玉村无数的妇人为之动心，乡里的妇人们没有那么多忌讳，她们总是争相的逗弄着着宁远，一会儿要给他喂奶，一会儿又要检查他胯下的那玩意，按照她们的话说，若是她们在年轻个十几岁，就要瓜分了宁家这颗嫩草。

宁远天生浑浊的左眼并没有影响到他俊美的五官，相反的还为他增添了几分特殊的韵味，倒是他那颗与常人无异的右眼，让这些妇人们发现了异样，那就是无论她们怎么逗弄宁远，他的眼中都没有任何的波动，永远是那么的平静。起初有人认为他是个天生的痴呆，但是很快就被这些妇人们否定掉了，因为她们笃定在宁远的眼中，闪烁着的是勾人心魄的神采，那绝不会是呆滞无神的眼睛。

后来是一位年轻寡妇的话语点醒了众人，并得到了妇人们的认可，她说：“小宁远的眼睛好想是一直在看着远方。”

宁远一直不会开口讲话，任凭宁山和李燕夫妇二人如何教导引诱，宁远始终都没有做出过一次回应，就如同他出生的那天一般，他从未哭喊过一句。

“这孩子嗓子可能有问题。”村长曾委婉的对宁山说道。

宁远走路倒是学的很快，宁山只是把宁远从床上抱起，然后放到了地上。在经历过最初一次的跌倒之后，宁远便可以自己行走了，只是这时，宁远走路的姿势又有一些奇怪了。

他总是先迈出右脚，然后再拖动着左脚向前。不过宁山一开始只是认为这是小孩子对走路还不习惯罢了，直到宁远五岁那边，乡里的老郎中一次偶然得见，在一番诊断后，才明确的告诉宁山，“这孩子的左腿是个跛的，而且他的左手也有相应的残疾，他臂上柔若无骨，应该是不能发力了。

李燕当时哭着求老郎中治好自己孩子身上的病，而那位老郎中只是一直无奈的摇着头，直到最后李燕哭昏过去，老郎中才对宁山说了一句话，一句让这个身高七尺的汉子也没忍住哭出声的话，“宁山啊，这是命，不是病。”

很快，关于宁山家孩子的情况就传遍了整个白玉村，那个长相好看的宁远原来是一个眼盲，口哑，手折，腿跛，四残之人。

那些曾今逗弄幻想过小宁远的妇人们也逐渐开始感到庆幸，还好自己家的孩子不像他这样，而汉子们也多是幸灾乐祸，生了个小白脸有啥用，到头来还不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人。

只是他们不知道，可能连宁山夫妇都不知道，在宁远的身上还有着第五残，那就是每到午夜时分，宁远全身便会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痛彻骨髓的撕裂感，那时对于他来说才是真正的宛若身处地狱无间。

而此时作为整个村子焦点人物的宁远，正和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发呆。

“哐叽！”

一块小石子砸在了宁远的脚边，宁远坐那里毫无反应。

“哐！”

这次是一声闷响，有一块碎石正好砸在了宁远的眉脚之处，留下了一道深刻的血痕，只是宁远依旧无动于衷。

反正按照惯例，他们过一会儿就该跑了，从始至终，宁远压根就没有搭理他们的想法。

“看吧，鱼鱼，他就是个呆子。”院子外一个身穿锦绣小棉褂的胖男孩正对另一个娇小的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长得很精致，远看就像是个瓷娃娃，她的眼睛很大，忽闪忽闪的放着光芒，而在她那白嫩的脸上还带着这个年纪女孩特有的雀斑，更显几分俏皮。

此时，小女孩正皱起自己瓷器一般的鼻子，撅着小嘴不理会身边的这个小胖子。

小胖子看着小女孩傻笑道：“嘿嘿，鱼鱼，你看他分明就是个傻子嘛。”

小女孩瞪了他一眼道：“你干嘛要拿石头砸他。”

小胖子道：“他就是这只眼睛好看点，等我把他这边的眼睛也砸瞎了，他就更不能和我们玩了。”小胖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好似天经地义。

小女孩一把把小胖子推开，想走近屋内看看宁远，就听见背后一阵惊呼，“你们干什么，你们怎么又来了。”

是出门耕作的宁山夫妇回来了。

小胖子一听声音拔腿就跑，根本就没有顾及身边的小女孩，在小胖子眼里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比自己家教他习武的那个师傅还要可怕，因为这家的男人曾经杀气腾腾的警告过他，如果他还敢来欺负宁远，他就打断在他腿，他才不管他的父亲是谁。

李燕根本就没有管那几个孩子，而是踉跄跑进院内，抱住了宁远，在看到宁远头上的那条血痕之后，李燕眼中的泪水又开始止不住的打滚。

“远儿，没事，远儿，没事。娘亲回来了，走，我们进屋。”李燕将宁远抱在怀中，埋头走近了内屋。

小女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时宁山走到了她的身边，小女孩抬起头，略感愧疚的说道：“叔叔，我...”

宁山弯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憨笑道：“我知道，不管你的事，你不是个坏孩子。”

小女孩有些委屈的说：“叔叔，那我以后还能来看宁远么，我就在这屋外看他，不进去。”说完这句话后，小女孩想了想，又赶忙补充道：“就我一个人来，不带李显赫。”

李显赫就是刚刚拿石头砸宁远的那个小胖子，也是村里富商李大贵的孩子。

宁山点了点头，随即示意小女孩天不早了，快回家去。小女孩见得到了宁远爸爸的同意，脸上的委屈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一蹦一跳兴奋的往家跑去。

宁山走近屋中，看见李燕又哭红了的双眼，走上前去，拍打着自己媳妇的后背，李燕抱着宁远靠在丈夫的怀里，哽咽道：“你说老天怎么就这么狠心的对待我们远儿，他还这么小，怎么就非得受这个罪啊。”

宁山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的心中同样难受，无声是宁山现在能做的到的唯一的安慰。

听到了李燕这番话的宁远，眼神中终于有了转瞬即逝的变化，是冷笑，是讥讽。

天？这就是你给我定下的天罪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