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羽焱重新看向了凌渊，等待着他的下文。

只有极少的一些人知道，在四院大比时，邪皇曾派遣张尚书去找过羽焱，目的是那个古老的词汇，邪族皇室百年都未完成的遗愿——征西。

羽焱当时并不知道邪天暮为什么会看中自己，他从来不觉得战争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所以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但现在，为了宁寒璇，他决定接下这个重任，因为这个人如果不是他，那么肯定会是宁寒璇。

他不愿意让她去面对战火，暗黑元力的侵蚀已经让她承受的够多了，他不忍心。

对于这个回答，凌渊似乎颇为满意，点了点头说道：“第二，你曾在四院大比上展露过将夜陵的剑法，并且对于护陵大阵非常了解，每一柄主剑的位置，每一个阵眼阵枢的方位，你都了如指掌，即便是我陵一些资历极深的长老，也没有你推断的这么准确，这是为何？”

羽焱回答道：“实不相瞒，晚辈曾遇见过凌辰巳老前辈，有幸受其指点，破阵的方法，也是前辈所教。”

凌渊皱了皱眉，不确信的问道：“师兄一年前便已仙逝，为何生前从未听他提起过你？”

“他只是去陵中除垢，并未立马死去，不然又怎会带走如此多的剑？”

此言一出，将夜陵的人瞬间就明白了，那段时间，陵中的藏剑阁内少了很多剑，虽然都是寻常的铁剑，但至今没能找到原因。

“原来如此，师兄你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切吗？”

凌渊轻轻叹了口气，许久之后，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他的一双眸子变得明亮了，直直的注视着羽焱，就如同一只正在观察着猎物的雄鹰。

“如果我一定要杀你，你会如何？”

果然，直到现在为止，凌渊都还没放弃杀死羽焱的这个念头，将夜陵百年荣誉声望，真的太沉重太沉重了，谁能够轻易放下？

羽焱丝毫不让的看着他，说道：“我不知道，但你可以试试。”

好一会后，凌渊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问完了，收了你的东西吧，将夜陵会遵守约定的。”

羽焱点了点头，一抬手，收回了罩住整个石台的万古天囚。

锁死的空间重新恢复。

数百名将夜陵护法和长老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却被凌渊止住了。

“婚礼就此取消，所有人速速回陵。”

一众人等互相对视着，无一人先行离开。

凌渊又加重了语气：“听不见我说的话吗？”

就在这时，一位执事走到凌山的跟前，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后者面色一变，紧接着怒声喝道：“慢着！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无数目光齐刷刷的投了过来，所有人都看着突然发作的大长老，心道难不成身为天下第一剑宗的将夜陵，也要反悔？

“大长老，您一而再再而三的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想让我凌渊失信于人？”

凌渊也怒了，声音阴沉了下来，他数十年不问世事，如今暂代掌门，自然是不被大多数人认可，不过他也从未去在意。

可今天，凌山长老的态度，明显有些触碰到他底线了。

凌山死死的盯着羽焱，声音怨毒的说道：“在陵道的时候，你是不是杀了一个人？”

羽焱说道：“闯陵的规矩你比我清楚，他们既然挡在了那里，自然就要做好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你应该庆幸我没杀更多的人。”

“好好好！哈哈！哈哈！”

凌山怒不可遏，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仰天狂笑了起来。

他看向凌渊，一字一顿的说道：“掌门，尘儿的名声我没办法管，婚礼我也没办法管，但老朽此生就那么一个徒弟，若是做师傅的不替他报仇，你叫他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凌渊沉默了，不再说话。

很明显，凌山这是在借机发难，但却无人可以说什么，谁让恰好有一位将夜陵弟子，死在了羽焱手里。

一路闯陵过剑海，一路明争暗斗，一路暗潮汹涌，直到此时，羽焱已经有些累了，这一刻，他只想要尽快解决眼前的事情。

“你来吧。”

他说了一句，随后指尖冥戒光芒一闪，一块血红的令牌出现在了手中。

这是龙血令。

在离开窥天境的时候，羽焱带走了它，同时还带走了一座宫殿和宫殿下的大阵。

一股恐怖的波动自龙血令中散发而出，围观的人只觉一阵心惊肉跳，身体都跟着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这是什么？

随后，他们便看到了那座雄伟的宫殿，它就那样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静静的悬浮着。

恐怖的感觉越发强烈，终于有人认了出来。

“这是，造海禁术！”

一位两月山的老者惊呼了出来。

谁能想到，这种失传了无数年，很久以前便被全大陆禁用的阵法，今天居然出现在了一个少年的手中。

要知道，这可是足以威胁到圣邪二族的存在啊！

元力成海，所过之处，生机尽失，万物死绝，施展之人必遭天谴。

以上种种，都只是造海禁术的传言，只有当你站在阵法前，凝视着它，你才能真正感受到它的恐怖之处。

那是一种如同被深渊所凝视的感觉。

无论换做谁，都不可能心情平静。

“住手！凌山长老，你是想要整个邪族都为你将夜陵殉葬吗？”

邪天暮终于坐不住了，一声大喝，冲过来挡在了羽焱的身前。

没有人知道以羽焱现在的精神状态，会不会一个不善就发动了这毁天灭地的阵法，也没有人赌得起。

“退开，或者全部去死，苍生万物与我无关，我只要她。”

羽焱的声音已经有些疲惫了，显得有气无力，但他握着龙血令的手却是越来越紧。

夜晨曦没有阻止他，甚至连出声提醒也没有，她的眼中从来都只有他，所以不论他作何选择，是对是错，哪怕万劫不复，她也依旧会陪在他身边。

宁寒璇有些呆住了，一直保持沉默一言不发的她，突然抬起头怔怔的看着羽焱，如紫水晶的眼眸中有了一滴清泪。

原来，原来你从始至终都没变，从前是，现在也是。

“快走！”

围观的众宗派首脑再也待不下去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如鸟兽散，朝着石柱下方飞去。

“凌山！”

凌渊大喝一声，速度爆发到极致，在间不容发之际，一掌将大长老拍下了石台。

他出手极重，几乎是用尽全力，没有任何的手下留情，凌山在空中狂喷了几口鲜血，昏死后坠落了下去。

“还不快走！”

做完这些，他又对着周围数百名将夜陵的人怒吼了一声。

没有人再敢停留下去，如若再不走，大长老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没有人知道暴怒中的凌渊会做出什么。

一时间，大部分的人都离开了石台，只剩下四院的学子和之前出面帮过羽焱的熟人。

血冶封尘没有走，此刻的他显得失魂落魄的，就像一尊木雕一样。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永远的失去了最心爱的人，他没有再选择坚持，整个将夜陵都在羽焱面前黯然失色，他即便再天才，又能如何？

这段单方面的相爱持续了太久，或许是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他慢慢抬头，看着宁寒璇说了一句“你们赢了”，随后纵身跳下了石柱。

羽焱收回龙血令，恢弘的轩辕主殿缓缓消失，他朝身后的人拱了拱手，开始道谢。

“此次事态繁杂，有劳各位相助，羽焱感激不尽，现在已经解决，诸位自行离去便可，改日定当登门重谢。”

言故之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提着剑第一个走了，邪龙的红袍老者带着枭玄剑等人紧接着离开，随后是梅都九书生、轩辕阁老者和落雷殿的人。

最后，叶轻翔和南天带着紫冥与地渊众人，相继离去。

邪天暮临走前看了羽焱一眼，估计是因为造海禁术的关系，他准备说些什么，但碍于宁寒璇，最终没能开口。

高耸入云的石柱之上只剩下四人，清风吹来，那张没来得及收走的龙凤双栖图随风一飘，没入云雾中不见了。

蓝若凝和洛初没有说话，羽焱则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一身狼狈，此时却笑了，望着不远处的绝美身影，轻声说道：“我终于找回你了。”

山风拂动着宁寒璇的长发，拂动着她的衣袍，这一幕，美得好似不在人间。

时隔五年之久，二人终于真正意义上的重逢了。

时间如剃刀，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当初懵懂的少年更老成了，越来越能够独当一面，但他的眼中依旧有她。

当初的少女已经出落得倾国倾城，一颦一笑勾人魂魄，但其实也还是他身边那个爱胡闹的小女孩。

一切好似都没有变。

“你混蛋！”

宁寒璇怒骂了一句，如二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拔剑刺了过来。

强烈的寒意开始凝聚，叮的一声，她的剑尖刺在了一块冰晶上，距离羽焱的咽喉不足一寸。

“若凝，没事的。”

冰晶重新融化成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