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焱在积蓄，天空之上的灵兽也在积蓄，二人就这样相隔百米对视着，谁也没有率先出手。

天涯忘归上黑芒流转，实质的暗黑元力犹如一条条小溪，在其上不停的流动穿梭，剑鸣一声比一声高亢，凌厉的剑意直冲云霄，那密布的黑烟仿佛也被驱散了些，露出藏在其后的艳阳。

大鸟双翼上的火毒在沸腾，浓稠的火焰跳动着，扩散而出的高温，烘烤得周遭空间一阵扭曲，它那双血红的眸子慢慢的变得黝黑起来，宛如一片没有星辰的夜空，死气沉沉。

山顶之上的空气好似被冻结了一般，到处都充满着死寂的窒息感，气氛如同暴雨前的天空，压抑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大鸟双瞳中的最后一丝红色也被黝黑代替，它仰天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声波如同海浪般，直冲而上，在天空中，和羽焱的剑鸣抗衡了起来。

下一瞬，它五米开外的双翼在半空旋转了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迅疾，一个偌大的火龙卷呈现了而出。

随后，火龙卷化作了陨星，燃烧着，蒸发着，带着无尽的，宛如赴死般的破坏力，砸向了羽焱。

二者的距离在飞快的拉近着，转瞬间，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羽焱站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神情平静得如同一尊雕像，不为万物所产生情绪。

他的剑在抖，他的手再抖，他的全身都抖动了起来，只有望向那颗陨星的，双眼深处的潭水，还如同他的神情一样，很平静，很安宁，就好似冻结了。

陨星带着火毒和火浪，扑面袭来，他看着那双黝黑的瞳孔，掷出了手中的剑。

就在那一瞬，只听噗通一声，空气的冻结被打破了，犹如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扔进了一颗石子，一时间波澜起伏，涟漪阵阵。

他的右手在空气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就像是打破湖面平静的那颗石子一般，带起道道空间涟漪，那把剑被当做真正的石子，扔了出去。

天涯忘归的剑尖划出了一片黑，好似大鸟眼中的那一幕夜色，又好似是剑上扭转的暗黑元力，暗得忧郁，暗得逼人。

这不是夜色，却远胜于夜色之上，这不是元力，却远比元力疯狂。羽焱叫它，逆流而上的悲伤。

凄厉的悲鸣震慑心魂，大鸟眼中的黝黑在缓缓褪去，随后的血红也缓缓褪去，露出了那双清澈干净的双眸。

剑上的元力在跳跃，在燃烧，那片仿若夜幕的黑在无限的放大，无限的吞噬着一切。

随后，天涯忘归的剑尖和陨石接触在了一起、

想象中的剧烈波动并没有出现，长剑以一种看似极温和，却又极其无懈可击的方式，分解着那只大鸟。

它的头颅变成了碎片，紧接着是脖颈、躯干、双爪，最后，是那对燃烧着无穷火毒的双翼，凡是剑尖所指的地方，都在缓慢却又真实的虚化。

无数的小颗粒飘散在空气当中，随后被那带着火毒的，炽热的微风一吹，徐徐湮灭，再也不见，就连痕迹，都未曾留下。

山顶之上重回安静，那片被打破的湖水，经过了短暂的涟漪之后，恢复了以往的清明如镜。

哐当一声，天涯忘归掉落在了岩石之上，砸碎了几块火山岩，溅起了一片尘埃。

羽焱看向怀中的婴儿，直到确认她依旧睡得香甜，呼吸依旧均匀平稳之后，他才微微松了口气，右手下意识的，擦了擦额角的虚汗。

他之所以使用消耗如此之大的武技，之所以不让战斗发出一点的声音和余波，便是为了不惊扰到怀中的小家伙，然而他做到了，这在别人看来或许有些小题大做，有些大材小用的事，在他看来却是非常值得。

但如果最后被自己掉落的剑惊醒的话，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松了口气，虽然体内元力消耗不少，但他觉得很释然，很轻松，甚至还有些得意，就像做了某件很了不起，很有意义的事。

……

羽焱拾起掉落在远处的天涯忘归，将剑身之上的灰尘小心擦干净后，放回了鞘中。他抱起沉睡的婴儿，走到山顶的断崖边坐下，看着平原上的那片熔浆海，等待着其消散的那刻。

天空之上的黑烟，被他先前的剑气冲出了一个个小小的缺口，隐隐可以看到藏在后面的几缕阳光。

但这一幕并没能持续多久，黑烟便重新涌了过来，将那个缺口填补得严丝合缝，不露一点阳光。

少年在沉思，在回忆先前的那场战斗。

就在先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大鸟眼中的清明，莫非自己的剑意，能驱散影响生物神智的火毒？不，不是这样的，让对方恢复清醒的，应该是剑上的那阵阵悲鸣。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悲鸣从何而来，自从莫尊老者走后，他的剑意中就一直隐藏着些许的伤，但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的，唯独在羽焱掷出逆流而上的悲伤时，这份伤会被无限的扩大，以至于转化为悲鸣。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距离老者的离开，已经过去了较长的一段时间，他似乎开始习惯了没有对方指导的生活。

但他心中一直有个很渺茫的愿望，就是希望老者能活过来，以一个人，而不是残魂的身份，看到自己崛起轩辕。

他知道这近乎于不可能，即使听说过隐世的天机家，拥有着一种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秘术，但他依旧还是觉得不可能，因为老者不是单纯的死去，而是灵魂化作了封印，然后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他轻叹了一声，山顶之上的气氛变得悲怆了起来。

身为真命之主的自己，只能是努力的顺天而活，不用去，也无法去改变什么，就像前几任的真命之主一样，好好走完天意安排的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这或许有些木纳，但让人却不得不顺从。人能斗得过天吗？他在很多本书中看到过“人定胜天”，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几乎没有。

不知不觉的，羽焱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因为童年的困苦，他真的很少流过泪，但这次或许是因为那剑上的悲鸣，勾起了自己和老者的回忆，又或许是因为所处环境引起的凄怆，他有些情不自禁了。

就在他感觉视线快要模糊的时候，一只粉白的小手从怀中伸了出来，放在他的眼眶上，很无力，但却很有效果的，擦掉了羽焱的悲伤。

他一惊，朝怀中的婴儿看去，看到的是一双明亮的，很善解人意的，没有丝毫懵懂的双眼。

羽焱愣住了，他从来都没想过，一个襁褓的小家伙，竟然能拥有这样的眼睛。

“哇~”小家伙叫了一声，看那样子，似乎是要安慰羽焱。因为开口的缘故，粉嘟嘟的小嘴中露出两颗洁白的乳牙，极为可爱。

羽焱只觉得自己阴霾的心情，仿佛都因为她的醒来，好转了许多。

“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他看向小家伙的眼睛，开口询问到。和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说话，这看似无稽，但他却觉得对方真的能听得懂。

“哇？”小家伙的音调降低了不少，一湾浅浅的秀眉微蹙着，好似是在疑惑：难道不是你吗？

看着她惹人的小模样，羽焱终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嘴角扯出的那个弧度，让人感觉很是温和，婴儿也似乎是下意识的，往他怀中靠了靠。

“哇！”小家伙又叫了起来，这次的音调陡然提高了几分，一边叫，还一边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瘪瘪的肚子。

“饿了？”羽焱看着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小家伙，拥有着远超本身年纪的灵智！

“哇。”

少年想了想，光芒一闪，从戒指中取出一截玄碧藕的伴生青藤，喂给了她。

“哇！”小家伙丝毫没有理会嘴边的青藤，小手摸着羽焱指尖的冥戒，不停的把玩，水波流转的大眼睛中满是异彩，似乎很是喜欢。

他将冥戒取了下来，递给了她，小家伙如获至宝般接过，紧紧的将其揣在小手中。

玩了好一会，她才张开嘴，含住羽焱递来的青藤，开始吮吸着里面的汁液。

足足吃完了三根将近一米长的青藤，它才停了下来，小手摸了摸自己已经圆滚滚的肚皮，满意的冲羽焱一笑。

这笑意充满了一个幼*童的善意和天真，小孩子就是这般简单，只要谁对她好，她就和谁亲近，远远没有大陆各宗派势力之间的勾心斗角那么复杂。

羽焱也是笑了，眼前的这个小家伙，仿佛有着一种非凡的魔力，他先前感伤的情绪，此时早已是荡然无存。

“哇。”她叫了一声，乖巧的将手中的冥戒还给羽焱，神情中还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放心吧，我不会抛下你的，只要我能活下去，就一定会带着你。”他看着她稚嫩的双眼，神情郑重的保证道。

“哇！”小家伙又兴奋了起来，两只小手不停的在身前拍着，粉雕玉琢的脸蛋，使劲的摩擦着羽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