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似乎那条大鱼是铁定了心思要跟他作对一样。
当银衣卫军官如此动作之下艰难跋涉不过丈许之远时，其后脑部位就再次遭受了一次重击。
结果此人在猝不及防之下，“咕嘟嘟”又喝了一大口水后，终于是彻底慌乱了，两手双脚开始在水中毫无章法地胡乱挥动踢踏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条看上去像是大鱼的家伙，却是显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其既没有张开嘴巴撕咬吞食银衣卫军官，也没有就此转身游走，而是似乎玩得不亦乐乎，颇为尽兴。
每当银衣卫军官身体上浮之时，形似大鱼的物事就会猛地重击银衣卫军官一下，让其再次向下沉去。
最初的时候，银衣卫双手两脚乱舞乱踹的力道，看上去还算是极有威力，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双手两脚的动作就慢慢变得机械并且无力了起来。
到得后来，银衣卫军官的四肢开始不住地痉挛和抽动，而其嘴中也开始不断地冒着一个一个虚弱的气泡，显得滑稽至极，又可怜巴巴，毫无威严之感。
再往后来，那条大鱼似乎也是懒得再击打银衣卫军官了，开始好整以暇般看着银衣卫军官慢慢变得一动不动，随即随波逐流中，不知飘荡向了何处。
直到这个时侯，这条大鱼才略有些迫不及待地扶摇直上，旋即冲出了水面，无声无息地向着南桥的方向游去。
小荒河南桥外围地带，约莫两三百名银衣银甲的银衣卫肃然凝立不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准备着什么。
北桥外围地带发生的铺天盖地的爆炸声似乎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影响，而在离着南桥不远处发生的爆炸，甚至兀自遥遥可见的火光和白光，对他们来说，更是视若未见。
毫无疑问，在他们对面的这座完整无缺的木桥，才是他们自始至终关注的对象。
从这座木桥向里，经过一条漆黑的山道，通向了同样是乌黑一片的小荒山高处。
此刻站在南桥外围地带，向里远观，这条漆黑的山道实在是像极了通向幽冥之地的死亡之路。
时至此刻，摆在银衣卫马队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
要么是立即退回到茫茫的大荒野中，犹若丧家之犬一般，逃回北地北野城老巢。
要么就是勇往直前，为了使命，为了尊严，为了军令，踏上那条看上去幽邃深远的死亡之路。
事实上，对于像北地北野城小荒门这样的门派来说，须臾之间即会面对无数生死存亡的考验。
而在这种不容片刻闪失的环境之中，所构建的军事力量甚至包括准军事力量，都会有着独特的血性文化和底蕴——
就这种军事力量而言，一个是会把荣誉感看得至尊无上，为了一丝一毫的荣辱之事，不惜杀身成仁。
二个是会把自身存活于世的使命感看得十分重要，为了心中的理想，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头颅洒热血，即便是明知必死，也愿意为了心中崇高的理想，来燃烧尽身心之中的最后一丝力量。
三个是会把军令一丝不苟的执行，看作是实现职业操守的不二途径。
于是乎，银衣卫在北野城小荒门所宣贯的使命感的蛊惑下，在军事命令机械刻板的执行过程中，在荣誉至上枷锁的桎梏中，往往能够爆发出死士一般的超强战斗力。
并且死战不退，直至杀身成仁。
就像是不久之前在小荒河北桥发生的一幕一样，如果银衣卫军官不是为了南桥考虑而不得不发出撤退的命令，想必北桥战事的惨烈程度就会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即便是让当事之人有着再多的犹疑，也是无可回避，最终的选择也只能是坦然面对。
只不过对弱者来说，自始至终都是畏首畏尾举棋不定，而对强者而言，则是无所畏惧独断专行。
小荒河南桥外围地带的银衣卫，在带队军官的叱令之下，终于还是开始了冲锋。
第一波约有五、六十名银衣卫策马向前，顺利马踏南桥而过之后，随即鱼贯进入了障碍遍布的山道之中。
然而，也就在一行人马尽皆没入黑暗之中不过半盏茶的工夫，爆炸声即开始此起彼伏中轰然大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原本黑漆漆的山道，也瞬息之间变得烈火滔天，光芒大盛，在光影交织之中，从三分熟到七分熟的各色烤肉飘飘洒洒，人喊马嘶之声响彻天地之间。
不过片刻之间的工夫，五、六十名银衣卫中的一小半之多就已立死当场，化为了碎骨肉块。
剩下的约莫四十名左右的银衣卫，虽说是反应灵敏，在第一道石火弹爆炸的同时，即已翻身下马，依靠路障石缝等处藏匿起身形。
不过，其中反应稍慢的十余人也是要么被大火烧伤，要么是被强光刺盲，要么就是被四散迸溅的石弹撕裂了身体，遭受了重创，扑地不起，惨呼哀嚎不已。
至于剩下的二十余人，则是顺利避过了石火弹的第一波攻击，在死亡之网的肆虐下，只不过是略受轻伤，侥幸保得了一条完整的小命。
其中一名藏身在两个巨大石块之间的粗壮男子，眼见着剧烈爆炸已是轰然停息，旋即匍匐着身子向上潜伏而行。
所幸整条山道之上路障遍布，丝毫不缺遮挡身形之处。
此人借着微弱的火光，在满地碎骨肉块之中爬行了数丈之远后，正要躬身靠近山道一侧的山体之时，一枚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弩箭“砰”的一声射在了其前方半米之处，旋即弹飞而起，擦着其鼻尖儿飞向了一旁。
粗壮男子登时间吓得整个人趴伏于地，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然而，就在他静候危机解除的一刻到来之时，另一枚弩箭“嗖”的一声向着其右侧太阳穴激射而来。
此人听风辨器，身子倏地向着左侧一滚，在间不容发的一瞬之间，堪堪避过了这枚呼啸而至的弩箭。
只是正当此人趁着一滚之势，想要再次没身于山体之上的一个石缝中时，就听“嗖嗖嗖”三道破空之声，向其扑面而来，一下子就将他的三条退路尽皆封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