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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公主的探花郎(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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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沈湖翎不知道做了什么错事, 竟然惹得陛下大怒, 将他发配到了瘴气之地不算, 生母姚妃为其求情, 丝毫没用不算, 还被剥夺妃位,打入冷宫。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惹得无论是官员还是皇子都震惊着不敢冒头。

自从皇子们渐渐长成起来, 皇帝就一直在平衡着四个皇子的势力,任由他们发展,看那意思,颇有一种任由他们争斗,只要不伤了手足兄弟, 斗赢的那个便是赢家的意思。

四个皇子虽然总是互相给对方使绊子, 但每次到了争锋相对需要结盟时,总是大皇子二皇子结盟,三皇子四皇子结盟, 二对二, 也算是平衡。

只是最小的五皇子, 生母早逝只有一胞姐, 自身年纪小也没什么能力,一向是被忽视的那个, 不算作在其中。

因此几乎所有人都认为, 未来的太子必定要从这前四位皇子中出一个, 就连他们四人都是这般想。

他们斗归斗, 却都仗着背后有皇帝在,向来是不惧什么生死之愁。

结果兄弟之间是没人敢捅刀子,却被最不可能动手的人给狠狠捅了一刀。

二皇子直到被送去瘴气之地前一|夜,都在疯狂地喊着要求见父皇。

他坚持下了这个命令的绝对不是他的父皇,父皇怎么可能会要他死,一定是其他的兄弟在搞鬼。

可惜直到离开京城,二皇子都未能如愿见到皇帝一面。

这倒不是皇帝怕见了他就会心软,而是自从那日知道了关于柳妃的真相之后,他便郁结于心,竟是病到塌都下不了。

大皇子失了曾经几次结盟的盟友,一边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高兴,一边又开始忧虑三皇子四皇子定然是不会和他结盟,现在二皇子出局,这两个皇弟肯定要与他作对。

情急之下,他连忙去求了皇后探听虚实。

知道皇后来的时候,皇帝还是有点感伤的,当初皇后曾经在他面前几次称赞柳妃,还在他与柳妃置气的时候劝他到柳妃宫中去看一看,只是那时候他正是怒火冲天时,皇后越是劝说,他就越是觉得柳妃不知好歹。

明明是柳妃的错,凭什么要他去低头。

当时哪怕柳妃说上一句想要求见他,他都不至于一直不见。

只是没曾想,原来柳妃竟然早已画了画想要见他,只是却被姚妃那个不知死活的贱人给拦了下来。

皇帝想要与皇后一同回忆一下柳妃当初有多么好,结果皇后一来却是来为姚妃求情,他现在一提起姚妃便生气,当初与柳妃错过的事那时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晓,皇帝便毫不犹豫的将错误全都推到了姚妃头上。

都是这个贱人!

若不是她拦下了柳妃要交给他的画,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一向都是这样一个恨你就要连带着恨你全家的性子,就算二皇子是亲生子也没能逃过被父皇舍弃的命运。

到底是皇后,皇帝还是压住了心中怒意,只道自己不想谈论姚妃。

他开始与皇后一同回忆柳妃的音容笑貌。

没成想一提起柳妃,皇帝竟然在皇后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心虚。

皇帝现在正是最敏|感的时候,任何一条与柳妃相关的信息都能让他瞬间精神一震。

他面上隐忍不发,让皇后离开后,却开始回想着那老嬷嬷说的话。

她说,当初柳妃始终在求见他,只是他却一直没来长安宫,最后,才将信件交给了姚妃,姚妃压下信件之后不知与柳妃说了什么,她才开始不再求见,身子日日夜夜虚弱下去。

当时皇帝只顾着去姚妃宫中询问信件的事,之后又一口气处置了二皇子与姚妃,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去想前面的话。

柳妃当初……竟然一直在求见他?

可他从未收到过柳妃请他过去的消息,甚至还因为柳妃被自己冷落却始终不肯求见而怒意越深。

当初,宫中是皇后在管理。

“咳咳咳咳……”

皇帝捂住隐痛胸口,剧烈的咳嗽着,一旁伺候的老太监见了,连忙上前,“陛下,要不要叫太医来?”

“不必。”

皇帝压住心中狂躁,眼中满是暗意。

“叫人过来。”

他一定要查清,当初柳妃的死,到底有多少人在背后做推手。

在整个京城都在为二皇子惹怒皇帝直接被发配到了相当于送死的瘴气之地而议论纷纷时,又一个消息传了过来。

皇后不幸薨逝,膝下的大皇子殿下连守孝都未守完,便被赶出了宫,意思意思封了个郡王。

他可是皇子啊!

就算不是皇后亲生子,却是记在了皇后名下充作嫡子养大,四个皇子中,最大几率能够成为太子的便是他了。

可现在,竟然就这么草率的被封了个郡王。

更甚者,皇帝还下令让他在府中为母守孝,相当于是变相软禁,没有旨意不得出府。

刚刚倒下一个二皇子,就又倒一个大皇子,剩下的三皇子四皇子也顾不上庆贺了,一个个缩头缩脑起来,生怕接下来倒霉的是自己。

皇子惹了父皇厌恶后被软禁是挺正常的事,可从未听说过大皇子二皇子干了什么事能够遭了父皇厌恶啊。

前些年,大皇子看上一有婚约的民女,直接抢夺不算还杀了她未婚夫全家,之后那民女不肯遵从,惹怒了他,他便直接将人丢进勾栏院里受人凌|辱。

那女子费尽心机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去顺天府告状,恰巧那接手此事的官员也是个有良心的,当即将此事递了上去。

当时这件事在朝中闹得很大,若是随便一个官员之子,做了这种事不死也要流放,偏偏皇帝护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女子一路平平安安,到了京城却“急病去世”,上报官员家中也“偶发大火”,一家老小包括他本人在内都死在了家中,人证都没了,皇帝又摆明了不计较,这件事就也随着时间渐渐不再被人提起。

若是被糟蹋的女子是官员之女亦或者是世家女,即使整个家族被灭,也还会有不少打断骨头连着根的亲戚,他们或许当面不说,可只要一有机会,一定会出手报仇。

偏偏这遭了不幸的女子只是一个普通平民,大家都是事不关己悄悄挂起,她的死和她的冤,依旧不能成为大皇子的污点。

二皇子倒是不爱女色,只是他曾为了护住母族欺凌霸地的事不事发,亲自施压,导致三十民户直接变成奴隶,不到一年便死尽,之后被弹劾,依旧是皇帝压下此事。

因此三皇子四皇子始终不解。

这两件事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足够严重,父皇连这种事都能忍,大皇子二皇子到底是干了什么事,才会导致他们直接被排除出去。

虽然两个皇兄现在被废对他们有利,可父皇所作所为都无任何根由,担忧自己也步后尘,两人都老实安静下来,打算看看形势再说。

沈湖安和他们想的一样。

他这次也是被皇帝给吓到了,大皇子二皇子算是比较受宠的皇子了都是这个下场,对付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还不是挥一挥手的事。

沈湖安倒是不怕死,这话说来也可笑,他怕疼,就是不怕死。

曾经因为四位兄长行事残暴,那时的沈湖安做梦都是其中一位兄长登上皇位,他这个一向不被人重视的小小皇子直接死翘翘。

梦醒之后,沈湖安便一个劲的给自己洗脑,若是真的有这一天到来,他一定不要怕,要神色如常的等待死亡,免得被人笑话。

但不怕死,却不代表他不怕姐姐伤心。

若是他真的死了,第一个难过的便是姐姐,而且沈湖安还隐隐绰绰觉得,姐姐必定不会放过害死他的人。

她是公主,不会对皇位造成什么威胁,就算是四位皇兄登上皇位,会对皇子斩尽杀绝,却不会对公主做些什么,顶多也就是苛责驸马,日子可能会过得苦,命却是能保住的。

但若是姐姐想要为他报仇的话,无论成功与否,命都保不住。

沈湖安最近战战兢兢,连出宫都不敢,生怕触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开杀戒的父皇霉头,成天缩在宫里读书,皇后薨逝才敢出去。

皇后是他们的嫡母,她死了,皇子们都要跪地三日。

一直要从清晨天蒙蒙亮跪到夕阳西下,这段时间一口水都不能喝,只能忍耐到了太阳落山回去才能喝水吃饭。

按理说大皇子应该跪在前面,可惜大皇子被软禁在了府中,就连他是皇后名下都不能改变他不能出来为皇后守孝的事实。

按照排序,应该是二皇子接上,可二皇子也被发往瘴气之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想必不用三个月,皇城就能收到二皇子不幸死在那里的消息了。

三皇子跪在了前面,四皇子略有些不甘心,只是长幼有序,只能在他身后跪着,沈湖安对跪在前面没什么执念,这种情况皇帝不会待太长时间,站一会就走,他跪在后面多多少少还能眯一会补补精神。

结果面色苍白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的皇帝一走进来,便唤道:“安儿,跪到前面来。”

从来没被父皇这么亲密喊过的沈湖安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惊喜之感,只感觉到了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颇为震惊的抬起头望向站在上方的皇帝。

皇帝疼爱的望着这个最小的孩子,见他一副不敢相信是自己在喊他的模样,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疼惜。

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竟将玉儿的亲生骨肉作践到了这种连被他喊一声都如此受惊的地步。

想到柳妃,皇帝神情更加柔和,又喊了句:“来,安儿,跪到父皇面前来。”

沈湖安没错过皇帝这慈父神情,这下子浑身的汗毛都直接竖了起来。

前面刚刚废了大皇子二皇子,父皇又突然这么不对劲,该不会下一个被废的人就是他吧!

只是这是皇帝的命令,即使沈湖安心中再怎么瑟瑟发抖,也依旧要听从上前,跪在了皇帝面前,头死死垂着不敢抬起来,生怕被寻到错处步了大皇子二皇子的后尘。

若是以前,皇帝看到他这副模样,只会觉得心中厌恶,堂堂皇子,竟然连抬头看自己一眼都不敢,真是让人嫌弃。

但现在,他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只留了个头顶给自己看的沈湖安好,多么孝顺的孩子,只是之前被他的冷漠给吓怕了吧。

现在竟然是连看,都不敢看上他的父亲一眼。

湖阳出生时,他还亲自抱过这个女儿,带着她一道习字,还破格让年纪幼小的她出宫与柳公学习。

那时,父女之间天伦之乐。

再看现在,湖阳因为他的冷遇,自从出宫嫁人就再也没进过宫,湖安更是自从出生就没被他抱过一下。

若是玉儿知晓了这些事,该有多么难过。

想着,皇帝眼睛通红一瞬,语气也多了几分哀戚,“皇后一向爱惜你们这些孩子,必定也不忍见你们多跪,今日跪一个时辰便罢了吧。”

沈湖安低着头与身后的两位皇兄一同应下,心中却想着父皇这语气,是对皇后情深义重了?

那为什么皇后一死就把大皇子给赶出了宫,难不成皇后的死和大皇子有关?

他正在杂七杂八的开着脑洞,身后的三皇子四皇子却是从“凭什么沈湖安能够跪在我们前面”中回过神来,也开始觉得父皇这语气是十分爱重皇后。

虽然想不通既然这样爱重又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大皇子,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打算利用皇后来为自己刷一波父皇好感。

于是很快,本来在敷衍假哭的三皇子四皇子眼中便都剩下了泪水,四皇子甚至轻轻啜泣起来,眼中满是哀痛。

沈湖安刚刚才被皇帝的反常吓到,此刻听着身后两个皇兄的哭声也明白了他们的打算,他倒是也想挤两滴泪水出来免得父皇说他不敬重嫡母,只是前段时间装“我超凶”装的过了头,怎么也挤不出眼泪来。

他只能就这么死死低着头,免得让皇帝看到他没哭发怒。

皇帝正在怀念着当初柳妃与自己的美好岁月,又时而恨皇后竟然拦下了柳妃想要求见他的事以至于柳妃就这么含恨而终,正在心中冰火两重天,就见着三皇子四皇子一副死了亲妈的模样。

呵呵,皇后死是死有余辜,这两个哭成这样是觉得皇后不该死吗?

皇帝想着又去看了一眼沈湖安,见他依旧是之前的姿势,也没有像是那两个儿子一样满脸泪水悲痛,眼神更加柔和。

这才是他的儿子,不为那毒妇哭泣。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皇帝亲手扶着沈湖安起来,又对缓缓起身的三皇子四皇子道:“既然你们对皇后如此濡慕,今日便接着跪下去,一直到了夕阳落下再回宫。”

想利用哭皇后刷一波好感度的三皇子四皇子:“……”

被父皇亲手扶起来身子紧张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被拖出去砍了的沈湖安:“……”

他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听话跪下的两个哥哥,却正好对上他们看过来的羡慕嫉妒恨的视线。

双方互相羡慕着,那边的皇帝却是拉着沈湖安回去,摆出一副慈父模样,好好地交流关心了一下这个从未关注过的最小儿子。

沈湖安要被吓死了。

他最近被姐夫吓得够多,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练成了一颗强大心脏,结果没想到这个世上居然还有比姐夫打手板更加可怕的事。

父皇对他嘘寒问暖。

父皇问他功课。

父皇透露出打算封他为太子。

沈湖安半点没有捡了个大便宜的感觉。

他脑海中只想到一句俗语。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必定有诈!

终于等到这一天边境出了岔子父皇去处理没空再对他关爱有加,沈湖安赶忙出了宫,一路去了公主府求救。

五殿下突然受宠的事也传遍了京城,沈湖阳自然知晓,她一方面感叹驸马果然神机妙算父皇中技,一方面又不解既然父皇真的对她母妃有情,当初怎么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这些年还如此对他们姐弟。

莫说是什么后宫争斗,当初哪怕他愿意分出一点心神关注长安宫,也不会被后妃蒙蔽。

至少,柳妃重病不久于人世的事,皇后绝对瞒不住。

可他还是没去,之前视若无睹,现在母妃都死了,他深情给谁看!

沈湖阳心中不平又无处倾诉,最终还是忍不住告诉了林时恒,在她心中驸马无所不能,想必能够知晓父皇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是活人争不过死人罢了。”

青衣书生唇角有着一丝讽刺:“陛下年老,身子也越发不好,自然会越发回忆起当初意气风发的日子,若是这个时候知晓了当初柳妃娘娘到死都在念着他,当初的情意哪怕只有三分,此时也会被升到十分。”

“若是陛下当真爱重娘娘,又怎么会在发现事情真相之后迁怒旁人而从不责怪自己。”

他挑挑眉,轻声道:“娘娘过世,姚妃有错,皇后有错,但最大的错,却是陛下。”

“他不愿承认是自己害死了娘娘,便会寻他人泄愤,而对那些‘害死娘娘的人’出手越重,他心中便越会说服自己没错。”

“都是别人的错,是她们联手欺瞒,若不是她们,也不会变成如今情景,陛下心中,怕都是这般想法。”

沈湖阳听的眼中含怒,双手死死握拳:“这些时日,他的所作所为让我本以为,他的确是喜爱母妃……”

“喜爱自然是有的,也许陛下喜爱娘娘胜过这整个后宫,只是他最爱的还是自己,否则,又为何要舍弃疼爱了许多年的两个儿子,只不过是他对着他们的母亲下了狠手,担忧大皇子二皇子心中恼恨,日后反噬,这才先下手为强罢了。”

“养了这许多年的亲生子都能毫不犹豫舍弃,更遑论是娘娘,不过是斯人已逝,在心中只留下了让他喜爱的一幕罢了。”

沈湖阳神情恍惚,渐渐松开了手。

“是啊……”

他既然能够将沈湖安推去南城瘟疫之地,自然是……

“可、可是他在听闻当年真相时竟然呕血……”

林时恒眉眼依旧温柔,轻轻执起了她握紧的手,温声道:“公主莫不是忘了,郑公公传信回来,道陛下身子亏损,本就受不得激,呕血便是症状之一,只是陛下自己不知,还以为他是对娘娘情深根种才呕血呢。”

沈湖阳渐渐松开了握着拳的手。

驸马说的没错,她本就不该相信父皇会有真情。

若是真的有,大皇子二皇子这两个被疼宠了二十年的哥哥们下场便不会如此惨了。

父皇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沈湖安来的时候,恰好瞧见春|光下,自家姐姐姐夫站在湖边像是在赏鱼,两人俱都穿着青色衣袍,虽然是背对着,却依旧能从他们相握的手中看出夫妻之前的绵绵情意。

姐姐以前只爱白色,没想到与姐夫成婚后,竟然也与姐夫一般,都爱上了青色衣服。

他又是为姐姐高兴又觉得自己苦逼。

自己这边在为了父皇反常而慌乱无措,每天都做噩梦梦见五皇子的一百种死法,姐姐姐夫日子过得倒是好。

“姐姐……”

沈湖安委委屈屈上前行礼,叫了一声。

林时恒微微转身,望着面前这个满脸写了“我好丧”的年轻人,轻笑一声。

“殿下如今不是春风得意?为何做出这般姿态?”

沈湖安张张嘴下意识想要告状,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以前他在宫里被哥哥们欺负了被大臣看不起了还能回来找姐夫告状问他讨主意,这次可怎么说。

父皇对我太好了我瘆得慌?

因为父皇透露出要把我立为太子吓得我每晚上做噩梦?

思来想去,沈湖安还是决定翻起旧账。

他委委屈屈开口,“姐姐可还记得我八岁时,你与三皇妹起了争执,当时父皇……”

“驸马。”

沈湖阳突然打断他的话,偏头去看一旁站着安静听的青衣书生,“前两日|你不是还说要邀好友一同府中赏玩?今日春|光正好,不若就选在今日。”

面前人神情没有讶异,一双温润眼眸静静望着妻子,在沈湖阳略有些难堪的低下头时,脸上露出一个笑来。

“好,我这便去寻赵兄,春日风寒,公主与殿下莫要在外面待得太久。”

他说着,为沈湖阳将有些松垮的斗篷重新系好,这才离去。

沈湖安不解的望着青衣书生离去背影,转头对着沈湖阳道:“姐姐为何不让姐夫听下去了,姐夫待姐姐那般好,要是知晓当初姐姐受的欺辱,肯定会更加疼姐姐的。”

“不过是些陈年旧事,说这些做什么。”

沈湖阳不愿意让自己小时受到的欺辱和当时无助被驸马知晓,虽然驸马聪慧心思缜密,但身子到底不太好,若是听了这些事心中烦闷对身体有妨碍怎么办。

见弟弟还是一脸不解,她岔开话题,“好端端的,你说当年的事干什么?”

沈湖安果然立刻忘了纠结为什么姐姐不告诉姐夫的事,连忙接着道:“当初我八岁时第一次出宫,不是在宫外买了礼物送给姐姐,三皇妹想要那礼物姐姐不愿给,争执之下三皇妹掉到了池子里,姐姐你又下去救她,那是那么多的宫婢太监看到,明明是三皇妹的错,父皇却责罚了姐姐,说姐姐身为长姐应当让着妹妹,就连我也被责罚,骂我将宫外的东西带到宫里来。”

他说着,许是想起了当初的委屈不甘,眼中满是不平。

“当初上面的四个哥哥都能将宫外的东西带回来,偏偏只有我因为父皇训斥不能带进宫,我那时委屈,去找父皇,结果父皇却让我跪在原地三个时辰……”

沈湖阳也想起了这件事,她眼中暗了暗,也想了起来当初弟弟年幼,跪了三个时辰双膝疼痛无比,当时夜深,她只是公主不能叫太医来,连忙匆匆去寻父皇想要求他给弟弟赐下太医诊治,却连门都没进去。

那时她害怕弟弟双|腿就此被废,只能让身边伺候的人烧热水,一次次的用热布敷腿,折腾了一|夜,一直等到天亮才等到了太医来。

当时一|夜未睡,心中却没什么委屈,只剩下对弟弟的心疼与麻木。

若不是她与弟弟眉眼之间都像父皇,怕是要大逆不道的认为两人并不是父皇的亲生子女,否则,怎么能得到如此对待。

沈湖安见姐姐神情变来变去,也知道她想了起来,他咬咬牙道:“从那时起,我便知道父皇对我们姐弟没什么感情,也不敢奢求什么,只是这两日父皇实在是太过反常,他甚至提出要立我为太子。”

沈湖阳脸上没多少惊讶神情,只是道:“你非嫡非长,就算是父皇想要这么做,朝中大臣也会争论。”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湖安十分机智的看看左右,见没什么人,悄声道:“姐姐,我觉得父皇是想要扶三哥或者四哥上位。”

饶是沈湖阳一向聪慧,此刻也没忍住愣了愣。

“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看,大哥二哥无缘无故被废,现在宫中皇子便只剩下了我们三个,父皇虽然行事一向都没什么章法,但是对着大哥二哥也算是疼爱,突然这样做,定是要为谁铺路。”

见姐姐一脸惊讶的望着自己,自觉这次终于聪慧了一回的沈湖安眼中多了些得意。

“三哥四哥其实也没什么政绩,行事风度也就平平,父皇若是想要立他们做太子,朝中肯定要反对,但现在,大哥二哥被废,只剩下我们三个皇子,父皇若是先提出立我这个最小的,还没什么功劳建树的皇子做太子,朝中绝对反对,这个时候他再退一步,提出改立三哥四哥,那反对之声绝对会比立我时低了不少。”

“何况父皇若是将我推出去,那我不就成了一个现成靶子了吗?三哥四哥肯定牟足劲的要弄死我,要是父皇在他们二人之间举棋未定,那便可以观察一下他们谁的手段高超能堪当大任,岂不是一石二鸟。”

他巴拉巴拉的说完了,便见着自家姐姐用着复杂神色望着自己,那神情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夸奖,原本还在得意的沈湖安神情不免讪讪下来。

“姐姐,你怎么这样看我?我说的不对吗?”

沈湖阳怔怔摇了摇头。

不是不对,是很对。

若不是这次父皇中技,他这般做,八成就是如方才沈湖安说的那样。

这才是正常的打开方式。

可湖安性子一向清澈,怎么会懂这些帝王心术。

沈湖阳问:“这些事,你都是从哪里知晓的?”

“姐夫教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姐姐那严肃神色,沈湖安表情渐渐怂下来。

“驸马啊。”

沈湖阳神情轻松下来,“想必驸马为了教导你也翻了不少史书,委屈他了。”

驸马这样的人物,竟然愿意为了教导湖安去学这些。

她脸红了红,微微有些羞涩。

沈湖安不解的望着姐姐,“姐姐你很热吗?脸这么红。”

沈湖阳啐了他一口,“父皇的事你莫要再多想了,他既然要对你好,你就接着,总归有我和驸马在,不会让你落入圈套。”

沈湖安一向是信任姐姐的,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就安心下来,高高兴兴道:“那我出去玩会,都好久没出宫了,这次可得玩个痛快。”

还未等他兴奋过三秒,就被沈湖阳无情的留下来继续念书。

她一向是坚信脑子不够知识来凑的,沈湖安这种性子做个闲散王爷也许是好,可若是想要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还要更加努力才行。

沈湖安被压着坐到了书房中,愁眉苦脸的打开了书时才想起来。

不对啊,姐夫教导他那些时可从来没翻看过书。

明明信手拈来。

也不知道姐姐怎么就这么笃定姐夫看了史书才这么教导他,她不是一直都觉得姐夫无所不知吗?

沈湖阳敲敲桌子,“又在想什么,还不赶紧念书。”

沈湖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立刻像是被洪水冲走了一般洗涤了个干净,挺直腰板开始念书。

这边姐姐看着弟弟念书,那边的赵河也受到邀请来了公主府。

说来他居住的地方距离公主府还挺近的,因此倒是时时过来找林时恒说说话,与公主所想的两人是在探讨学问不同,赵河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吐槽。

“最近因为大殿下二殿下的事,翰林院里的气氛也变了,林兄总是休假不知晓,大殿下有不少亲近官员在翰林院,这次他一出事,那些曾经大殿下的属臣可遭了秧,不少被排挤的。”

赵河郁闷的喝了口茶水,见林时恒神情淡淡的手拿钓鱼竿望着前方也不在意,接着道:“还有二殿下,要不是这次出了事,我都不知晓竟然连翰林院都早就入了这党派之争,还好我是新入的官,年纪又小,别人来找我时我只要装傻就好,否则要是卷进去了,可真是倒霉。”

“赵兄既然不想卷进来,又为何要屡次出入公主府?”

林时恒轻笑一声,直接将话点破,“赵兄虽然有时有些转不过弯,这等大事想必还是看的清楚的。”

“你我二人本就是好友,就算是林兄成了驸马,我若是避之不见,那才叫心中有鬼呢。”

在这种事上,赵河一向觉得坦荡。

“君子之交,何苦要往这上面攀扯,反正我这等微末小官,也无人在意。”

青衣书生笑了笑,没再说话,接着听赵河唠唠叨叨的八卦。

“边境那边又战了一场,只是去年冬天不知为何异常的冷,就连春季都来的慢了些,粮食跟不上,打的也艰难,听闻,好像是要与那匈奴议和,想必过不了太久,匈奴使臣便要派人来京了。”

“私底下与几位好友喝酒时,大家都道这次匈奴会派他们的太子来,两国议和,陛下定然也会派皇子相迎,虽然我朝还未立下太子,但到时陛下派哪位殿下去,想必太子之位八|九不离十便是那位了。”

始终面色平静的林时恒眉微微动了动,轻轻侧身:“这话是从哪里传起来的?”

“不知道,反正据他们所说,现在几乎满朝的臣子都是这么说,我估摸着也是,毕竟我们虽然与匈奴数次交战,他也算得上是我们敌国,但这次是议和,礼仪上绝对不能马虎,既然匈奴派来了太子,我国自然也要让太子相迎。”

赵河说着说着心中有点不平稳,连忙去问好友:“林兄难道看出了一些不妥?”

“并无。”

林时恒笑了笑,“只是觉得谣言起的太快了些。”

“嗨,林兄总是称病告假,自然不知道,我未曾选官时也觉得朝中大臣都是一些成日严肃着脸处理事务的人,结果去了翰林院才知晓,大家都是一样的。”

赵河一向知道林时恒心思缜密,见他说没什么不妥也放下了心来,接着道:“说起来,我上次还遇见了胡川,真是奇怪,明明没有考上他还不回乡,反而在京城置下了宅子,见到我时那神情颇有一种春风得意之感,明明我是官他是民,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林时恒自然知道胡川为什么要得意。

他跟随的皇子是三皇子,现在大皇子二皇子连番下马,若是按照顺序来算,三皇子上位的可能最大。

比起在翰林院入职区区小官,若是自己跟随的皇子当上了太子乃至于皇帝,哪里能不让胡川激动得意。

只是大皇子二皇子失势,不少想要从龙之功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剩下的三位皇子身上,三皇子那多了不少人才,胡川一个区区举人,又能帮助三皇子多少。

看情景,要不了多久他便会被三皇子遗忘了。

只是,他那样的性子,应当不会甘心。

不甘心被遗忘被放弃,也许会做出一些,希望能帮到三皇子的事来。

而他只是一个小小举人,又能做什么呢?

自然,是要从身边人下手了。

“上钩了。”

赵河还在念念叨叨自己听到的八卦,突然听到这一句,连忙看向好友手上的钓鱼竿。

依旧平静的延伸向外,湖面也十分平静,甚至还有一个蜻蜓落在钓鱼竿的尽头。

“哪里上钩了?”

林时恒笑笑,笑容依旧腼腆温和。

“还要再等等。”

“没耐心的鱼总会上钩的。”

沉浸在与儿子交流感情的皇帝这日上朝本来打算照旧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结果龙椅刚刚坐热,底下就给他扔上来一个大炸弹。

□□的内容简单易懂。

湖阳公主的驸马,涉嫌在会试与殿试作弊。

皇帝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最近他其实一直挺后悔,在湖阳需要成亲时随便给她在一群寒门中选了一个做驸马。

那时候他的思路十分清晰,烟江水之事,南城最后肯定要放弃,而那南城中有湖阳与湖安的亲舅舅,若是他死了,难保这两个和自己并不亲近的孩子会记恨他这个做父亲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将沈湖安的助力全部去掉,让他没了权势,日后就算是心中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也做不了其他。

因此,他给湖阳选了一个寒门子弟作为夫婿,还道这是因为湖阳喜爱读书人。

虽然有些心虚,但那时候的他只心虚了几天便放了下来,可谁曾想到,世间事居然如此波折。

自从发现自己当初误会了柳妃,而柳妃致死都在想着他念着他时,皇帝便将一腔爱意全都放在了柳妃所出的一双儿女身上。

沈湖安就住在宫里,也方便了他爱心教导,沈湖阳却是出嫁后再未回宫,起初皇帝还觉得女儿是在恨他这个做父亲的,等到查了一下才知晓,原来他随便选的驸马竟然是个身体孱弱,时时告假的病弱书生。

湖阳在宫中时极爱踏青,可从出嫁后忧心驸马身体,竟然几乎不曾出过府。

皇帝后悔了。

他又想起当初在湖阳出生时,他曾经对柳妃允诺,道是要护这个女儿一世安康。

结果却是他失言了。

只恨他发现当初真相已经太晚,现在就算是后悔也不能直接将湖阳带回宫。

不过好在驸马身子不好,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要一命呜呼,等到那时候,他一定要将湖阳风风光光迎回宫中,再为她重新精挑细选一门好夫婿。

皇帝想的挺美,却没想到还未等到驸马去世,就先等到了驸马科举舞弊的消息。

他当即大怒,阴沉沉着眼盯着那弹劾的臣子看了好几眼,记下相貌名字后才问道:“卿可有何证据?”

那人既然站出来,当然也准� ��了证据。

他立刻就将林时恒在秀才与举人时的名次和写的文章呈了上去。

表示驸马之前的文采虽然不差,但也只是一般,怎么可能写出会试殿试那样的好文章。

而且他也的确查到,这次会试殿试有人泄题,甚至还抓到了涉及此事的官员与买下题目的学子名单。

名单上,赫然写着驸马林时恒的名字。

被允许上朝的沈湖安早在人站出来时便皱起了眉,见那人振振有词,甚至还道应当剥夺驸马官位按照律法流放千里,忍不住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受驸马教导,他才学过人,人品甚好,必然不屑做下此等肮脏事,请父皇明查!”

与其他人所想的皇帝大怒不同,他只是看完之后随手丢在一旁,“此事的确该慎重,容后再议。”

他得先搞清楚驸马到底有没有作弊,若是真的作弊,至少现在他还是湖阳的驸马,怎么也要把这件事压下来,否则定然会影响湖阳,进而影响到他打算立沈湖安为太子的计划。

皇帝怎么想他人是不知的,只是一些在朝中时间久了的老臣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皇帝是打算站在湖阳公主驸马那一边了,顿时默然不语。

可他们不说话了,那弹劾的人却不愿意就此罢休,不依不饶的非要让皇帝立刻处置了这些作弊的人,否则对那些明明有着真才实学却偏偏被压下去的读书人不公。

这群老臣几乎要扶额。

谁也知道这种事肯定得查清楚,可是皇帝都摆明了要容后再议了,还这样追着问,这不是成心惹怒他吗?

更何况这里面还涉及了驸马,那就算是皇家的家务事,尤其是湖阳公主是五皇子胞姐,五皇子最近又受宠,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菜鸟,愣头愣脑的就往上冲。

皇帝果然怒了。

要是他年轻时,还愿意接受臣子建议,但等到渐渐年老,又掌握朝堂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一言堂。

也许朝臣说的符合他心意又顾全大局,他会愿意退步,但这弹劾的人当他瞎吗?

分明是剑指驸马,还扯什么天下读书人。

那人没看到皇帝脸色,还在巴拉巴拉的说着,若是有好感度的话,怕是能够不停看到“皇帝对你好感度下降一百”,等到他说完了,皇帝望着他的视线已经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这很可能是因为最后一句。

“陛下若是不处置了驸马,而是为公主徇私枉法,恐怕有失帝王威望啊!!”

这是威胁。

这一定是威胁。

皇帝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弄死他。

他在位多年,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胆敢威胁的。

只是一个微末小官,哪里敢做出这种事,背后必定有人撑腰。

皇帝的视线在三皇子四皇子身上转悠了一圈。

明摆着是坑湖安的事,准是这两个没跑了。

他没再去看那个小官,而是望向三皇子四皇子:“照你们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四皇子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回答,三皇子就已经跪下道;“虽说是长公主的驸马,也当按照律法行事,不若父皇将参与舞弊的学子招来,重新考核,驸马若是真有真材实料,必定真金不怕火炼,自然能解除误会。”

他一说完,便见着坐在上面的父皇冲着他露出了一抹慈爱的笑。

“不错的主意。”

三皇子还未得意,便见着那被他指使的小官一脸惨不忍睹的神情望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

皇帝呵呵笑着将方才被自己随意丢弃的名单捡了起来,看着上面的一个个名字。

既然三皇子敢将这件事捅出来,想必的确是有真材实料。

这上面的人,或许真的科举舞弊,可驸马到底有没有,那便有些不清楚了。

“不知卿除了这些,可还有什么证据?”

“否则因为卿一人之言,便要这些已经选官的人来重新考核,未免有些侮辱人的意味。”

皇帝循循善诱,“若是没有物证,人证也可。”

胡川的名字出现在了大殿上。

“他与驸马曾在上京赶考途中相遇,深知驸马文采并不如他,胡川名次也的确高于驸马,所以……”

皇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当举人的名次高于驸马,却又考不过驸马,所以驸马就是舞弊?”

“陛下……”

“行了,朕知晓你的意思,既然如此,那便招来名单上的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重新考一遍,只是卿要记得,若是卿所言不实,朕也会按照律法,治卿的罪。”

现在也不用多说了,就连沈湖安都看得出来,皇帝这心是偏到了天边去。

虽然还是对“父皇怎么会对我与姐姐这样好”奇怪,沈湖安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他倒是不怀疑姐夫的真材实料,毕竟是被他亲自教导的,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物,只是担心姐夫名声被毁掉,但现在看来,有父皇坐镇,姐夫肯定是没事了。

事情也的确如沈湖安想的那样。

各位大人紧急出题,再由皇帝选题,传召入宫的这些名单上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被带了来。

沈湖阳不放心她的丈夫,跟着一起入了宫。

刚刚入宫,皇帝宣她过去觐见,她担忧的安置好驸马,再三嘱咐伺候的宫人好好照顾她病弱的驸马后,才去见皇帝。

结果皇帝一见面就把试题给了她。

沈湖阳:“……”

饶是她再怎么知道父皇的思维异于常人,也绝对想不到他竟然能干出这种事。

“多谢父皇好意,只是湖阳相信驸马,他定然是被小人诬陷,待到驸马凭借自己的才学考完,父皇与诸位大人自然会看到真相。”

皇帝望着女儿的视线一时又是欣慰又觉得她傻。

无论如何相信驸马,多做一重保障不好吗?

可偏偏,望着面前眼神坚决的女儿,他又想起了柳妃。

若是柳妃的话,必定也不愿意行下此事。

果然是他和柳妃女儿,随了他们二人的高洁品性。

直接忽略掉刚才自己还想给女婿开小灶作弊的皇帝在心中感叹了几番,沈湖阳却是被他那慈父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

她倒是想知道皇帝现在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当初能做到那么无情,又能坐到对他们姐弟不管不顾多年,现在怎么还能摆出这副深情模样。

“咳咳咳咳……”

也许是想到了柳妃的缘故,皇帝心口又开始发疼,他咳嗽几声,让湖阳退下,自己从怀中拿出两个香囊,继续开始怀念他的柳妃。

老太监端着汤碗上来,恭敬行礼:“陛下,您该喝药了。”

皇帝眼中带着感伤,拿起药碗几口喝了个干净。

老太监收回汤碗,眯着眼看了眼的确喝完,将汤碗交给别人,自己则是回到皇帝身边微微垂手,一如曾经那般,一派恭敬模样。

考核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很快。

诸位大人看着太监封了卷名,再亲自批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很快将这十几封卷子批改清楚。

与其他被招来的那些人惶惶然神情不同,林时恒站的稳稳当当,神情一派安然,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虽然他身子仿若不好,总是在轻声咳嗽,但那长相与气质,都不由得让看过去的人在心中多了几分好感。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舞弊?

定是哪里出了什么岔子。

等到开始公布成绩,林时恒考的果然不错,其他的学子们写下的却都不符合他们在会试时的文采。

女婿没作弊就好,否则就算是给他治罪,也会成为沈湖安的阻碍。

皇帝心里高兴,面上却一派怒意,直接拍了桌子。

“到底是何人给你的胆子,居然敢构陷驸马!”

“陛下饶命,陛下!!臣的确是查出了这些名单,驸马的名字是在上面没错,臣,臣……”

他说着下意识看向三皇子想要寻求救助,却见三皇子撇开视线,摆明了不会出手。

那小官也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顿时想要再说些什么挽救一下,却见站在不远处的青衣书生面带被诬陷的愤怒,也看了他一眼,微微抬手,对着高位上的皇帝行了个礼。

“臣自问问心无愧,陛下彻查便知。”

说着,他微微侧身,看了一眼那小官,似是无意的,将左手戴着的翠绿扳指,显露在他眼前。

只是一个看起来寻常的动作,却让他整个人都僵住。

那扳指,是他母亲的。

三皇子用他母亲的性命威胁,身为人子,怎么能对着母亲见死不救,否则,他也不会冒着得罪五皇子的风险,弹劾驸马。

只是母亲早已被三皇子派人带走,这扳指她向来不离身……

现在驸马自证清白,三皇子避开不救,陛下震怒。

小官大脑飞速运转,在皇帝再次开口询问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饶命!!此事都是三殿下指使,臣只是从犯,求陛下饶臣一条命啊!!”

林时恒重新将手垂下,看着三皇子立刻跪在前面表示自己是被冤枉,微微抬眼,与沈湖安目光对视。

见证了他只是看了小官一眼形势便立刻发生逆转的沈湖安连忙惊吓的收回眼。

这姐夫,略吓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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