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重要的是，姜泽他……他已经……”

见夜司爵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顾暖心瞬间一紧，如被一座高山死死压住般，令她压抑的喘不上气来。

以姜泽的骄傲，他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失败？

以姜泽的骄傲，他怎么会容许自己一生都将在牢狱中度过？

所以他会做出什么事，顾暖几乎是瞬间便猜到了。

她怔愣的看着夜司爵，脸上的表情面如死灰，“所以，他现在已经……去了对不对？”

夜司爵看她如此痛苦的模样，无奈的重重叹息一声，伸手将顾暖抱紧，沉声道，“就在两天前，他越狱跑来医院看你，我当时本想制服他把他送回警局的，结果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在看完你最后一眼确认你平安无事以后，自杀了。”

心中最恐怖的猜测被证实，顾暖窒息一瞬，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就流了出来。

她痛苦的失去了声音，死死抱着夜司爵说不出话来，夜司爵无声的安抚着她，哑声道，“暖暖，他最后留给了你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顾暖急忙抬起头，带着泪意的双眸死死盯着夜司爵。

夜司爵垂眸看她，低低开口道，“我爱你。”

顾暖闻言彻底怔愣住，大脑一片空白。

夜司爵神色复杂的看她，抱着她缓缓躺到白色的病床上。

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流淌在寂静的病房里，夜司爵说了很多很多的话，顾暖却完全停止了思考。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脑海中回响着夜司爵刚刚说过的话。

姜泽的母亲曾经有过一位青梅竹马长大的恋人，两人本来都已经订婚了，奈何她却被姜泽的爷爷看上，选做了姜家的儿媳妇。

姜泽的母亲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姜家势力太过庞大，她自知反抗不得，便和未婚夫私奔到了国外。

却不想，她人还没到机场，就被姜家截胡，未婚夫被姜家暗中设计车祸身亡不说，自己也从此失去了自由，沦为了为姜家繁衍后代的工具。

没错，就是工具，姜家的性情冷漠无情，哪怕对自己的后代也当做工具一般看待，没有丝毫感情，更何况姜母这个外来人？

姜泽的爸爸从未正式过自己这个妻子，他给了她一切，荣华富贵，名声地位，想要什么也只是她一句话的事，却唯独没有给她爱情和尊严。

他甚至因为自己有精神和生理上的洁癖不肯碰姜母一下，哪怕是孕育后代，也采用了冷酷无情的人工受孕。

姜母就这样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屈辱的生下了一个又一个姜家所谓的完美的继承人。

但很遗憾，即便姜家采用了基因编程的技术，也不是所有的继承人都是完美无缺的，那些不合格的继承人都被姜家当做垃圾一样处理掉了，而对外，他们却宣称是夭折。

因为孩子一个又一个的死去，哪怕这些孩子并不是因为父母的爱而出生的，但这也是姜母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她又怎么可能不崩溃？更何况外界因为这件事都开始指责姜母是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那么多的孩子。

姜母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她曾经试过无数次自杀，却被姜父冷漠的救回来了一次又一次。

死不能死，活着也似行尸走肉一般，姜母开始变得麻木起来，她封闭了自己的一切，彻底成为了为姜家诞生完美继承人的工具。

直到，姜泽的到来。

姜泽完美符合了姜家对继承人的一切要求，而姜家也只需要一个继承人，姜母终于可以摆脱自己这种如同生育工具般的屈辱生活，甚至，她的生活终于有了希望和光明。

她的孩子，终于可以活下来了，而不是被人活活掐死在襁褓中再被丢弃到垃圾堆里。

在姜泽还没懂事前，作为奖励，姜母接手了抚养姜泽的一切任务，这个可怜的女人原以为生活终于可以开始好了起来，虽然她这辈子不能拥有正常的家庭，丈夫，但是她可以有一个孩子不是吗？至少，她还能做一个正常的母亲。

但是姜家显然不会这样仁慈，在姜泽开始记事的时候，他们残忍的夺走了他，将他带到一处秘密基地单独训练他，在那里，姜泽每天都要承受非人的训练，那个时候他才刚刚开始记事，便被要求握住手术刀，站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解剖尸体！

他们甚至对他洗脑，企图剥夺他的感情。

姜母从姜父那里得知这件事后，这个软弱了一生的女人终于强硬了起来，她的怒火和对姜泽的爱使她第一次不惜生命也要把姜泽从姜家的地狱中抢回来。

作为奖励，姜泽每年被允许在过生日的时候和姜母见面，在他五岁的时候，姜母谋划好了一切，她带着姜泽从姜家逃跑，找到了慕容端乞求帮助。

后面的事情便也变得清晰了起来，姜母失败被抓后，姜父对她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想要的继承人已经到手，姜母自然也没有了任何的价值。

她的死，在姜父眼里，便也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姜泽却不知道那个用生命爱着他，用生命带他逃离地狱的女人已经凄惨的死去，在他的印象里，姜母只是一个独自逃跑，因为害怕姜家而狠心抛弃了他的女人，她没有按照约定来接他回家，她给了他希望，却又狠狠的将他又摔入地狱。

那个时候的姜泽如同困兽一般，他感到自己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他的双手也已经沾满了鲜血，他的世界完全是黑暗一片。

就在这个时候，顾暖出现了。

顾暖将光明再一次带给了他，他曾把在姜家受过的非人的虐待告诉顾暖，也曾告诉顾暖自己已经杀过人了，但是顾暖并没有因此而害怕他，远离他抛弃他。

她只是，发自内心的同情他怜惜他，甚至因此而更加靠近自己，用她小小的身躯，带给他这世上唯一的温暖。

那个时候，姜泽也曾问过顾暖，为什么。

顾暖却只是笑着握住他的手，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着悲伤的话。

“因为，我们是同类啊，我们都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不是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