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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谪仙毒祛失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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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无极依然被那满屋的米粥香味唤醒。不知为何,无极近来总是睡得很沉,自忖许是受伤失去神通的缘故。见无极醒来,小余笑道:“你醒了,粥也快好了!洗洗吃饭吧。”无极走到镜子前,见水已打好,便梳洗起来。连日来,无极困厄交错,仙容受损,此番梳洗一新,立即光彩照人,仙姿焕发。无极转过身来,一旁盛粥的小余冷不防见到无极如此仙姿,不禁惊得有些脸红,喃喃道:“粥好了,可以喝了!”看到小余脸红,不知为何,无极竟也有一丝不好意思。

无极落座刚端起碗,忽然听到门外一声鹤唳,跟着听到有谁在敲院门。小余起身要去开门,无极道:“应是我的朋友来了,你请他等一下,我喝完粥……就跟他走。”小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姗姗来到屋外,打开院门,来者正是麟祖,小余转告了无极的话,麟祖便等在门外。

小余回到屋中,见无极并没有动筷还在等着自己,遂笑道:“快喝吧,粥要凉了!”两个人默不作声,默默地端着碗,慢慢地喝着,空气似乎有些凝固。终于,无极喝完了粥,一粒米一滴汤都不剩,无极把碗倒过来,小余笑道:“是该好好喝呀,别处可没有这么好喝的粥。”无极笑着应道:“嗯”,半晌,又道:“感谢小余姑娘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极永世不忘。”接着,无极从腰间取下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水铃铛”,递给小余道:“这个送给恩人吧,随身带着,可以保全姑娘平安”。小余先是一愣,继而笑着收下了。

二人起身,小余将无极送到屋外,临到院门前,小余道:“如果下次有机会再见,你教我‘鹤语’吧,我会很用心的学”,无极笑着点点头。见到麟祖,麟祖惊讶于无极受了如此重伤,但碍于小余在身边,便没有多言。小余与无极挥手作别,笑靥如初。

麟祖扶着无极,行到僻静处,便现出真身,驮着妖王回到无上洞天了。洞天之内,妖王以“无极之水”运息吐纳,调养伤势。但见那“仙水”自无极左手掌中进入,在无极体内运行涤荡,修复伤患,后又从无极右手喷至地面。一番运功调理之后,无极便复原如初了。无极长吐一口气,看了一眼地上喷出的水,里面竟然有许多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无极立即明白自己是中了“谪仙散”。可是这“谪仙散”是天宫里才有的东西,由太上老君炼丹炉内的“残丹”所制,专门用来处置那些犯了天条的神仙,平时由太上老君保管。那些被贬下凡的仙人,在堕仙之前都要饮下配有“谪仙散”的“谪仙酒”,以此解除身上的法力和仙术,以普通凡人的身份入世历劫。只有待仙人灾消难满,重新归位的时候,这“谪仙散”才会失去效用。而无极此番,却无来由的中了“谪仙散”,实在事有蹊跷。

知道这个情况,麟祖道:“妖王不能查验出是谁所为吗?”无极道:“如今时光棋盘被扭转,许多事情也跟着发生了改变。而且……当局者迷,涉及我自己的事情,大约都是不得见的。走着看吧,我想‘谪仙散’还只是开始,不然这妖王的位置怎么会空了这么久。”麟祖恨恨道:“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乌龟王八暗地里耍阴招,我定不饶他!”妖王目光温和的看着麟祖,轻轻摸了摸麟祖的犄角,叹了口气道:“好歹乌龟王八中还有我们妖族,说话得注意点。”麟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道:“那我们如今要做什么?”妖王道:“引领妖仙归位还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待所有妖仙归位,各个妖族皆有所依,妖域自身清平,才有机会获得三界的真正平衡。我们当下最重要的便是根据‘妖谶’,尽快找到有升仙希望的妖族。现在,我们再来研究一下这首妖谶,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吧。”麟祖点头,妖王遂施展法力准备将‘妖书’调出,然而妖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掀起袖子查看了一下手臂,“糟糕”, 妖王不禁说出了声。原来妖王手臂上的‘妖书’烙印竟然不见了,而这,就意味着‘妖书’丢了!

难道是自己跌落云头的时候,‘妖书’一起掉落凡间了?无极当即决定带着麟祖回去找小余。无极升起水云,不多时,便来到了小余的木屋前。远远地,无极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箫声,奏的正是《祝月曲》。无极不自觉嘴角微微上扬,跟着箫声寻去,果然江心之中,小余正任凭小船随意飘摇,自己则矗立船头专注地奏着箫曲,连无极招手都没有看见。船儿飘摇,渐渐地离岸边有些近了,无极遂与麟祖纵身跃到小船之上。

一见面,无极便露出了温和的笑脸,然而那小余却仿佛不认识无极一般惊恐万分,呼喊着拼命躲闪。无极上前道:“小余,是我,无极!我回来了!”小余依然惊恐道:“我不认识你!谁是小余?谁是无极?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无极虽然十分诧异,但将颜色放缓,道:“就是之前被你救过性命的无极啊!我们前天才道别,你不记得了吗?”小余激动地摇着头,不禁露出了脖子上带的“水铃铛”,无极见到,即言:“你脖子上的水铃铛便是我送的,你瞧,我这里还有一颗”,说着,无极便从腰间又取出了一颗“水铃铛”,与小余脖子上戴着的一般无二。小余这才半信半疑,道:“我……真的救过你?”言罢,便露出痛苦的表情,蹲在船上,抱着头,拼命地努力回忆着,然而似乎一切都无济于事。无极见状,便上前扶起小余,道:“起来到岸上说话吧。”

上到岸边,无极道:“不记得了吗?这是你的家。你在这里给我煮过世上最好喝的粥。”小余一脸茫然,忽然,她看到窗台上放着的七颗小石头,便立即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三步两步上前,将石头紧紧贴在胸口,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神色不那么紧张了。过了一会儿,小余似乎恢复了常态,又忽闪起清澈的大眼睛,扬着头问无极:“你方才说我叫什么,小鱼是吗?这个名字不错,我就是这天地间一条自由自在的小鱼。”听到小余这样讲,无极不禁愕然了:仅仅隔了几天不见,小余怎么不认识自己、不记得自己名字了呢?她究竟遇到了什么?

看着眼前的无极和麟祖,小余道:“你们说这是我家,这里有世上最好喝的粥,对吗”,无极点点头,小余又道:“可是粥在哪里呢?我肚子好饿……”说着小余便到处翻找起来,无极看看灶上,米已经淘洗干净放在了锅中,下面的柴火也都架好了。小余也终于发现了这些,便没头没尾的弄柴生火,然而又似乎很不得法,几下,手背上就被划出了一条血痕。无极见状,道:“还是我来帮你吧!”遂俯下身去生火煮饭,麟祖要帮忙,无极道:“不会很麻烦,把火点着就行了。”小余则慢慢踱到床榻旁边,又失魂落魄地坐了下去,有些呆呆傻傻地望着窗台上的小石头。

不一会儿,屋子里又飘起了饭香味。无极将粥盛好,唤麟祖和小余喝粥。小余抱着热气腾腾的粥,仿佛许久未吃饭一般,很快地喝了起来,边喝边道:“这真是世上最好喝的粥了!”已经查明小余身世的无极,不禁慈悲地望着眼前的这位孤女,眼神里都是怜惜。

原来这“小余”并没有名字,从小无父无母,靠乡邻接济收留,方才长大。因为生来只有七天的记忆,七天之后大脑便会清空所有回忆,人、事都不记得,因而便被乡人唤作“傻女”。也因为七天后记忆清零,每到下一个七天开始的时候,刚刚学会的煮饭、劈柴、洗衣等生活技能也都随之清零,小余的双手才会有那么多的伤痕。为了避免饿肚子,小余在每次学会煮粥之后,都会将第二天的米洗好下锅,放好柴火,尽可能给下一个七天的自己更多提醒;也因此,长时间以来,小余都只能煮粥、喝粥。至于窗台上的七颗石头,则是小余计算天数用的,每过一天,小余就会减少一颗石头。这是妖王万世眼查出来的内容。

然而,还有些事情,妖王并不知道:每到第七天晚上,小余都会做一个梦,梦见一个仙人告诉她只有七天的记忆,并让她去找一个窗台上有石子的木屋。而待到梦醒,小余脑中便真的一切从零开始,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要到何处而去。于是,小余想办法把这一切画在了一个卷轴上,并将卷轴放在自己枕头边,让自己一觉醒来就能看见,从而了解并接受现状,让自己不要活得太辛苦。只是,那日无极离开后,小余一时心血来潮,在卷轴上面又画上了无极。画完之后,心内却又有几分害羞,便将卷轴压在枕头下睡着了,而没将卷轴放在枕边。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差异,却让小余这次醒来,没有一眼看到画卷,更没有看到画卷上的提示,因而也就没有顺利的上到岸边,找到木屋,看到灶上的米,只能在江上一直飘着,整整两天没有吃过饭喝过水。若非无极和麟祖来此,小余不知又要花费多少时日才能找回木屋……

喝完粥,小余终于有些开心,对无极道:“感谢你帮我煮粥,”无极依然温和道:“不谢的,我也喝过你煮的粥,我们是朋友。”此时此刻,小余才认真地打量起这位自称“无极”的朋友,他是那样淡泊平静,凊逸出众,似乎整个人都在发光,而小木屋也仿佛因为他的存在而跟着亮了起来。小余抱歉道:“对不起,我有些混乱,但是却又不知道如何跟你们解释,所以请你们不要问我好吗?”无极平静地点点头。

小余又道:“你们又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无极道:“我丢了一件东西,它看上去像一个三角铁块,如果你发现了,请帮我收好,我改日来取,好吗?”,小余点点头。“不过,那首《祝月曲》你为什么会?你好像只听过一次”,无极道。小余恍然大悟道:“原来那叫《祝月曲》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反正醒来时,我只记得这个。”无极听到小余的回答,心内不禁泛起了微微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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