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汪昌溪的话，苏灿听得不是很明白，不太能理会其中的意思，可是他再怎样也听得出来，这是郎呦呦的病情出现了茬子。

原以为郎呦呦的病在汪昌溪手里已经被彻底打发住了，如今却突然得知这消息，苏灿不由地急了，赶忙问道：“老师，呦呦呢？”

“在屋里呢，正在做针灸。”汪昌溪将那些麻绳似的玩意儿摁在水盆里，自顾地干着自个的活计，瞧着挺专注，头都没抬，瞧样子，眼下烦心得很。

苏灿心里头担心郎呦呦，没跟汪昌溪多寒暄也没多问，站起身就冲进了汪昌溪的家里。

几天没见，汪昌溪家里满腾了许多，桌子柜上白了许多瓶瓶罐罐，地上也多了好几个麻袋，麻袋口没扎紧，可以瞧见里面都是草药，苏灿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些都是汪昌溪为了给郎呦呦治病而搞来的。

朗跃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并不在汪昌溪的家里，眼下不算太空荡的客厅里，只有郎呦呦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光着上身，胸口和小腹上扎满了银针。

郎呦呦似睡没睡，听见了房门声，她立即就睁开了眼，等见到来人是苏灿后，郎呦呦立马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张开了胳膊，下意识地就要坐起来拥抱苏灿。

随着郎呦呦的动作，她身上密密麻麻的银针直打颤，几十根银针晃晃悠悠闪烁着冷光，让人瞧这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见此情形，苏灿赶忙两个健步蹿到了沙发旁，按住了想坐起来迎接他的郎呦呦，温和说道：“呦呦，你身上扎着银针，汪老正给你治病呢，你别乱动。”

郎呦呦这丫头，除了朗跃之外，就属跟苏灿最亲近，也最听苏灿的话，甚至有时候苏灿说话比朗跃都好使，苏灿话音未落地，郎呦呦立马就安生了，老老实实地躺回了沙发上不再动弹，甜甜笑着，问道：“苏灿哥哥，你这几天去哪了，怎么一直就没有再见你？”

“没什么，只是出去干了点事儿。呦呦，这几天你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比以前好点儿？”苏灿摸了摸郎呦呦的脑袋，随口回了句，轻描淡写地就把话题给岔开了。

苏灿这几天可不是干事儿，而是干人，可这没法儿往外说，更不能跟郎呦呦这么个小丫头说那种不宜情节。

小丫头也没有追问，依然是甜甜笑着，语气很轻快，“苏灿哥哥，我比以前好多了，汪爷爷可厉害了呢，他给我看病，我一点都不疼，不像在医院那样似的，而且，我感觉比前有力气多了。”

郎呦呦这话不错，苏灿自打进屋，注意力就没有从郎呦呦身上转移开过，他瞧得出来，郎呦呦的确像是朗跃说得那样，气色好了太多，精神头也大有改观，跟前几天那病恹恹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下，苏灿疑惑，桥庆幸，郎呦呦的确是大有好转，汪老给她治病显出了效果，可是汪老怎么却是那副高兴不起来的样子呢，反倒是像郎呦呦无药可救似的。

方才苏灿急冲冲地进屋见郎呦呦，只是担心她，想瞅瞅她眼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如今瞧着还挺不错，苏灿放心了许多。

不过，安心之余，苏灿心中的困惑却是越积越深，跟郎呦呦说没多大会儿话，苏灿就让她继续休息了，而自个则出了门，回到了汪昌溪的身边。

蹲在汪昌溪面前，两人隔着木盆相望，苏灿学着汪昌溪的动作帮他拾掇着盆里麻绳似的玩意儿，随口问道：“老师，这些东西是什么啊？”

汪昌溪手没停，说道：“一种中药材，它里面提炼出的植物素，具有轻微的麻醉作用。”

苏灿不解问道：“老师，你拾掇它要干什么？”

汪昌溪顿了下，抬头瞅瞅苏灿，站起了身，在自个的老腰上捶了几下，道：“我想从中药中提炼出种有效的麻醉剂，先拿它试试。”

汪昌溪几十年来，全部的心血都投入到了医疗事业上，老实讲，他想从药材里提炼出新的制剂，这不稀奇，换作寻常时候，苏灿肯定不会多问。

可是，眼下这个时机却有点奇怪，按理讲，汪昌溪手底下有郎呦呦这个棘手的病患者，老爷子正常来讲肯定是全部心思都在病号身上，他这个时侯应该是没心思理会别的东西，可是老爷子，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干起了提炼麻醉剂的事儿。

思来想去，苏灿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汪昌溪想要的这麻醉剂跟郎呦呦的病有关。

一念及此，苏灿问道：“老师，您想提炼的麻醉剂，是跟呦呦的病有关吗？”

汪昌溪叹了口气，“是啊，你估计不知道，呦呦这个病，是血液上的病，主要是心肌瓣膜出了点问题，她的心肌膜比正常人缺了点，也正是这个原因，她身体里的一些毒素，没法得到净化，只能永远地残留在体内，也只能靠换血来维持生命，想要彻底治愈，只能给她移植层心肌膜。”

老爷子这话说得浅显易懂，加上苏灿医学上的理论知识还算丰富，倒是听得懂，不过，正因为听得懂，苏灿才又兴起了新的疑惑，移植层心肌膜，跟麻醉剂有哪门子的关系，医院用的麻醉剂不就可以嘛，怎么还需要从中药材里提取麻醉剂？

在汪昌溪跟前，医学上的事儿从来不需要藏着掖着，更何况这还是关乎郎呦呦的事儿，苏灿心里头不明白，立马就问了出来，“老师，您说的这个移植，跟找中药材提取麻醉剂，有什么关系啊？”

汪昌溪瞅了眼苏灿问道：“我问你，做手术需不需要麻醉，尤其是对于呦呦这么个小姑娘来说？”

这问题答案是肯定的，估计十来岁的孩子都懂，苏灿闻言愈发地觉得发懵，顺着汪昌溪的话音问道：“当然需要，可是老师，普通的麻醉剂不行吗？”

“不行，现在市面上用的麻醉剂，呦呦哪种都没法用！”汪昌溪斩钉截铁回道，很果断。

苏灿不由一愣，“这是为什么啊？”

汪昌溪又蹲了下来，继续捣鼓着木盆里的药材，缓缓说道：“西药中的麻醉剂，都是直接作用在神经上的，刺激性强，对于正常人来说，倒也没什么，过了药劲也就没事儿了。

不过呦呦不同，她年纪太小，而且长年靠换血维持生机，早就把她的身体熬得虚弱不堪，如果给她用普通的麻醉剂，运气好的话，她会平安无事，可这种几率不足四成，最大可能就是她会重度脑损伤，搞不好就会彻底失去自理能力，也就比植物人强点。”

听这话，苏灿彻底愣了，他还真不知道，给郎呦呦治病还会有这种禁忌，怔了半晌，苏灿问道：“老师，那从中药材里提取麻醉剂，这事儿好办吗？”

汪昌溪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不容易，说好听点是不容，说实在话，那就是何其难也。具有麻醉效力的药材拢共就那么些，眼下基本上都被拉回了家一些，只能试试看，不过，成功的可能性也只有半成，毕竟，中医不重手术，麻醉这方面更是软肋。”

半成的可能性，这个几率可是跟毫无可能差不了多少，听这话，苏灿不由地有些绝望，难道原本寄予重望的汪昌溪，也治不好郎呦呦的病吗？

这个世界上，如果谁的病连汪昌溪都治不好，那就可以消停地准备棺材板了，没必要再治下去，找别人肯定是更没用，除了会死得快些。

郎呦呦倒是不一定会死，大不了还跟原先那样，靠换血维持生命，可是，那终究不是苏灿愿意看到的，他想见的，是个可以无拘无束快乐生长的郎呦呦。

苏灿十指交叉握着自个双手，有些手足无措，手指头交缠着，无意识中用力过大，指节都有些发白，他不死心地问道：“老师，不做手术行不行呢，我看她现在气色就不错，应该是您治疗有效，能不能就按照现在的法子继续治疗呢？”

苏灿满心期待地瞅着汪昌溪，只希望老爷子能点下头，可是老爷子终究也只是摇了摇头，“不行，如果不进行手术的话，她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太久，最后还是得继续靠换血续命，而且，由于她这回太长时间没有换血，如果最终依然走老路子的话，身体估计会比以前还要差上不少。”

听这话，苏灿彻底绝望了，抬起头，两眼无神地朝汪昌溪家屋门口瞟了眼，他似乎能瞧见郎呦呦甜美的笑容，再想起她对自个的信任和依恋，苏灿心里头不由地就有种刀割般的疼痛。

不过，人都说福至心灵，这话不假，苏灿向来是个有福的人，心也比寻常人灵巧，就在这个绝望的时候，苏灿却忽然想起了眼下已经属于自个的那本《青囊经》。

苏灿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咧着嘴乐得几乎要流哈喇子，日咧，需要中药材的麻醉剂，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家华佗最得意的成果，不就是麻醉用的“麻沸散”吗！

娘的，《青囊经》就在哥们儿手里，还怕搞不成“麻沸散”？还怕郎呦呦没个救？怕个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