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朗跃抓着脖颈，柳瑶瑶本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早就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不过她等了挺大会儿也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疼痛，正疑惑间，却猛然听到了朗跃和苏灿的电话，她立马就睁开了眼睛。

睁眼后，她顿时就瞅见了站在朗跃身后的苏灿，跟朗跃同样地面无表情，右手正搭在朗跃的后颈上，映着月色，柳瑶瑶从苏灿脸上瞧不出任何的杀气，可看苏灿的神情，柳瑶瑶分明能看出来他并不只是拿空话威胁朗跃。

在柳瑶瑶心中，苏灿早已经被认定了不是个好东西，而如今，自个眼中的坏玩意儿却要救自己，柳瑶瑶不由地心头恍惚，瞅着苏灿的目光也颇有几分复杂，咬了下嘴唇，问道：“苏灿，你为什么要救我？”

苏灿嘴角轻轻扯了下，“你是姜悦的朋友，你死了姜悦会很伤心，我不忍心让她伤心。”

“只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

柳瑶瑶沉默了，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苏灿，跟着你，姜悦没有看错人。”

苏灿笑了笑，不置可否，没再吭声。

三人谁都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无边夜幕下的原野中，盛夏之末，秋意渐浓，夜风吹在身上挺凉，尤其是三人穿得都挺单薄，甚至让人有些忍不住要瑟瑟发抖的感觉，不过，却没有人动弹。

坐在车里的郎呦呦始终都注意着这边的战况，自然瞅得见三人那奇怪的站位。小丫头离得太远，瞧不清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起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可见三人久久不动弹，小丫头毕竟机灵，猜到了有意外发生，慌不迭地推开车门下了车，小跑着跑到了苏灿他们三个身旁。

待瞅清了苏灿抓着自个哥哥后颈的时候，郎呦呦苍白的脸上多了些不正常的红晕，慌慌张张问道：“苏灿哥哥，你抓着我哥哥干什么？”

苏灿扭头瞅了眼郎呦呦，和煦地笑了笑，一如往常那般温柔，“呦呦，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不要多管，听话，回车里去，晚上凉，别感冒了。”

朗跃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下，也扭头转向了郎呦呦，面瘫似的脸上努力着挤出了点僵硬的笑容，声音也很温和，“呦呦，我和你苏灿哥哥在闹着玩，你不要多管，回车里去。”

郎呦呦终归不傻，她瞧得出来苏灿和朗跃之间不仅仅只是有点事儿那么简单，小丫头的视线在苏灿和朗跃脸上徘徊了几个来回，眼眶里忽然涌出了眼泪，“苏灿哥哥，你是想要杀我哥哥吗？求求你，不要杀他好不好。”

苏灿叹了口气，“呦呦，我不想杀你哥哥，不过他现在要杀的这个警察是我的朋友，我不得不这样做，只要你哥哥放了这个警察，我立刻就松手。”

听这话，郎呦呦眼中顿时就冒出了希冀的光彩，泪花闪闪，视线望向了朗跃，哀求道：“哥哥，那你就快点答应苏灿哥哥吧，把这个警察放了吧。”

朗跃没有理会郎呦呦，问苏灿道：“苏灿，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警察的卧底，接近我和呦呦是不是为了抓我？”

苏灿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个普通人，跟呦呦认识只是巧合，而今晚的事情，更是巧合。”

朗跃沉默了，迟疑了下，徐徐松开了柳瑶瑶的脖颈。

见此情景，立马就露出了笑容，惊喜地冲着苏灿苏灿喊道：“苏灿哥哥，我哥哥把警察放了，你也快点放开我哥哥吧。”

苏灿点了点头，对正在劫后余生、正在大口喘粗气的柳瑶瑶说道：“柳瑶瑶，你快点离开这里，以后别再理会朗跃的案子了。”

柳瑶瑶目光平静地瞅着苏灿，坚定说道：“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他会杀了你的。”

苏灿摆出副浑不在意的神色，安慰柳瑶瑶道：“你放心地走吧，他不会的。”

“我会的！”朗跃却很不配合地开了口，语气虽然平静，但却听得出其中蕴含的腾腾杀意。

苏灿笑了，“那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朗跃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淡淡说道：“你不会的…”

苏灿蓦然无声，的确，他下不去手，无论怎么讲，朗跃也算是他的朋友，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朗跃都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他的事儿，眼下他趁着朗跃不提防的当儿，偷袭朗跃已经很违背他的本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会儿真的去杀朗跃，即使朗跃稍后可能会杀了他。

苏灿虽然自问不算个好人，可有些坚持，终究还是需要固守的。

就在苏灿思绪有些恍惚的时候，朗跃陡然握拳架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朝着苏灿的脑袋扫了过去，突生变故，苏灿猝不及防，他右手抓着朗跃的脖子，来不及撤手防护，也只能下意识架起手肘挡了下。

朗跃和苏灿的手肘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砰”的闷响，朗跃一击不得手，手肘被挡了回去，而苏灿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手臂略微有些发麻，抓着朗跃脖颈的手也松了些。

而朗跃真正的用意也正是在此，趁着苏灿手劲松动的空当儿，他猛地一挣就从苏灿的手中挣了出来，错身闪到了旁边，顺势就抬腿横踢踹向了苏灿的腰肋了，眨眼间，场中的形势完全逆转。

不过，苏灿虽然失了先机，可他毕竟也不是庸手，浑身的本事也是罕见的强悍，尤其这些天勤练不辍，比之前还要强上许多，迅速就回过了劲儿，挥拳迎上了朗跃的腿脚。

拳脚相撞，苏灿腾腾退了五步，退到了柳瑶瑶的身后才站稳，而朗跃也并不好受，也连退了三四步，恰好退到了郎呦呦的身边。

方才苏灿和朗跃两人短暂的交手，柳瑶瑶尽收眼底，把她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几乎可以塞进去个鸡蛋。

之前见到苏灿跟朗跃一起出现，柳瑶瑶就认定了秦友丰是苏灿和朗跃杀的，而她也猜得到，前些日子在墨云轩里，苏灿那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完全是装出来的，她心中知道，苏灿身上肯定有功夫。

可是，柳瑶瑶只想到苏灿有功夫，可怎么也没猜到苏灿居然有这么强的功夫，就朗跃方才的那记横腿侧踢，柳瑶瑶看得出来，那是朗跃至少得使了八成力的，换作是她，肯定得被踹飞落个重伤的下场。

可苏灿，却轻飘飘地只是用拳头就硬接了下来，虽说苏灿也被踢得退了几步，可看架势，分明可以跟朗跃分庭抗礼，实力相差不大，这个发现，由不得柳瑶瑶不震惊。

在柳瑶瑶惊愕的目光下，苏灿缓步走到了柳瑶瑶的身边，苦笑了下，说道：“刚才你没有走，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朗跃望着并肩站着的苏灿和柳瑶瑶两人，板着脸，面庞上多了点狠戾，冷声说道：“苏灿，你走开，刚才的事情我可以不放在心上，我只杀了这个警察就行。”

“来啊，不就是个死，谁还能怕你不成！”柳瑶瑶被朗跃伤得不轻，基本上是强弩之末，可是她性子挺刚烈，虽然明知道只是送死，却也不服软，冷哼一声，迈步就要上前。

不过，柳瑶瑶刚抬起脚就被苏灿拉住了胳膊，生生地拽在了身后，苏灿上前两步，像座山似的挡在柳瑶瑶身前，无所谓地笑着，说道：“朗跃，事到如今，这个警察，我今天肯定是要救的，想杀她，你得先过去我。”

朗跃瞳孔缩了下，凝神瞪着苏灿，脸上头回露出了阴森杀意，“苏灿，你是不是觉得我得靠你给呦呦治病，不敢杀你？”

“当然不是，你知道了汪老师住在天海大学，即使没有我，你也完全有能耐逼他给呦呦看病，我倒不会傻到仗恃这个。”

“那你是满心求着要死了？”

苏灿嘴角的笑容渐渐敛去，略有感慨地说道：“谁不想活着呢，不过对于男人而言，总归是有些事情是比活着要重要的。”

朗跃没吱声，他看得出来，苏灿是铁了心的要保下来这个名叫柳瑶瑶的警察，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到了这地步，哪还有心思多扯别的，只是默默地蓄力，准备着跟苏灿拼个死活。

怼上苏灿，即使朗跃身经百战杀过许多身手不错的强人，可他依然不敢大意，毕竟，苏灿不是弱者，即使比他可能要差些，但也在同个档次，胜负不过三七之间罢了，稍有不慎，说不定就会折戟在苏灿手下。

苏灿从朗跃严肃的神色中瞧得出来他的认真，不由地心中一凛，也默默蓄力，眼睛不眨地望着朗跃，希望能从他身上瞅出哪怕只是零星半点的破绽。

可是很快，苏灿失望了，朗跃虽然看似随意站着，可浑身全无破绽，即使苏灿抢先出手也不可能抢得任何的先机。

苏灿不由地暗自叹了口气，今晚估计会很漫长，甚至，也许会是个永夜，很可能会再也见不到黎明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