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酒量向来不错，可好虎架不住群狼，尤其是李二孬那些兄弟得知苏灿给他们每人两万块钱后，场面彻底控制不住了，一个个的都叫嚷着要奉苏灿当大哥，追着赶着要向苏灿敬酒，虽然有着李二孬帮忙挡酒，苏灿还是被灌了七八分醉。
不过苏灿醉也醉的开心，这趟终究算是没白来，心里的那块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出点子支招有赵天生，拍砖打闷棍有李二孬和他那帮兄弟，苏灿安心得很，底下都不需要他再过问，他相信赵天生会帮他把宋老九解决掉。
喝得醉醺醺的苏灿婉拒了李二孬等人相送的请求，独自蹬着三轮车慢悠悠离开了鲁园村，跟在旁边的是吃得肚皮滚圆的大黄。
鲁园村离新岩村不算近，苏灿没有着急事儿做，也耗得起时间，走得很磨蹭，行到半道里酒就醒了大半。
离村子还挺远苏灿就看见有些佝偻的黄豁牙在村口徘徊着，苏灿蹬着三轮走近，笑呵呵问道：“黄叔，你在这干嘛呢？”
黄豁牙横了苏灿一眼，没好气道：“这不是等你吗？”
“等我？”闻言，苏灿的酒意立即全醒了，下意识的瞅了瞅四周，小心翼翼问道：“黄叔，不是黄妍让您老来抓我的吧？”
“想什么呢混小子，我闺女瞧上你瞎了眼我没办法，我还能帮着她把她往火坑里推？！”黄豁牙老大不乐意，气吼吼的就差吹胡子瞪眼了。
“那就好，那就好。”苏灿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随口牢骚道：“黄叔您是不知道，你家黄妍都快把我逼疯了，真怕她赖上我。”
“赖上你？怎么着，听你意思你还瞧不上我家妍妍呢！”黄豁牙的声音猛地拔高了几度。
为人父母的，对子女的心思着实难揣测，黄豁牙不乐意黄妍跟苏灿有纠葛，但更不想看到苏灿嫌弃黄妍。只许他黄豁牙瞧不上苏灿，绝对不允许苏灿瞧不上黄妍。
苏灿的心思都在提防着黄妍突然从哪冒出来，没注意到黄豁牙的语气，随意道：“那可不，谁敢天天晚上让头母老虎暖被窝啊。”
“混小子，我看你是找打！”
苏灿这话好险把岁数不小的黄豁牙气得背过气，老家伙红着眼睛，信手从路边抄起根手臂粗细的木棍就朝苏灿打了过来。
“我日咧，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苏灿心知说错了话，见黄豁牙抡着棍子来得凶猛，连忙从三轮车上跳下来，他是晚辈后生，不能跟黄豁牙动手，只能撒丫子就跑。
“我打死你个兔崽子，打死你个兔崽子！”
“黄叔，我错啦，别动手啊，我错啦…”
黄豁牙喊得挺响，气势也很足，可到底年过中年，他又不像他的宝贝闺女常年习武，追了半天连苏灿的毛也没打着，尽是跟在屁股后头吃灰。
终于他气喘吁吁地跑不动了，拄着木棍呼呼喘粗气。
眼瞅着苏灿越跑越远，黄豁牙忽然想起自己找苏灿有正事，不能让他溜了，老家伙只能服软，大声的喊苏灿回来：“小子，你回来，我不打你了。”
“真的？不信！”苏灿站在几十米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这么大年纪，还能骗你？不信我把棍子扔了。”黄豁牙真想把苏灿骗到跟前拿棍子乱打一顿，可他想想要跟苏灿说的事，还是后者更重要，就使劲把手里的棍子扔得远远的。
黄豁牙手里没了武器，苏灿安心了许多，一路小跑来到黄豁牙身边，亲热地扶住他的胳膊，笑容很灿烂，“黄叔，您找我有啥事儿？”
“我找你能有啥事儿，交房租。”黄豁牙喘着粗气，冷冷的瞪了苏灿一眼。
“嘿，黄妍已经走了吗？您怎么敢跟我要房租了？”苏灿一脸的惊讶，仿佛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似的。
黄豁牙有些尴尬，嘟囔道：“她去她干娘家走亲戚了，现在不在家。”
做爹的做到黄豁牙这份儿上，也真的是惨，收人房租这么天经地义的事儿，都得挑闺女不在家的时候才能张口。虽然这事儿的受益者是苏灿，可苏灿还是忍情不自禁的有些同情黄豁牙。
这么一瞬间，苏灿甚至觉得自己和黄豁牙是同一战线的，都是饱受黄妍欺负之苦的可怜人呐。
雷锋叔叔说过，对待战友要像春天般温暖，苏灿觉得自个得贯彻雷锋同志思想，反正他现在不缺钱。
苏灿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豪气万丈道：“黄叔，您回家等着，我随后就把钱送到家。”
不过，苏灿的豪气很快就受到了挫伤，黄豁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是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两句话，“别再想蒙我，我得跟着你。”
“我日咧，能不能给点信任！”
苏灿闻言只觉得自个满腔热血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凉彻心脾，当即不由地气道：“不信的话，你把三轮车蹬回家吧，我等会儿拿钱去赎。”
黄豁牙做了十几年的光棍，做事也光棍得很，听了苏灿的话，半分钟都没耽搁，立即就蹬上三轮车走了，进了村走出好远才冷冷的给苏灿甩了句话，“你快点来啊，有三轮车在我对你也不太放心，这东西太不值钱…”
“我日咧！”
…………
…………
黄豁牙的家在村里的最中心地带，黄妍喜欢花花草草，黄豁牙特地给她在家门口铺了片草坪。
可乡下土地肥沃，又不像足球场上天天都有人踩踏，黄妍平时不在家，黄豁牙也是个惫懒性子很少打理，天长日久草坪上的草就长疯了，把黄豁牙家的院子围在当间，显得有些荒芜。
朱红色的铁门两旁各摆了只一尺多高的石狮子，左边那只缺了前腿，右边那只掉了鼻子。
“哐哐！”
苏灿拿了钱来到黄豁牙的家门口，只拍了两下门，黄豁牙就打开了门，“小子，来得挺快啊。”
“嘿嘿，黄叔，黄妍不在家吧？”苏灿伸着脑袋往院里瞅几眼，满腾腾的大院里东西摆放的挺整洁，看得出黄妍在家这几天没闲着。
黄豁牙冷哼一声，“没有，她得晚上呢，进来吧。”
“好嘞！”
苏灿对黄豁牙家不陌生，起初黄妍没那么纠缠他的时候，他常常来黄豁牙家看电视，顺道蹭饭。
二层小洋楼，黄豁牙和黄妍住在一楼，二楼没人住，主要是放点杂物。客厅当间最显眼的地方摆着幅大照片，那是黄豁牙老婆也就是黄妍母亲的，很漂亮，看面相也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
走到屋里，苏灿恭恭敬敬给黄妍母亲的照片鞠了个躬后，他跟在自家似的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瞅着面前空空荡荡的茶几，嘻嘻哈哈笑道：“黄叔，我是给你送钱来了，是不是得上杯茶啊。”
黄豁牙撇撇嘴，“就你那两百块钱，连个水钱都不够，还要茶呢。”
不过话虽这么说，黄豁牙还是给苏灿沏了杯茶，“赶紧喝，喝完了把钱给我立马走。”
黄妍不在家，苏灿并不着急走，他挺乐意跟黄豁牙斗斗嘴扯扯淡，笑嘻嘻道：“黄叔，你可别着急撵我走，这回交的房租，可足够您老人家买几十盒茶叶的。”
“就你？哼哼…”黄豁牙坐到了苏灿对面的沙发，斜了他一眼，只当苏灿在说屁话，对他没有半点期待。
“黄叔，莫欺少年穷呐。”苏灿知道黄豁牙不信，嘿嘿笑了两声，从兜里掏出个油布包扔给了黄豁牙，“您老过过目！”
黄豁牙狐疑的瞪了眼苏灿，从沙发上拿起那个油布包，打开一看，黄豁牙猛然站了起来，惊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油布包里红彤彤的塞满了钱，约莫得有两三万，黄豁牙不缺钱，也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可他没见过苏灿能拿出这么多钱。
黄豁牙直视着苏灿，凝声问道：“你抢银行了？”
“你才抢银行呢，我这是正儿八经的合法所得，做生意挣的。”苏灿瞧着黄豁牙像是活见鬼了的表情，不由地暗里发笑。
“真的？”
“当然是真的，黄叔，那是三万块钱，其中两万是我前两天答应你的房租，嘿嘿，咱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个言而有信的爷们儿。”
“另一万呢？”
“嘿嘿，那是孝敬您老的喝茶钱。”
瞅着嬉皮笑脸的苏灿，黄豁牙脸上一阵恍惚，愣了半晌，他缓缓从油布包里抽出两张红票，把剩余的钱装好又给苏灿扔了回来，板起脸以长辈的姿态教训道：“我要你那么多干啥，两百块钱房租就够了，你赚那仨瓜俩枣不容易，别瞎挥霍，好好攒着！”
“别介啊，拿都拿来了，咋还能拿回去？”
苏灿又给黄豁牙扔了回去，可老家伙挺倔，再次给苏灿扔了回来。
在某些人眼里比亲人都重要的大红钞票，在苏灿和黄豁牙手里却像是烫手的山芋头，皮球似的来回踢。
“得嘞，您老就留着吧！”眼瞅着扔来扔去没个结果，苏灿眼珠子一转，使劲把油布包扔到了他家二楼，吆喝一声撒丫子就跑。
趁着黄豁牙去二楼捡油布包，苏灿跑到院里蹬着三轮车就往外走，可刚走出门，苏灿就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黄妍。
“我日咧，姑奶奶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黄妍也看见了苏灿，脸色一喜，笑嘻嘻的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苏灿的胳膊，“苏灿，你咋来我家了？来找我吗？”
苏灿暗暗叫苦，可脸上还得给黄妍陪着笑，心念电转，想要编个理由先糊弄过去，“呵呵…黄妍，我来你家，是…”
可这时，苏灿的借口还没编圆乎，黄豁牙的声音先从院里传了出来，“苏灿，你快把钱拿走！”
“钱？啥钱啊？”黄妍一愣，疑惑问道。
苏灿还没来及回话，黄豁牙就拿着油布包走了出来，见到黄妍，他也愣了，问道：“妍妍你咋这么早回来了？”
黄妍没说话，直接从黄豁牙手里抢过了油布包，打开一看，疑惑问道：“爸，你拿这钱干啥的？”
“这钱是苏灿的…”
“苏灿的？他哪来的这么多钱？”黄豁牙话还没说完，就骤然被黄妍给打断了话音。
“我也不知道，妍妍，快还给他吧。”
“不行！”
黄妍握着油布包走到苏灿面前，眼睛直勾勾盯着苏灿，忽闪忽闪直放光，很认真的惊喜问道，“苏灿，这钱是不是你东拼西凑借来给我下聘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