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岩村跟鲁园村离得挺近，瞧着像是同个地界的村子，可实际上却有着不小的差别，就行政划分而言，新岩村是个城中村，虽说偏远了些，但仍是属于天海市的辖下。而鲁园村则是个正经八百的农村村庄，隶属于天海市外的一个镇，这个镇名叫泰安镇。
鲁园村算是泰安镇下面最靠近市区的村庄，离镇中心距离不近，足足有三十多里，苏灿骑着摩托车用了多半个小时才到镇上。
泰安镇这地界苏灿收破烂的时候也常来，街头巷尾都算得上熟门熟路，派出所也不难找，苏灿开着摩托直接停到了派出所门口。
老实讲，虽说泰安镇离天海市挺近，不过没跟着占多少便宜，反而由于镇上有钱的主儿都搬到了市区，只能镇上留了个破烂摊子，倒是显得镇子挺破败。
镇上经济不发达，相应的，派出所的门脸也不怎么光鲜，只是在镇政府旁边有三间平房，挂了个派出所的铁质绿漆招牌，简陋得令人发指。
派出所三间房，两间都锁着，只有中间的那间虚掩着门，透过门缝苏灿可以瞧见里头影影绰绰，显然人数不少。
虽说由于赵天生被打的事儿，苏灿眼下心里憋着火，像是座喷发前的火山，不过苏灿毕竟不是那种没头脑的主儿，站在派出所的门口，他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蹑手蹑脚蹲在了门前，透过门缝往里头瞅，耳朵也贴在门上，认真听里面的谈话。
派出所屋里头拢共八个人，除了赵天生和李二孬之外，还有个穿制服的警察，四十来岁剪着干练的板寸头，瞧着这泰安镇派出所也的确寒酸，大白天的，值班的一个警察。
除了赵天生、李二孬和那警察外，另外还有五个庄稼汉打扮的汉子，都是精壮有块头，想来就是李庄来的出头人。
这八个人围坐在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前，苏灿往里瞅的时候，五个庄稼汉里面最年轻的那个刚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伸出手指头杵着赵天生，神情很嚣张，嘴里叫嚷的声音也很响，几乎是吼出来的，“赵天生，老子告诉你，每亩地三万的赔偿，你他娘的连个硬币都不能少！”
赵天生脑袋上还缠着厚实的纱布，他还没来得及吭声，李二孬就腾身站了起来，像座小山似的将那人的身影全罩了住，骂道：“狗日的李守才，你再他娘的敢指着天生说话，老子让你也跟你个狗日的哥一样，半个月下不了床，你信不信！”
那个李守才的身子被李二孬挡着，苏灿瞧不见表情，不过听声音却还是那么张狂，“咋的李二孬，你还真当是所有人都怕你不成，信不信，今儿我们哥五个就能让你俩走不出泰安镇。再说遍，每亩地三万，还有，你带人打伤了我们村十几个人，每个人至少得赔五万！”
“我干你娘！”
李二孬是个急脾气，尤其跟眼前这些人本来就有仇，听这话哪里忍得住，顺手拎起屁股下的凳子就要抡过去。
不过这时，坐在会议桌首席的那个中年警察喝止住了李二孬，“李二孬，今天把你们找过来，是要给你做调解，怎么又想动手！”
“调解？调解你娘个卵，李守力，你不就想打着调解的名头偏着你村里人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李守才这狗日的堂哥，妈了个巴子的！”李二孬猛地扭过了头，冲着那个警察好顿臭骂，唾沫星子喷了他满脸。
听这话，苏灿才明白，按理说调解的时候应当是两边人手差不多，可现在为啥对面的人却是五个，看来应该是这个叫李守力的警察安排好的。
瞧眼下这情况，今儿若不是苏灿碰巧来了，那事情估计真的会正如那个李守才所说，赵天生不答应给钱，他跟李二孬说不定真的就走不出泰安镇。
“李二孬，你…你…”李守力被李二孬劈头盖脸好顿骂，脸色黑得像锅底，不过李二孬的话，他压根没法反驳，指着李二孬半天讷讷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的话，
李二孬阴沉着脸，凶神恶煞似的瞪着李守力，“你什么你，你个狗日的，有什么招就他娘的试出来，老子不怕，这钱，我他娘的半毛钱都不给！”
李守力的脸色愈发的黑，可是偏就没法说，毕竟明面上他是调解人员，得保持冷静和公正，虽说这份公正早就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
李守才看出了自个堂哥的窘境，立马就帮他骂李二孬道：“李二孬你个狗娘养的，怎么说话呢，我告诉你，今儿不赔钱，老子就让你们留在镇里，前些天我能打赵天生，今天也能打你！”
听这话，苏灿顿时明白了，敢情打赵天生的，就是李守才这狗日的。
眼瞅着李二孬和赵天生眼下的处境，就跟案板上的鲇鱼似的，基本上只能任人宰割，苏灿瞅着李守才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进了脑袋里，顺手从脚边捡了块砖头就推门闯进了屋里。
“我日你姥姥！”
没等屋里人反应过来，苏灿腾身一个飞踹，直接越过会议桌踹在李守才胸口，将他放倒在地上，怒吼一声，苏灿叉腿骑在了李守才身上，抡起板砖狠狠拍在李守才的脑壳上，“干你娘，哪个狗日的给你胆子打我兄弟！”
苏灿下手挺重，板砖落下，李守才脑袋上顿时就淌出了鲜血，不过这小子倒是挺经打，居然没昏过去，只是傻愣愣地瞅着苏灿，似乎没分出情况，好半晌才感受到疼痛，痛呼出声，杀猪似地哀嚎：“哥啊，有人打我，疼死我了，哥，快救我啊！”
有人打李守才这事儿不需要他自个喊，屋里所有人都瞧见了，只不过所有人都被这突发事件搞懵了头，一时间没做出反应，被他这么一嗓子，才恍然回神，赵天生和李二孬瞅着苏灿，惊喜出声，“苏灿，你咋来了！”
穿警服的李守力，瞅着苏灿像死了亲娘老子似的，急吼吼冲着其他那四个李庄的人喊道：“都愣着干啥，快，把他按住！”
得了李守力的命令，那四个庄稼汉迅速就朝苏灿跑过去，李二孬和赵天生对视了下，两人拎起自个身边的凳子，重重地朝那四个人砸了过去，他俩也跟着护在苏灿身前。
站在苏灿身前，李二孬的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凶神恶煞地环顾下那四个庄稼汉，大吼道：“谁他娘的敢过来，老子今儿就弄死谁！”
李二孬在鲁园村附近的十里八村威名赫赫，这四个大汉虽说长得健壮，真要甩开膀子也能放倒李二孬，可是毕竟对李二孬有着几分畏惧，况且领头的还在被人摁倒在地上拿板砖揍，气势就先弱了，互相瞅瞅，谁也没敢上前。
李守力也被李二孬给震住了，踌躇几瞬，终究也没敢去救李守才。
几个愣神的功夫，李守才的脑袋上流出的血就已经染红大半块地板砖，他喊得嗓子也嘶哑了，苏灿伸手捏住了李守才的下巴，眯眼瞅着他，哂笑道：“你想要钱？”
李守才被苏灿捏着下巴说不住话，嗯嗯了几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迅速恐慌地摇摇头。
“想要钱，好啊，老子给你！”苏灿嘴角轻轻扯了下，伸手掏进了裤兜，却是从兜里掏出了捆钱。
从鲁园村来的时候，苏灿从那二十万里抓了几捆塞进了自个兜里，想着是万一派出所需要疏通关系走走偏门，备点钱也好万无一失，不过瞧眼下这光景，走关系是用不着了，但排上别的用场倒也不错。
苏灿拽那捆钱的一端，在李守才眼前晃了晃，随着红艳艳的钞票，李守才的眼珠子不住地转，除了瞎子，谁都瞧得出他的渴望。
苏灿笑吟吟道：“想要吗？点点头我就给你。”
李守才愣了下，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随着他的动作，已经快要止血的脑袋又流出了血，不过李守才却像没感觉似的，满眼里只瞅着钱。
瞟了眼李守才又流出的血，苏灿猛地收敛了笑容，一发狠，拽着那捆钞票，扬手甩在了李守才脸上，像是握着苍蝇拍打苍蝇似的，又准又狠还有劲。
“啊！”
李守才吃痛，立马就痛嚎出声，不过还没等他叫出来，苏灿又反手打在了他另边脸颊上。
“啪！啪！啪！”
屋里面很安静，苏灿拿着钱扇在李守才脸上，声挺脆，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晰，尤其是李守力，苏灿的胳膊每次落下，他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下。
苏灿手里的钞票毕竟是纸做的，跟板砖没得比，再加上苏灿挺舍得下力气，没几下那捆钱就被抽得稀烂，而李守才也被瞅出了满嘴血，后槽牙都掉了俩。
手里的那捆钱烂掉后，苏灿不得已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而这时李守才也才有机会出生求饶，鼻涕眼泪都涌了出来，淌进嘴里跟鲜血混在一起，含糊不清哭喊道：“大哥，我错啦，饶了我吧，大哥，饶了我吧，大爷，爷爷，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苏灿斜了眼李守才，冷冷问道：“错了？”
李守才哭着喊道：“爷爷，我错了，饶了我吧，我不是个东西，我不要钱了，你饶了我吧。”
“别介啊，我现在挺想给你钱，别慌，我这还有，要钱，管够！”
苏灿阴沉着脸，无动于衷地扯了下嘴角，伸手从兜里将带来的那几捆钞票全掏了出来，摔在李守才的脸颊旁，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