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白羽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陆庭川也堪堪将楼擎之前留下的结界给完全打破。

可此时的楼擎才将这诡秘的禁锢阵法破坏了一半都不到。

陆庭川收剑时正好对上纪白羽的眼睛，他愣了一愣——虽然纪白羽的视线是明晃晃看着他的方向，可是他却没有在纪白羽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就仿佛她是透过了他，在看什么虚无的东西似的。

这被人完全无视了的感觉让陆庭川顿时心头起了一阵无名火。楼擎和戚承淮小看他也就罢了，这两人至少曾经或者现在比他强，可是纪白羽这次晋级完毕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出窍大圆满罢了，又有什么资格忽视他！

身后的楼擎已经加快了攻击的频率，只怕很快就能将阵法完全破坏然后突出，陆庭川不得不抓紧时间，他借着怒气举起长剑，汹涌的剑气将长剑裹在其中，像是缠满了黑色的火焰似的，直直向着纪白羽的要害攻去。

纪白羽的眼里这才有了一点神采，她先是眨了一下眼睛，把陆庭川和剑一起看进眼里，然后才无趣地抬起一根手指。

这动作明明比陆庭川要晚并且慢，却不知道怎么的，正好点在了陆庭川的剑尖上。

那细长嫩白的手指看起来弱不禁风，却硬是毫发无损地点住了燃着熊熊剑气的长剑，陆庭川试了两次居然都动弹不得，不禁一惊：“你是谁？”

“我是谁？”纪白羽笑了起来，看陆庭川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地上的一只蝼蚁，她轻轻地弹了一下手指，陆庭川的剑尖就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大力给扔向了一边。

要不是陆庭川及时收手，他甚至差点被剑一起甩出去。

“怎么了，没想到到嘴的肥肉突然跑了吗？”纪白羽微笑起来，看了一眼楼擎，也没有要帮他的意思，而是朝他点了点头，“你做得不错，魔门如果交由你来统治，或许能够回到万年之前的辉煌。”

楼擎自从纪白羽睁开眼睛时就知道不对劲——他体内有纪白羽的本命真元，对于纪白羽的感应自然是再敏感不过。那虽然是纪白羽，但同时也不是纪白羽，只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强大意识暂时借用了纪白羽的身体。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纪白羽只是个庸人，这意识也无法用纪白羽的身体发挥出这么大的力量。

她既然能使用这样强的力量，就说明以后纪白羽至少能变得这么强。

那究竟有强？楼擎还不能断言，只是那远比他现在的境界还要高……

“至于你，小朋友。”纪白羽又回头接了陆庭川的一招攻击，只是轻描淡写地隔空一挥手，就让陆庭川的武器脱手而出，“你走错了路，只怕很难回头了。”

“你究竟是谁？”陆庭川咬紧了牙根，眼看着就能将纪白羽擒走，没想到又不知道从半路哪里杀出来一尊大神，若不是已经堕了魔，他还真的以为是天道冥冥之中在阻止着他带走纪白羽。

“我是谁又关你什么事？”借用着纪白羽身体的人不屑道，“我不过是一抹残念，准备来看一场全新的好戏。这一台大戏有很多主演和配角，而你，不过是其中一枚小棋子罢了，比不上楼擎，更加比不上纪白羽。”

陆庭川的瞳仁微微一缩：“闭嘴！”

这话刺中了他的痛处，他愤怒地使出全身解数朝着纪白羽攻去。

纪白羽撇了撇嘴，举起了一只手就将这些来势凶猛的攻击给全都挡在了眼前，然后纤纤五指一握就将它们捏成了虚无。

陆庭川再次受创喷血，他的前襟已经是一片血红，却仍然撑住了膝盖不肯倒下。

在来追杀暴露了行踪的纪白羽之前，他根本没有想到最后会演变成这样的场景。

他堂堂大乘期来追捕一个之前出窍期都没到的小角色，如今却落了个重伤的下场，这话有谁会信？

纪白羽垂眼，有些怜悯：“你若是能沿着之前的路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就好了，如今卡在仙魔两道中间，又修炼了个半吊子的剑胎功法，最是落人下乘不过。”

陆庭川眼里划过一丝狠色，裂开了好几条缝的俊朗脸庞也显得愈发狰狞，哪里还看得出是那个师出道门的谦谦君子。

“好了，该走了。”纪白羽一挥袖子，看了一眼远方，“被那人发现我的存在就糟糕了。”

楼擎也跟着往那方向看了一眼：“谁？”

“你说呢？”纪白羽的视线在楼擎脸上绕了一圈，笑。

楼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也明白过来了，皱起了眉：“我也不喜欢你在她的身体里。”

“等以后你就知道，她和我没有什么两样，她就是我，我就是她。”纪白羽脸上最后露出一个笑容，接着眼睛一闭，再睁开时又是黝黑的眼眸。

“纪白羽！”陆庭川一声怒喝，突然又站了起来，一抬手，将阵法盘拨动到了最后一格还能用的格子上。

纪白羽回头看了一眼陆庭川，只一眼就撞进了鲜红的阵法盘当中，不由得一愣，站住了：“这是……”

楼擎看到的只是纪白羽回头看向陆庭川，然后就愣愣地立在了当场，立刻就知道那阵法盘里面有猫腻，立刻又一拳砸向了那力量层，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陆庭川一手就扼住了纪白羽的喉咙。

而纪白羽根本就是没有反抗地站在原地受了这一击，只是一皱眉，脸上微微露出了几分痛苦的表情来。

“纪白羽！”楼擎提起声音高喊了一声纪白羽的名字，想要唤醒似乎被什么给魇住了的纪白羽，却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纪白羽就这么被陆庭川给提到了半空，脚尖都离了地。

楼擎怒极，用了最快的速度攻击眼前摇摇欲坠的力量层，一连三十多拳才最终将这东西给击碎。

而此时陆庭川的神识触角已经在疯狂地砸着纪白羽的识海，想要探入其中直接读取她的思想了。

楼擎身形只一闪就站在了纪白羽的身旁，和单手的陆庭川过了两招，然而陆庭川每每躲避不及时都会用纪白羽的身体来当盾牌，让楼擎只能恨极收手，两人居然就这样相持不下。

唯一放慢了的就是陆庭川攻击纪白羽识海的力度，毕竟他得分出心神来抵挡楼擎的攻势，这确实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

然而拉锯战中陆庭川终究是占了上风，纪白羽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要知道，识海如果硬是被破开，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变成白痴而已。

就在陆庭川终于突破了纪白羽神识的重重防卫抵达最后一层禁制时，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楼擎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干脆狠了心连着纪白羽的肩膀一起透过，打中了陆庭川的胸口。

陆庭川这一下受阻，杀气横溢地看了一眼楼擎，吐出嘴里的鲜血。

楼擎也不好受，他本来就不能忍受任何伤害纪白羽，更何况是他自己！这一击下来，他的识海就仿佛被人重重地锤了一下似的，疼得眼前都黑了一刻，伤得并不比陆庭川要轻。

可这也只是拦了陆庭川一下而已，他凶性一起，也不在乎自己受伤究竟有多重了——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他就更加不可能这么简单地放纪白羽走，至少也要达成一开始的目的：九问诀！

就在陆庭川即将破开纪白羽识海最后一道防护时，纪白羽突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双眼，神识重新活了过来，和陆庭川展开了僵持。

一方用尽了方法想要前行，另一方竭尽全力地守住防线，一时之间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纪白羽觉得自己被幻境魇住和脱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万万没有想到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居然已经过去这么久，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根本顾不得周围情况如何，赶紧组织起自己的神识去抵挡陆庭川的。

无论如何，识海绝对不能失手！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纪白羽居然不怎么觉得紧张，而是一片坦然，就好像她知道陆庭川不会成功似的。

这想法从何而来她都不知道，也没有时间细想。

直到一道蓝紫色的光芒划破乌黑的天际向这处飞来，魔门中到处都是的魔气甚至不敢接近他的身周，纷纷避让，躲避不及的都被那光芒给化为了虚无。

那光芒从出现到停在纪白羽身边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重伤鏖战到现在的陆庭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来人给打了出去，捏着纪白羽喉咙的手指生生地被掰断，只能无力地张着松开。

纪白羽只觉得识海中入侵的力量一空，之前被攻破的屏障也一层层自动修复起来，让她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臂环过了她的腰，紧紧地将她扣进了怀中，那人的手还小心地在她被印了手指印的脖颈上拂了一下。

纪白羽愣了一愣，抬起头看向来人：“戚承淮，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