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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宿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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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一九九七年。华夏共和国,蓝星,庐州府,梅城。

唐宋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地面是碎砖碎石铺的,硌得他后背生痛。可他却一动也不能动。

他好像忘记了许多事情,不过,倒是还记得自己叫唐宋,华夏庐州府梅城中学高二年级学生。

现在,他的脑袋非常痛,是一种满满的胀痛。

这种满涨的疼痛令他思维迟钝,只能呆呆的望着脑海中发生的一幕,不能思维,只能被动接受。

脑海里有一段记忆断断续续的涌入,仿佛一部长达三十余年的电影。画面呈现出立体的样式,令他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记忆中的男子。

画面中的那个男子也叫唐宋。

男子的身份是一名职业登山家,游记作家,没有结婚,无人无女,从很小的时候在孤儿院长大,自然也不知道父母是谁。

自从照顾他长大的院长奶奶去世以后,男子在世界上再也没有了牵挂。

男子当过兵,扛过枪,退伍之后做了一名职业登山运动员,极限运动爱好者。男子的梦想就是踏遍地球的每一处角落。

电影中,或者说记忆中的世界很奇怪。那是一个和华夏极为相似的世界,叫“地球”的世界。

国家也不在称为“华夏”,而是被称为“中国”。

唐宋无暇细想,时间已经到了2017年4月27日,那天男子正在徒手攀岩那个世界中国西部的一座高山,荒芜之地的一座悬崖峭壁。

男子刚刚三十八岁,在国际登山界和极限运动爱好者中小有名气,他此生已经攀登了许多座山,这座被称为最难攀登的山峰还是第一次。

那天的天空是深蓝色的,冰川,皑皑白雪在旭日下闪着金色的光。只是风云莫测,一朵乌云遮住了太阳,天瞬间就暗了下来,有狂风吹起,山体抖动,接着男子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男子遇上了地震。

男子并没有害怕,作为一名职业登山家和极限运动爱好者,这一刻,男子仿佛早已经有所准备。

画面中,男子最后看了一眼腕表,时间是7:23:54。

山体抖动的更加剧烈了,巨石倾泻而下,然后男子陷入了沉沉的黑暗,画面到这里结束了。

……

脑海中的一幕结束,唐宋脑袋的胀痛减轻了一些,思维仿佛又稍微能够做一些简单的思考。

接着,唐宋想起了自己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是梅城中学东门的一条小巷,小巷两边遍植着榕树,路南是自己就读的学校,路北是一座公园。

他回忆起自己傍晚回家,遇到了社会上小混混的勒索,恰巧他今天没有带钱。那些人不满意狠揍了他一顿,却没想到那些人不知轻重,把他的头撞在了石头上,于是他陷入了重度昏迷。

唐宋深深的吸了一口初春的清冷的空气。他闭上眼,时间从这一刻又向前回溯。十六年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由前往后,一路走去。

高中时代。

初中时代。

小学时代。

儿童时代。

婴儿时代。

唐宋仿佛依旧能体会到母亲腹中的温暖。

接着,记忆陷入一片昏暗。如阴阳交汇,沿着逆时针螺旋旋转,仿佛一幕无边无际的星空。

星空对岸,他看到画面中的男子跌落悬崖,然后一个黑洞出现,男子整个人瞬间成为一道光,穿越时空,进入了他的身上。

突然,唐宋痛呼了一声,脑袋像撕裂般疼痛,仿佛一下子涌入许多原本就不存在的记忆。

星空对岸是另一时空。他始终是他,又仿佛不是他。

唐宋蓦然想起另一时空一位老僧对记忆中男子说过的话:人生而有灵,有德者带宿慧而来,因时空交错而蒙蔽灵识。

难道男子的灵识被蒙蔽了十七年,今日方才苏醒,而自己就是那位另一时空的男子。

不管你是不是我,我始终是我自己。他摇了摇头。

不过,这段记忆让他体会到从前不曾体会到的家庭的温暖和快乐的童年。

爸爸,妈妈,妹妹,江山,苏语,还有自己暗恋的女孩。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似乎只不过过去了一刹那。

他脑海中的撕裂感渐渐消退,他的听觉和视觉再次恢复了正常。当思维恢复正常时,那些画面彻底融入了他的记忆。

唐宋看了看周围,他在梅城,他依旧是他。不管如何,我还是我,那么一切总不是坏事。唐宋想。

……

唐宋听见不远处有争斗声,他捂着脑袋做起来往远处望。赵飞,彪子,小二,梅城二中学生。

唐宋记起自己就是被他们打晕了。

下午放学后,他像往常一样抱着从江山手中借来的小说在教室里看,等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在学校东门的巷子里遇到了这他们,之后被勒索,被打晕,昏迷前最后一刻隐隐约约听到一名女孩子的声音:“住手。”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孩子竟然是陈茜。

陈茜是自己的同班同学,整个高一年级甚至于梅城中学最漂亮的女孩子,被称为梅城中学的“冰山雪莲”。

她不仅人长得特别漂亮,钢琴、舞蹈和唱歌都非常棒,是梅城中学很多男生的暗恋对象。

也是自己的暗恋对象。只不过两人同班半年,他竟然从来没有和陈茜说过话。他微微一笑,真是单纯美好的青涩时代。

另外,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陈茜的身手竟然也不错。

此时陈茜已经被赵飞三人围了起来,只见陈茜一拳挥去,紧接着一个侧踢,将赵飞和小**退,然后退了一步躲过彪子挥来的一拳,边打边往远处走。

看她的动作招式,应该是女子防身术之类的套路。只不过实战经验略显不足,只能边打边退。

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呢?唐宋奇怪的想。还不等他继续观察自己的变化,耳听旁边的争斗更激烈了。

陈茜边打,口中边喊道:“抢劫啊。”她期望以此引来别人的关注,同时令眼前三人害怕。

只是这里远离住宅区,巷子里安安静静,根本没有人回应。对面三个小混混反而在她呼喊声中,围的更紧了些。

唐宋眼见着陈茜渐渐不支,没有时间再考虑自己现在的情况,飞身往前冲去。这一切,完全是下意识的本能动作。

恰在陈茜再次被三人围住时,他飞起一脚踹在赵飞肩膀上,只见赵飞斜着身子倒下,在陈茜、彪子和小儿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一拳又打在了彪子的太阳穴上。这个人块头最大,优先解决。

唐宋这一拳一脚可以说是含恨出手。他可还清晰的记得三人当时怎么揍他的。若非陈茜不顾自身安危喊停了他们,若非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最后的结局真的很难说,很可能是个悲剧。

在彪子晕头转向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时,唐宋脚尖直踹在他丹田下三寸位置,只听他尖叫了一声,抱着肚子倒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像一只草虾一样。

唐宋撂倒彪子,听赵飞嘴里骂了一句什么,回身见他缓缓从地上爬起,又一拳甩在他脸上,同时右脚脚尖踢在他膝关节部位。

赵飞痛苦的喊了一声,屈膝跪在了地上,然后倒了下去。

陈茜惊诧的望着眼前这一幕。他不敢相信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年,竟然和刚刚别人围打都没有还手的是同一个人。

她自然认识唐宋,只是对唐宋并不熟悉。

在她的印象里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一样,或许平日太沉默寡言的缘故,只知道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只有一点令她印象深刻,那就是爱读武侠小说,不知一次,不止一位老师没收过他的小说

唐宋可不知道陈茜在想些什么。他打到了两人,随后眼睛冷冷的盯着小二,在小二诧异和惊惧中一拳打在他脸上,接着又是一拳,连续挥了三四拳,才一脚将他踹倒,随后和他两位道友一起躺在了地上。

赵飞、彪子和小二躺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不久前被三人围打都不敢还手,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人。

唐宋冷冷一笑,在赵飞惊愕的目光中,再次含恨全力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只见他尖叫了一声圈着身子躺在地上,只剩下了喘气声。

小二捂着肚子,惊惧的看着唐宋,断断续续地道:“兄,兄弟,误,误会。”

唐宋骂道:“误会你妈。”

唐宋想起不久前三人对自己的殴打,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在彪子和小二身上又补了两记重脚。

他正想对付赵飞,耳听陈茜道:“住手!”

唐宋不觉停下了手,陈茜可是他的暗恋对象。

陈茜穿着紫罗兰色耐克运动装,衣服略微有些紧身,包裹着她修长的身体,显出纤细的腰肢,矫健而富有活力。

十六岁的少女像一枚青芒果,虽然尚未成熟,但已经散发出诱人的芬芳。

唐宋知道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这种喜欢在现在的自己看来,虽然只是少年青春期的懵动,但无疑代表着高中时代很重要的一部分。这是他青春岁月的开始。

十六岁青涩少年的喜欢,那种对异性的期待,那种对爱情的向往,那种求之不得淡淡的酸涩。

唐宋笑着摇了摇头。

曾经的自己不敢去追求陈茜,那么现在呢?他不知道的是,拥有另一男子记忆的他,莫名有了一份从前没有的自信。

陈茜微微抬起好看的下巴,仰着俏脸看着唐宋。刚刚因争斗而被汗水打湿的刘海,凌乱的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瓜子脸,柳叶眉下一双明亮的眼睛,琼鼻娇俏,朱唇微起,露出米粒般贝齿。

陈茜冷冷说道:“你想打死他们吗!”

唐宋压下心中的旖念,蹙起眉头,说道:“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我们两个还要一些自保的能力的话,结果会是什么样嘛?”

陈茜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迟疑道:“那,那可以将他们交给公安局啊。”

唐宋道:“交给公安局。最多在里面待两天,然后又出来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应该没少做。

我看,还是狠狠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以后不敢再欺负人。”

陈茜瞪着唐宋,坚持道:“那也不行,你这样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此时,赵飞、彪子和小二趁陈茜拦着唐宋的这小一会儿,彼此看了一眼,爬起来分头往路两边跑去。

唐宋见三人踉踉跄跄跑远,但他此时被陈茜拦着,虽然心里依旧有些不甘,也只得暂时放过他们。

……

初春的空气有些清冷,学院路和公园路这一带远离住宅区,已经入夜,商铺里早已经关门,街上杳无行人。周围一片昏暗,只望得见婆娑的树影,暮色里隐隐绰绰的树木矗立在道路的两旁,微风里树叶在沙沙作响。

唐宋道:“谢谢。”

陈茜平静的看着唐宋,“不用,没有我,你也对付的了他们。”那眼神,那语气就像她刚刚经历的事情微不足道。

果然不愧为梅城中学的“冰山雪莲”,这性格真够冷的。唐宋心想。

唐宋心里嘀咕,却见陈茜已经潇洒的转身要离开,留给他一个背影。

唐宋跟忙跟上她的脚步,“我送送你吧。”

陈茜拒绝,“不用。”

唐宋无奈,笑道:“那你送送我吧,这一段路挺危险的,我有点儿害怕。”

陈茜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像是在看一个傻子,看一个无赖。她没有任何理会他的意思,脚步走的更快了一些。

只是心里却暗暗想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倒是并不讨厌。只不过没有想到唐宋平时竟然是这样一个样子。

他以前是什么样子呢?好像没有什么印象,只是挺木讷的,可是现在也不像啊。他木讷还是嬉皮笑脸,和握有什么关系。

陈茜摇了摇头,脚步更快了一些。

唐宋目送陈茜消失在街角的合欢树下,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想着,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样一个哲学命题。

夜如墨,繁星璀璨。

唐宋站在星空下,想着自己十七年的一生,和另一时空的男子,想着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

再看自身,相对于从前的自己,仿佛多出了许多莫名的变化,喃喃道:“你是我,但我不是你,我是唐宋。”

只不过,为了区分,暂且称你为前世吧。唐宋笑了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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