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修向玄承使了个眼色。玄承恍若无视，正老神在在的模仿着老神官儿，举目向外观望。洛辰修气得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惊得玄承一跳却也知道这是何场合，未敢惊呼出声。

洛辰修本不想这么做，传音本事还要进境之后方可，随仅一步之差，那也是一步，那一步又是何等漫长？洛辰修看了眼毫无修为却翩然若仙的老城官儿，事实上，他现在怎么看老城官儿怎么顺眼。他觉得入了仙境之人或许都和老城官儿一样。总之，人间无仙，可任他的肆意想像。

洛辰修低声道：“听着，把那位仙爷爷伺候好喽，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哦、哦——啊？”玄承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只是顿时又觉不可能，仙之子何时错过话。仙爷爷？不是凡神吗？他的脸上立时失了颜色。

“不要这副德性，是仙也是我玄天族的仙，便是外族之仙更无需如此。”洛辰修下巴向外一指道：“走，带我去见礼。”

玄承缓慢的向前走着，心中暗想，这前面是仙爷爷，后面是仙之子，还让不让我这个假冒凡神孙子活了？正在他腹诽之时，猛然听得：“老神官儿见过凡神大人！”

玄承吓得双腿发软，险些跌坐于地，洛辰修连忙出手，推了他一把，玄承顺势抱拳施礼，却因无法平衡身体向前弯下去，又为老城官儿施了个躬身礼，哪此才止住跌势。

在他身后的洛辰修随身施礼，心中暗骂：你这个窝囊废！

老城官儿也不知这算弟子礼、还是晚辈礼，只能笑：“免礼！”眼神却一刻也未曾离开洛辰修。待二人起身后，老城官儿笑道：“早就听闻仙之子一表人才、通天晓地、满腹经纶！今日一见，果然！”老城官儿不断的头。

洛辰修心中暗想，见面就戴高帽，这是不想让我抬起头来。真正危及地位之时，你是猫是虎还未可知。他灿然一笑道：“族中谬传，不足信，凡神大人莫要相信。”

老城官儿摇头道：“非也非也，但凡所传，有其一才有其二，便有所误，也不过毫厘之间。”

洛辰修看了眼老城官儿身后的卫襄，转首道：“凡神大人慧眼如炬，辰修定然藏不得私。只是这通天晓地、满腹经纶……辰修——实不敢当。”

“无妨，洛贤侄……”

洛辰修惊了一下，贤侄？段兴这么叫过、灰狗这么叫过，现在又来个老城官儿，难道——这老城官儿也有人族背景？

见洛辰修怔怔出神，老城官儿道：“数十年前，我本就住在这玄天城之中。族学先生有言，玄天无根，这无根指的便是我玄天族无圣贤，自然所谓的圣贤书不过是藏中的经卷，那些，不过是人族经卷的拓本。因此，我发愤，待有咒穹开启那一日，我便可到人族领地求学游历，以求圣人之名。可叹，我的耐心终究有限，后来发生了些事，才无奈远走边城。”

老城官儿见玄承还在发抖，便望向越来越多的人群，淡淡道：“若你能将这玄天族城看成自家，这族中事便是家事，家事最难处理。若你将其看成一国，你的视野便会不同，你会慎思过往、以敬畏之心看待未来、因此而执于脚下之路是否走得稳健。你为凡神，当放眼天下，莫要急于一时。”

凡神？玄承听着清楚，老城官儿承认他是凡神，想必族神也能应下。

洛辰修却不以为然，仅凭几句稀松平常的言论，拿个姿态便想坐稳了凡神之位，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败，也不能这么憋屈！

老城官儿如同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又话题一转道：“贤侄以为，今日公堂问尸，结果如何？”

洛辰修笑道：“未到最后一刻，成败难定！只有尸体开了口，才算圆满！”

老城官儿笑道：“让尸体开口容易，若让他闭嘴就难了。凡事不能心急，慎思慎行才是。”

“凡神大人——”洛辰修不习惯人族的称呼，顿了一下又道：“辰修请问，接下来要拍卖的座次，该如何安置方可？”

“座次安置？”

洛辰修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皮纸，递了过去。老城官儿接过，看了数息，道：“堂前问尸，最后为主审位；因是问尸，以免做假之嫌，主审位之前的方桌可撤，空间大些、距离自然远些；台前十位护卫，令其站到极远处，也是防止莫名之问，这空间再次大了些；将座次按纵向排十组，每组十座次，按二、三、四，这样可排三排，如此，后面又多出一排，这样每组加上余下那座次共计五次，如此，便多出四十座次。拍卖分两场，一场拍九座、一场拍五座，中间由一位族神汇总，靠前座次，价高者得。因为分两场，双方不知最高出价者，如此，便可迅速将价格抬起。”

凡神险些惊掉下巴，这种馊主意怎能是这等高高在上的人想出来的？这明明就是精明的商家苦苦钻营人的心思才能想到的。

洛辰修也很意外，不知怎的，这须臾之间，老城官儿头上的仙光似是突然消失，俨然就是商业江湖一熟手，怎么看他都觉得老城官儿象是个掌柜的。洛辰修思索道：“可是——若是族神在其中——”

老城官儿摇头认真道：“不可能，凡拍到座次者皆持有出价牌。”

洛辰修忘了玄承的身份，头也不回道：“记住，出价牌！”

玄承也似忘了凡神的身份，浑身一松，马上应道：“是，可是——那价格该如何标的？”

老城官也装作无知，只是顺势微笑道：“只做两种牌，一块一百元石、另一块五十元石。”

“这么贵？”洛辰修惊道：“这城中谁能出得起？”

凡神立刻道：“除非改变规则。”话完就后悔了，身为主事之人，言出法随让他给忘了，忙补充道：“呃——还可以私下——”

老城官儿赞同的头道：“让厮们私下传一下，但要发一道严令，若有发现私下买卖者，定当严惩！”

“严惩？”玄天族中就没有这种法儿，凡神这是何意？见老城官儿朝他们二人头，二人忽然明了。刑例有规定，若有诸例不适之时，当辅以应变之例，应变之例当具体如族例。只有族中有大难之时，诸例不适。

洛辰修觉得很惭愧，族例全在他的脑子里，却无法适时应对。凡神很恼火，这些莫名的族例压根他就没听过。也是，族难，好多代人才能经历一次。想必定当严惩便是诸例不适的另一种理解？洛辰修也有些迷惑。

“再有。”老城官儿思索道：“可令大户两场同时拍，且每一座次可多出一位竞拍者。如此，两场汇总时有可能超过竞拍者。这便是双人同拍，价高者得！”

洛辰修暗暗心惊，老城官儿所想比他的主意要高上太多。不禁暗暗佩服。虽如此，他还是不服气，要能拍出才算数。他要的是元石，是无尽的元石。事实上，他也没数。户司虽统计了一部分人数，但也不过是少部分。真正受伤害重的是东西两城，如此看来，元石量将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凡神大人，辰修有一事相求。”

“直无妨。”

“即便如此，元石还是捉襟见肘。”

“那是自然，先救急，不能全部领走，要按伤亡状况平衡一下，领走三成便可，其它的记在城主府。而后让执事们腾出手来，咱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元石能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老城官儿忧心道：“这族难还未能尽解，城中之难不过是皮肉之苦罢了。”

“卡奥族神那边还没动静？”

老城官儿头道：“这才是我所担心的。”

三人之间似是瞬间被阴霾所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