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铃声永远是那么刺耳，无论听多少遍也不能习惯它。零点看书床轻微地摇晃，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反复提醒黎阳该起床了。

等一下，再睡1分钟就好了，恩，就一分钟。

宿舍中的室友早已习惯，所以也就没管他，先一步去吃早餐。不一会走廊已经没有一丝声响，黎阳翻了个身，静躺数分钟，时间越发紧迫。

“啊，好烦。”黎阳抱怨着起身，一脸生无可恋。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速度确实很快，5分钟后从宿舍楼冲出。

每天早晨的百米锻炼让他的速度比同学快，不过今天他感觉腿相比以前更加轻盈，有种刚取下沙袋时不真实的错觉。前方就是食堂，不过黎阳没有买早餐的时间。长期踩上课的经验，让他得出速度欠缺的结论，就在他双臂加大摆动幅度时，一个娇身影从食堂突然冒出，一个双手捧着白面馒头的女孩。黎阳看见后暗想不好，但是身体的惯性却不是他能够阻止的，虽然他已经尽力去控制速度，但是还是重重地撞了上去，受到惊吓的女孩连尖叫声都被黎阳撞散。一声闷响后，黎阳赶紧走向摔倒的女孩，连声道歉。不过女孩并没有理他，而是慌张地捡起落在地上的馒头，用手擦净上面的尘土，明亮的眼睛中满是重拾宝物的满足。女孩身着校服，宽大的校服套在消瘦的身体更显弱不禁风，虽然脸上残留着面粉状粉末，不过看的出五官很精致，画笔勾勒的眉毛和不含杂质的眼睛能够净化人心灵。

“对不起，对不起。”黎阳很歉疚。

“没事的，你要迟到了吧，赶快去上课吧。”女孩完后，站了起来。其实她的右边膝盖在摔跤时磕在地上，疼痛让她完全使不出力，站起来时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左脚上。

“哦，对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你也赶快啊！”还没完慌忙黎阳已经远去。

确认黎阳离开后她靠左腿跳到一个食堂台阶处坐下，不远的距离却让她本来苍白的脸更显憔悴。她慢慢卷起裤脚，轻咬下唇，想以此来减轻膝盖伤口和裤子摩擦的疼痛，眼泪从脸颊滑下，滴落。伤口终于暴露在空气中，空气中的冷风减轻了她的痛苦。她并没有立刻处理伤口，而是用袖口擦了擦眼泪，眼泪把脸上的粉末洗净，露出一张吹弹可破的脸。

在这个没有人关注的角落里，一个女孩双手捧起带着尘土的馒头默默地啃，好像她一直都在那里安静的呆着。

回到教室后的黎阳立刻趴在课桌上，双眼一闭。在睡着的前一刻，他想起那个女孩，那张脸很陌生，从来没有在学校见过。

上午的课对于黎阳就是不断睁眼闭眼的过程。睡前还是英语课，再次抬头英语老师已经变身为语文老师，这是黎阳和周聪独有的乐趣。

老师不断更替，随后就是三一线的学院生活，去食堂回宿舍。

“你今天早上迟到给班上扣分了。”周聪在吃饭闲聊。

“你以为我想，半路上撞到一个女孩。”黎阳他确实不算好学生，不过他也不愿意给别人带来麻烦，把自己的错误记录在整个班上。

“所以你要负责罗？”

“我拿什么负责？要钱没有，命又不值钱。”

“卖器官可以买苹果。”

“交友不慎。”

午休结束的铃声打破宁静。黎阳午休不会睡觉，因为上课给他准备了充足的睡眠时间，午休时间还是用来玩手机比较有趣。

中午时间充裕，黎阳的行为就显得比较悠闲，洗个头，慢慢把玩自己的头发，其实短碎发无论怎么弄发型都不会变。初夏的太阳很温柔，最适合散步哼歌。只要在学校里，无论是在教室，宿舍或者操场，黎阳永远都是格格不入，教室里睡觉，宿舍里玩手机，操场上发呆。在疾走的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那个哼着歌，摇头晃脑的人。

黎阳歪着头看见前面有个步履蹒跚的女孩，马尾在后脑跳跃甚是有趣。待走近后黎阳愕然，不是早上那个吗？

黎阳跟在她身后，女孩很慢。学生群开始稀少，女孩加快了速度，不过身体很快吃不消这样的体力消耗，蹲在路旁休息。黎阳快步走上去，略作迟疑后，开口：“早上你不是没事吗？”

女孩看着他一眼没有话。

“恩，你的脚？”

“没事。”

“明明就有事，你找校医没有？”

女孩摇摇头。

“你怎么不去！”黎阳情绪有失控，不过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早上他撞到女孩时她第一反应是捡起地上的馒头。

“但是你的伤口怎么办，不告诉你父母吗？”

“我没有父母。”女孩淡淡地着。

“...”数分钟的沉寂。黎阳坐在地上看着女孩。

“去校医室吧，我给钱。”

“不！”女孩倔强道。

黎阳低下头，很失落。从上高中起，他从来没有做好过一件事。讨厌读书，但是周围所有的环境都压迫他，使他别无选择。他反抗过，不过只是苍白无力的语言。本来还怀有一丝对未来渴望的他在昆仑山事件后燃烧殆尽，权势者让他浑身乏力，曾经孩童时期的欢乐和梦想一步步磨灭，变得形同行尸走。，失去灵魂后，他最后的尊严就是不麻烦他人，所以上课他从来不多一句废话，不做任何哗众取宠的事，除了睡觉就是安静地发呆，等待某一刻世界淡忘他，然后自觉地消失。所以他想为自己犯下的错做力所能及的事，绞尽脑汁后他能想到的只有帮女孩付钱，但是女孩的拒绝让他最后的尊严破碎。

“要，你必须去！”黎阳嘶哑的声音，脑海里的三角石锥再次出现。

黎阳头上慢慢出现类似箭头的符号，不过女孩并没有注意到它。她注意到的是黎阳的眼神，从里面散发的是绝望，她很清楚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那天晚上，她无助看着火炎燃烧了整个房子，明明知道父母需要帮助，但是却不能发出一声音，因为母亲最后看她的眼神就是鼓励她活下来。最后失魂落魄的她靠路人的施舍生活，直到遇到一位善良的老奶奶。

女孩突然死死盯住李阳的眼睛，坚定地：“好，我去。”

灰暗的眼神慢慢恢复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