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厅的休息室，二人相对而坐。

葱白的手指和清亮的白瓷相互照应，淡绿的茶液在下午的阳光中微漾。

“喏，”韩水清将白瓷茶杯端送到张屏轩跟前，“请用。”

佳茗如美人，美人如佳茗。

指尖和白瓷，到底谁更晶莹？美人和茶，到底哪一个更清香？张屏轩眼中闪过一丝迷醉，结果韩水清手中的白瓷小杯，慢慢品酌其中茶水的滋味。茶水饮尽，将杯口移至鼻端，一股清香从扑来，张屏轩轻轻地打了个哆嗦，竟感觉整个身体都清爽了很多。

“呵！”

轻呼一声，张屏轩颇为意外地看着韩水清。

“怎么样，我泡的茶可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滋味如何啊？”韩水清得意笑道。

蕴含着生机的茶水，的却很难再有人能够泡出来了。

“很不错，”张屏轩点头赞道，“真的很不错！”

不只是在说茶，还是在说人。

韩水清将自己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舌尖在口中轻轻搅动，感受着唇齿间浓浓的茶香，小小的舌尖一不小心溜出了嘴唇，在她美丽的面孔上增添了一份诱人的湿润嫣红。

张屏轩心中属于少年的渴望越加强烈。

“水清，你这一年多来，变的太多了，”张屏轩微笑着看着韩水清，脸上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变得我几乎不能认识，变得更加迷人。”

“呵，你是说我变漂亮了么？”韩水清微微一笑。

或许是因为传闻中的女大十八变，或许还有异能觉醒和生机的因素，韩水清的身躯面貌在两年之内有普通的漂亮变得接近完美无暇，耀眼夺目。

“不是……”张屏轩微微摇头，说道，“不是因为漂亮，原来的你虽然很倔强，但也很柔弱，很依赖我……”

韩水清微微尴尬，想要咳嗽出声打断张屏轩的话却无法做到。以前的韩水清是个心灵脆弱的女孩，表面的倔强与渴望独立无法掩盖她内心深处的柔软柔弱，身边称得上青梅竹马，而且成熟帅气、家境相似的张屏轩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她依赖的目标——虽然她从来不愿意说出这个保留内心深处的“秘密”。

但总瞒不过张屏轩本人。

“现在的你似乎在刻意地疏远我，”张屏轩继续说道，“不再主动邀请我，不愿意和我说话谈心，每次出来都很明显地带着一幅敷衍的样子……”

“水清，那个时候我几乎以为你讨厌我了，在你和我说你要离开南州去京城上学的时候，我几乎要绝望了！”张屏轩神色看起来很平静，脸上带着微笑，韩水清却从中感受到了隐藏着的咄咄逼人，“我以为你喜欢上了别的男孩，回到家之后几乎想要自杀，把自己关在房里好长时间没出来。”

“但后来想想，这根本不可能，”张屏轩脸上霎时间布满了自信，看向韩水清的目光带着的是毫无掩饰的占有欲，“有我在你身边，你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

韩水清想要喷他，但她仔细想想之后却也无法否认张屏轩的话，从小生活在一起、青梅竹马的两个人，是滋生爱情的最合适温床，更何况张屏轩的优秀在韩水清认识的同龄男孩之中至今无人可及——如果韩水清还是原来的韩水清的话，可能真的会喜欢上张屏轩。

或许原来就有着暗暗的喜欢，暗暗的让韩水清无从体会？…,

但那已经无所谓了，因为韩水清已经不是原来的韩水清了——现在的她，是个追求力量的异能者。

“水清，我喜欢你，”张屏轩凑近韩水清，盯着她的眼睛，“我喜欢你！”

喜欢，这是张屏轩第一次直接对韩水清说出这两个字，证明了韩水清心中所有的猜测，让她再也无从躲避。

只有直接面对。

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自己被一个十七岁的男孩表白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韩水清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张屏轩眼中的深情与坚定，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该生气吗？该愤怒吗？应该用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让眼前的人将他所有的妄想都从脑袋里删除掉吗？

用异能者的力量轻轻一拳将他打成残废，让他再也不敢靠近自己十米以内？吐出一口气构成锋利的气刃削掉他的耳朵以惩罚他的不敬？一脚废掉他的所有功能，让他再也不能存在任何类似的妄想？

相似的事情，甚至更残酷的刑罚，上一世不知亲手实行过多少遍。

这一刻，韩水清脑海中空白一片，不知该做些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叫张屏轩，在韩水清完整的记忆力自始至终都存在，是一个最深刻的烙印——无法忘记，无法放弃，无法一了百了。

是朋友啊，一直是朋友，希望以后还是朋友。

韩水清默默地想到。

张屏轩上身向韩水清凑近，两只手探向韩水清，想要揽住她的腰和肩膀。

缓缓凑近的嘴唇，眼眸中冲动的光芒。

自动开启的超缓视觉中，张屏轩的动作比蜗牛还要慢两个时间差，他的目的却明明白白，丝毫没有疑问。左手已经触到了韩水清的肩膀，右臂已经环绕到她的身侧。张屏轩的嘴唇已经凑到了她跟前，呼出的热气喷到她的脸上，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皮肤的颤动；张屏轩第一次距离如此之今，韩水清几乎能够看到他脸上每一处毛孔。

几乎要接触在一起了，两个人的嘴唇。

一股强烈的情绪从心口升起，直冲韩水清的脑海——厌恶、恶心、不可原谅！强烈情绪一下将韩水清从失神中唤醒。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力量从肢体中迸发出来，身躯如幻影般摇动，从原地消失。

呯！

张屏轩的右手按在桌子上，正巧按在桌面上的白瓷茶壶上。脆弱的茶壶经受不住张屏轩身体的力量而四分五裂，白瓷碎片掉落在地上，发出悦耳的撞鸣声。血液从张屏轩血肉模糊的手上留下，滴落在白瓷小杯内，流淌至杯底。

“水清……”

张屏轩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手上的疼痛，只怔怔地看着韩水清。韩水清的身影在刚刚的一刹那从原地消失，绕过沙发，移动到休息室的墙边不能再远的地方。

显然是普通人不能做到的。

“啊……”韩水清嗅到了血腥的味道，看着张屏轩的手惊道，“你的手！”

如同刚刚那样，韩水清的身影又在一刹那穿过了相同的距离，移动到张屏轩跟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桌上壶中的水在亲水念力的作用下飘起，将刺入张屏轩手中的瓷片勾出，血液沾到韩水清的手上，如同水滴落到蜡块上，不能有片刻的停留。

张屏轩沉默地看着韩水清为自己包扎，不知在想些什么。

“唉……”

韩水清看着远去的轿车，颓丧地叹了口气。虽然这个时候的她不再像和张屏轩呆在一起，但受了伤的张屏轩竟主动要求她先自己回家，还是让她有些担心。

也许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表白的时候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心里会很愤怒的吧？

韩水清发现自己无法想象张屏轩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不可能不躲开的……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韩水清咧了咧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想。

和男人亲吻，单单想象一下都会感到恶心，完全无法接受。

到底应该如何呢？应该和女人在一起么？

韩水清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也无法认真去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