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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热的寒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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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是谁呢?”

我的惊奇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我是谁啊?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很小。

“我来找你,奥维德·王。我来找你。不,你就站在那里好了。”

他朝这里走过来。但是我没有后退:同刚才的乞丐相比,这个青年显然不具有令我恐惧得不可言表的本领;但奇怪的一件事是,我到现在才发现:那是我虽然惊奇,但并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本身就很荒谬、不符合常理。我可能在几秒钟之内,不,本来就没有几秒钟;就接受了这个荒诞的事实——简直与《维尔塔联合童话》和《马克西姆奇遇记》的风格一般无二。

我就那样站在那里等着他。他离我有十步远的时候,停下了,模糊的眼神望着我。脖颈后似乎有一道光——一道光,不,是一团温暖的光。并不刺眼,却很令人稀奇。

“啊,奥维德·王,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我曾经出生——我曾经以那样的方式出生,语音制约器教会我的第一个单词就是联合社会。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都是好人。至少那是他们还是好人。他们把我留在家里,试图逃过联合义务学校的审查;但没有成功。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他们要做对不起社会的事?为什么他们一直争吵,后悔妈妈进了产科医院?我不知道;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消失了,我没有了爸爸妈妈。但是我曾经还是有的。”

“就是那一天,我记得我是五年级的留级生;我们补习联合历史时,台上的那个银色的教授对我们讲,我们有爸爸妈妈。是的,同学们都拿钢珠砸那个教授的脑袋,砸在圆球的外壳上,叮叮铛铛地乱响。它对我们说:父亲和母亲,是把你们,这些联合小公民带进伟大的联合社会的代理人。我们都是一群小孩子;我们很相信。在下一节课,社会学课前唱《全人类之歌》时,我突然停下了。周围的人都奇怪地望着我。我说:‘爸爸妈妈呢?’他们,那些和我一样的孩子们说:‘在你的家里啊。’结果我说了一句至今也忘不了的话:‘他们死了啊。’”

他的语速加快了,情绪看起来很激动,脸色苍白如纸。

“义务学校的校长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他是个青年人,他说他有一百五十五岁了,主管维尔里斯的教育。他很奇怪我为什么说‘死’这个词,因为这个词是不存在的。我又念了一遍,他叫我再念一遍。然后我又念了一遍,他又说:‘继续念。’我便念了一百来遍,其实我不知道当时我说出了多少个这个词。我觉得我受到了一种羞辱,尽管我不知道这种羞辱是什么。但我的身体,好像集体起来反抗那个青年老校长;它们协同工作,我再念多少遍竟然也没有觉得累。老校长让我面朝墙壁,对一台机器讲话。令我惊奇的是,这就是教联合历史的银色教授;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我大声地尖叫,‘死。’但是它一动不动。在我念了五遍之后,它还说,‘无法查到此词的含义。’——我气愤得很,我指着它对校长说,这个臭东西坏了。校长拿着鞭子把我打了一顿,不,是他的机械臂挥着鞭子。我伤得很重,晕过去了。但是等到再次醒来时,身上的伤全都消失了,我还在校长的办公室里。”

“‘没有那个词吧?’他问得很得意。

“‘哪个词?’我好像忘了那回事。他把我放回去,同学们都拍掌大笑:‘这个倒霉鬼回来了。’我是很倒霉,这是真的;但一坐下来,坐到第二层的环绕背椅里时,我把学习装置摘下来,又问旁边的那名同学:‘死是什么意思呢?’

“他好像吓坏了。他用口型对我说,你的爸爸妈妈走了。但是他们没有到一个地方去;他们消失了。但我不理解这些东西,听起来却越来越兴奋了。我说,哪一天我也要死吗?他说:‘不,不会。我们都不会。’我沮丧极了。但是现在我才知道,那时的我多么傻啊。

“可是稀奇的是,学习装置没有能够找到并且抹除关于‘dethre’这个读音的记忆;时隔这么多年,我还知道当年我是怎么对着校长和历史教授喊了几百遍的词是什么意义。但,说实话,我越来越不知道它的含义了。尽管我认为我知道;有时候我却肯定、万分肯定,我一无所知。不管对什么都是这样:一无所知。我越来越害怕。终于有一天,我想要体验一下那个藏在我心里的压抑的含义;我站在联合卫生署维尔里斯分部的塔顶,准备向下纵身一跃。但当我为了避开寻迹系统的追踪而从楼梯一步一步爬上一百六十五层楼的楼顶后,我几乎已经再也站不起来了。别说走到缺口向下一跃了,就算是让我再向前走一步,我也万分不同意。但是我想:这个念头已经产生了半年了。我做了多少努力,那时我又是多么向往,多么努力啊!我感到生活是多么美好!我干嘛要死呢?我为什么呢?我做了这么多是干什么呢?但是根据计划,我是一定要在两分钟以后死亡的,死在俄苏尔第六大街的步道上。但我已经明白,这不再可能了。我立刻——几乎在那一刻之后,立刻——便坠入了绝望,怎么也无法爬上来了;尽管我很困惑,我迷惑得很。但是我总认为,那时的我是正确的;那是我唯一的,前面没有,后面也不再会有的正确的时候,甚至全世界的联合公民,也只有我,在那一刻是正确的。于是我又想尝试;但那已经是在被联合卫生署的监控机器人拖下楼半个月之后了。那半个月我几乎不吃不喝,义务医院把我拉了进去;所以,所以,奥维德·王,我终于——我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时刻。我知道了我该去做什么:我明白我一定要死,不管是哪一天;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问我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个荒唐的念头呢?我也不知道。这已经不再是一种体验、一种虚妄的体验了,这是一个信念:一个已经确定了的,至少短时间内绝不会被我自己所推翻的信念。但这不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而是某一个时刻,我可能因为某种原因,突然就产生了它,一个鬼怪,一个让我欢喜得发狂的鬼怪。我找了一份工作,为维尔里斯的河道清扫污物。我开着臭气熏天的外装甲,在河里一干就是一整天;我太勤恳了。所有人都没有见过一个我这样的人,上任三天之后,我成了清扫科负责人,被授予了联合劳动奖章,”他向我指指胸前那一枚看不真切的银色奖章,“但是我不高兴。我只想什么东西也没有,这是最好的;终于,六天之后,我挣够了五百联合币。我根本就没有再赶往那片亟待清扫的河道,我去了俄苏尔的沃里亚科市场,在那里取掉了该死的芯片。”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伤口还没有愈合,我就立刻赶往联合卫生署,爬上了一百六十五层楼。尽管我全身发痛,背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我不得不紧紧地绑上一条弹力胶带。我站在曾经站在的缺口上,‘我来了!’我向下面看不见的黑色虚空小声地呼唤,‘我来了!’那一刻的感受别提多美妙了!那样的时刻!”他仰起头来,“那样的时刻,该怎么去形容呢!”

我震惊地望着他。他的嘴角流出了血,全身立刻成了一个血人。每个关节和器官,肩膀,嘴巴,耳朵,鼻孔……全都流出血来,最后变成一柱人体喷泉。整个广场的地面被染成了鲜红,但他还在那里站着。不,不要——我恐惧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像是幻觉一样的青年消失了。一个秃头老汉站在先前乞丐站的位置,冲着我放声大笑。

PS:第四卷还有两章到三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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