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白色的伏尔加行驶在公路上。
坐在后排的中年男人一边翻阅着手里的文件，一边沉声问道：“宇成啊，知道这次带你来省城干什么吗？”
副驾驶的年轻男人转过头，笑着回答道：“爸，这你可考不住我，我妈以前跟我说过，您当初刚刚创立长荣的时候，公司没业务，您就去那些供销社，小卖店里蹲货，这次肯定是带着我学习一下。”
中年男人抬起头，正是长荣公司的总经理林荣光。
“没错，你爸我当初就是靠着这一招拿下了第一笔大订单，现在咱们长荣虽然在东川算是站稳了脚跟，但也不能坐享其成，蹲货虽然是笨方法，但学问也不少，小子，你可得给我虚着点心....”林荣光笑着说道。
“爸你放心，我明白的。”林宇成认真道。
很快，伏尔加停在了省城的和平路，林宇成下车给父亲拉开车门。
林荣光看了看沿街的一家小卖店说道：“今天就从这里开始吧。”
父子俩走进店里，没有顾客，店员坐在柜台里嗑瓜子。
“你好。”林荣光刻意展现自己的亲和力。
“有什么需要？”店员收起瓜子问道。
“随便看看。”林宇成说道。
“您二位先挑，如果找不到再告诉我。”店员很热情。
林荣光点点头，随手摘下几包不同的小食品，研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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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员看在眼里，不过因为有些顾客在买东西的时候就是喜欢挑来选去，他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同志，你们这店里，现在什么东西卖的比较好啊？”林荣光忽然问道。
店员想了想，说道：“您是问吃的，喝的，还是生活用品？”
“都行。”林荣光不介意。
“额....要说卖的好的东西吧，还真有一样，不过既不是吃的也不是用的，是给孩子和学生玩的，叫十字绣....”店员介绍道。
“哦？”林荣光来了兴趣：“能拿出来看看么？”
店员打开玻璃柜，从最上面一层拿了几包出来，说道：“这几种都是。”
林荣光抓起一包观察着，林宇成也凑了过来。
康琴实业？
林宇成看着包装上显眼的公司名称，似乎被勾起了某段回忆，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干脆作罢。
“给我装上吧，谢谢。”林荣光买了三包十字绣。
出了店门，林荣光忽然问道：“宇成，就这三包十字绣，你发现了什么？”
这是父亲对儿子的考验。
林宇成略加思索，回答道：“包装简单，材质粗糙....”
林荣光摇摇头，失望道：“宇成，你看到的东西还是太浅了，走吧，继续。”
父子俩沿着和平路走了三公里左右，拐进了第二家小卖店。
这次不需要店员的推荐了，因为店里有三个小女孩正在挑选十字绣。
“小兔子的又没有了吗？”一个小女孩遗憾道。
店员点点头：“实在抱歉，我们老板进货的时候已经去抢了，但也只拿到十包生肖兔的，刚摆上就被人一口气买走了....”
“要不去光明路那边碰碰运气？我表妹在育才中学，说那边的十字绣多！”另一个女孩出主意。
“算了，我要两包小老鼠的吧。”小女孩的审美比较跳脱。
买完之后，三个小女孩走出了小卖店。
林荣光走上去和店员攀谈十字绣的事情，却没有发现儿子林宇成的脸色有些难看。
康琴实业！
林宇成想起来了，是那家被自己赶出长荣的康琴实业！
他拿出刚刚买的十字绣，翻到包装背面，上面果然写着东川县....
“宇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林荣光跟店员聊完转身看见儿子发白的脸，关心的问道。
“爸，我觉得我们得去光明路看看。”林宇成舔了舔嘴唇。
林荣光却笑着说道：“看来这回我们爷俩想一块去了，走！”
伏尔加一路飞驰，来到了光明路。
跟和平路不太一样，光明路完全就是十字绣的国度，两人随便进了几家小卖店，都能看见抢购十字绣的盛况。
“宇成，看来这次省城真的没白来，这个康琴实业，我们长荣一定要争取拿下来！”林荣光笑的霸气。
林宇成听完，吓的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
跟着父亲蹲货，却蹲到了绕不过去的康琴实业，简直成了他的心魔。
“宇成，你怎么了？！”林荣光拉住他。
林宇成努力深呼吸，平复了一会心情，把他和康琴实业的渊源告诉了林荣光。
“你是说，一个月前，康琴实业来找过咱们长荣合作？”林荣光也变了脸色。
“两千件....两千件....”林宇成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神，低着头呢喃道。
林荣光一耳光扇过去，大骂道：“两千件？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在省城是什么规模？就光今天你我看到的，都不止几千件了吧！”
林宇成捂着脸，不敢说话。
“我打死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林荣光又补了一耳光。
“爸，这里面一定有鬼，一个月的时间啊，怎么可能呢？”林宇成哭着叫喊道。
林荣光怒火更盛，一脚踢在林宇成的小腹上，把儿子踹倒在地，好像一只弓着身子的大虾。
“我去你妈的有鬼，有什么鬼？你自己坐井观天，还怪人家有鬼？废物东西！”林荣光嘶吼道。
林宇成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双侧脸颊都已经被打肿了，眼冒金星，恍忽中，他好像又看见了一个月前的那个叫陈康的年轻人。
“须知今日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林经理，咱们拭目以待。”
一语成谶！悔不当初！
“给老子爬起来，明天跟我去见那个康琴实业的陈康，我不管你是负荆请罪还是什么，拿不回属于长荣的订单，我扒了你的皮！”林荣光擦了擦手上的血，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与此同时，坐在办公室里的陈康忽然打起了喷嚏。
马兴停止汇报销售部的工作，关切道：“陈总，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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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康揉了揉鼻子，不爽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骂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