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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阶下囚生死行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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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泰山胡家乃是世家大族,胡母班是汉末士族名流,八厨之一,正儿八经是朝廷重臣。

胡大人投靠董卓后被委以重用,还挂上了执金吾的虚衔,但这位胡大人还真没上过战场,更没有见过阵前斗将武将单挑。

换言之,胡大人乃是第一次看到敌众我寡,黑压压五六千白波贼众。

胡大人在雒阳做官多年,顶多见过十常侍杀何进时的混乱,以及董卓的西凉人马进京的场面。

其实汉末雒阳禁军以北兵为主,但经历黄巾之乱,皇甫嵩和朱儁历次平叛,基本都是众寡悬殊之下,以少胜多,几十万黄巾是被剿灭了不假。

雒阳禁军十多年积攒的家底却也消耗折损的七七八八,因中央禁军已不堪用,灵帝才会建西园八校尉。

但是西园八校尉每部编制,其实只有七百人,整个西园兵加起来也就五千六百众,并且因为大将军何进诛上军校尉蹇硕,导致中央禁军和西园兵第一次内讧火并。

结果就是以上军校尉蹇硕为首的西园兵基本烟消云散,而何进执掌的禁军实力也大大削弱。

于是才有何进分派王匡、鲍信、张扬、淳于琼等人回乡募兵补充实力。

然并卵,缓不济急,大将军派人新募的兵还没回来,自己先被十常侍骗进宫砍死,而奉招而来的外藩丁原并州兵,董卓凉州兵们捷足先登,占据了雒阳中枢。

董卓幸运的笑到了最后,丁原自己当时是执金吾,但执金吾是荣誉虚衔,并州刺史的差事又已交卸,当董卓成为相国之后,并州诸将改换门庭才能打破向上的天花板。

丁原能给吕布的,不过是所谓的亲厚,类似吕布夜闯丁原帐内,丁原一句“吾儿何故在此”,就说明了丁原和吕布之间其实并没有那么亲密。

连丁原自己的主簙兼义子在跟什么人来往,在干点啥都不知道,你不死谁死?!

所以短命鬼丁原死得其所,死的一点不冤,所以董卓收买人心的水平是三国超一流的,不在袁绍、曹操之下。

所谓金珠宝带哪怕宝马赤兔,都比不上董卓那一拜,当吕布带着丁原首级投效的时候,董卓喜不自胜是连滚带爬的扑到吕布跟前,跪谢吕布,“吾有奉先,天下无忧也!”

董卓所带的西凉精锐,统共就三千步骑,所以当凉州兵盔甲鲜明军旗猎猎的进入雒阳城门的时候,胡母班也就见过所谓强军,西凉兵那三千众的步骑规模。

何况西凉兵当时是武装行军进入雒阳,不是两军阵前厮杀冲进来的,所以胡母班今日勐一见五六千白波军贼众蜂拥而至穷凶极恶的样子。

胡大人当时心慌腿软一点不奇怪,好在叶林所部河内汉军布阵严密,鼓声沉稳,阵脚不乱,这才让胡母班没有提前一头撞死在囚车跟前。

堂堂执金吾,绝不能成为白波贼寇的俘虏,更不能让白波贼寇拿自己做文章,胡大人当时是抱了必死之心的,做袁绍、王匡这些讨董诸侯的阶下囚,胡母班有这个觉悟。

无非是站队各为其主,在胡母班看来,雒阳是皇帝是朝廷,天然占据大义名分,关东诸侯打着讨董旗号的义师,其实是叛贼!

为了大义名分赴汤蹈火,死在关东诸侯手里,胡大人死得其所!

何为大义名分,当然就是雒阳的皇帝和政权乃是皇朝正统。

董卓废少帝而立陈留王,但是不管叫皇子辩、少帝或者叫故弘农王,刘辫和昔日的陈留王如今的大汉皇帝刘协,那都是灵帝的嫡子。

所以董卓虽然专权擅权,但是维护的依然是新皇帝的合法性和权威性,这就是大义名分!

汉末的士族名流世家大族,哪一个是傻的?关东诸侯打的小算盘难道大家看不出来?

早在州牧取代刺史开始,地方割据的星星之火就开始燃烧,如今关东诸侯不过就是为谋私利行割据而拉大旗扯虎皮,美其名曰“讨董”!

弘农王刘辫已经鸠杀,固然不人道,但是政治正确,董卓鸠杀弘农王是一步秒棋,反而使得雒阳朝廷上下对董相国的杀伐果断又高看了一筹。

弘农王不死,新帝刘协的帝位就始终受到危险,而关东诸侯讨董就有了大义名分和口实。

如今弘农王之死,对关东诸侯的讨董乃是釜底抽薪之计。

并且弘农王死于董相国之手,这比弘农王活着,将来和皇帝刘协兄弟阋墙互相残杀难道更好吗!

如今脏活累活董相国一力承担,宁愿背无数骂名,却让新皇帝刘协的继位变成事实,再无反复的可能。

这就是董相国对皇帝和雒阳朝廷立下的不世之功,这也是雒阳的世家大族们大部分继续支持董卓的原因之一。

胡母班当初是主动请缨来当朝廷的说客的,尤其在弘农王被鸠杀之后,胡母班觉得自己有足够的信心说服大舅子王匡放弃讨董。

不客气的说,泰山郡胡、王虽然都是世家大族,但胡家的影响力比王家要大的多,胡母班娶了王匡的妹妹,不表示胡家就怎么瞧得起王匡这个早期游侠儿出身的家伙。

何为游侠儿?何为任侠意气?除了袁绍、曹操这种人中龙凤内外兼修的牛人之外,大部分所谓的游侠儿,首先就是不治经典,不爱学问,不学无术,喜欢华服、美食、美女和狐朋狗友。

以胡家这样的治学大儒和世家,以胡母彪和胡母班兄弟的学问眼界声望和影响力,还真是瞧不上王匡这种家伙,哪怕王匡被何进所用,学问依然稀烂。

不但学问差劲,连做人都糟糕至极,王匡做了河内太守,居然屡起袖子给河内大族和豪强罗织罪名,明码标价要以钱粮赎罪,若不能,抄家灭族。

士族世家啥时候会有这么难看的吃相?这完全属于底层无赖子混混暴发户的混账举措。

胡母班自告奋勇来当说客,试图策反王匡,主要是因为王匡虽然是游侠子这样的王家不肖之子,却对胡母彪和胡母班素来极为尊重。

比如说,就在不久之前,河内从小因孝悌而知名的常林,因叔父被王匡下狱勒索,而去求胡母彪说情,说太守在河内有了天时地利,还缺人和,虽立威但君子无德则不能成功!

胡母彪于是写信痛斥大舅子王匡,王匡读了信,乖乖的释放了常林的叔父。

所以胡母班觉得大舅子再混蛋,总不会为了投靠袁绍,真杀了自己去做投名状吧?

结果胡大人的河内郡之行却变成了阶下囚的生死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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