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庭，才洗了头发啊？”

“嗯，”蔺之庭淡淡点头，“您有什么事吗？”

房门只开了仅一人进出的空间，付梅牵起笑，面色柔和，“妈妈想跟你商量个事，能进去说吗？”

“嗯。”蔺之庭侧身，让出位子让付梅进门。

付梅好久没来过蔺之庭房间，扫了眼他书桌上方堆积得整整齐齐的书，更加决定了带他去国外读大学的念头。

在国内只能读死书，教育方式也落后，根本就不适合他。

她在书桌前椅子上坐下，看向站在床前的蔺之庭，直言不讳说，“之庭，妈妈想带你去国外读大学，就这几天，办好签证，咱们就跟你亨瑞叔叔去美国。”

为了让蔺之庭更加心甘情愿，付梅笑了笑，“你放心，他有人脉，等到了美国一定给你物色一所好学校。”

蔺之庭面无波澜听她说完，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与付梅想象之中的有所不同。

付梅以为他没听明白，于是更深层次地与他分析其中的利害来。

“之庭，你听妈妈说，我查了分数线，你的成绩只有五百多，只能去一个一般的一本学校，国内教育设备还不完善，与其浪费四年时间读一所没什么价值的大学，还不如跟妈妈一起去国外，那里的教育资源好，咱们以后就在美国定居，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蔺之庭眼眶干涩，身侧的手指攥得生紧，嘲讽似的轻笑，“呵，跟谁一家三口？你的新男友，那个外国人？”

付梅有点不悦他这样称呼亨瑞，显得没有礼数，“你也可以叫亨瑞叔叔爸爸的，他会对你好……”

“他跟我有血缘关系吗？！”蔺之庭情绪突然爆发，像是听了什么讽刺的冷笑话，连连嗤笑，眼里温度凉得快要结冰。

“我是中国人，不会叫一个外国人为爸爸。”他冷静下来，眼帘微抬，弧度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嘲笑，“当然，趁年轻，如果你再给我生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或妹妹，我也不介意。”

付梅瞪大了眼，像是不相信他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你，你怎么能这样跟妈妈说话？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妈妈的良苦用心呢？”

她把蔺之庭的不知好歹归咎于国内教育的缺失，读书读得连用什么态度对自己的妈妈，都不知道了。

蔺之庭波澜不起，依旧没什么表情，“抱歉，我不会跟你去国外读书的，您要去我不挽留，随便您。”

“好，你现在长大了，我也不逼你。”付梅站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后悔。”

付梅头也不回走出他房间，只觉心疲累无比。

短短几分钟就结束，谁也不知这是第几次不欢而散的谈话。

蔺之庭浑身力气像被抽空，望着房门外空白的墙壁，紧抿着唇一动不动。

发尾湿漉漉的水珠低落在地上，晕染开一室安静。

付梅第二天一早就和亨瑞去了美国，带回的行李原封不动带了回去，大门紧阖。

只大理石餐桌便利贴留了几个字：

之庭，妈妈走了。

想说的，想谈的，都已经在昨天那次谈话中结束，来来去去了无牵挂。

那张便利贴一直骨节分明的手拾起，下一刻轻飘飘就落入垃圾桶里。

窗帘悠悠荡起，字迹在黎明时分朦朦胧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