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玄幻七宝姻缘章节

118、第 118 章

推荐阅读: 赘婿当道 逆天邪神 大叔,不可以 修罗武神 然后,爱情随遇而安 魔天 贴身狂少 乡野小神医 龙王殿 我的父亲叫灭霸

次日早上, 靖安侯吃了饭后, 先叫人去打听七宝回来了没有。

丫头去了半晌回来, 禀说尚未回府。

靖安侯啧了声,却没说话, 只摇摇头往外要去。

宋氏忙问:“侯爷这大早的去哪里?”

靖安侯道:“这里有没有个懂茶的,我自然是去找懂的人。”

宋氏嗤地一笑,被靖安侯瞪了眼后又讪讪地低下头:“那我派人去威国公府看看, 问问锦哥儿媳妇什么时候回来就是了。”

靖安侯却道:“不用了,这像什么话,难道非她不可吗?我自然有热闹的好地方去。”

靖安侯离开了张府, 骑马带了小厮随从等往祥龙街这边而来,因他近来迷上了茶道,这潘楼又是京内最负盛名的, 所以靖安侯这些日子也时常光顾, 委实熟络。

靖安侯人在马上,一边儿放眼四顾, 因为天气渐渐冷了,这条街又不是寻常的热闹街市, 所以此刻街头上人并不多。

正在随意慢看的时候,突然有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靖安侯原本并没在意, 只在打马经过之后心中才觉着异样,当下从马上猛然转头看去。

这一看之下,把靖安侯惊得几乎从马上掉了下来。

***

原来在这日早上,七宝陪着谢老夫人吃了早饭, 就也起身告辞了。

只不过国公府众人不知道的是,七宝并没有立刻回张府,而是往紫藤别院这边来了。

吩咐下人们歇息等候,七宝跟同春到了别院之中,当下换了身上衣裳,两人偷偷地从角门离开了别院。

不多时,就已经乘车来至了上回跟陈御史斗茶的那条街上。

只不过七宝这次并不是往潘楼去的。而是慢慢地找寻之前经过的那家书画店。

七宝之所以如此冒险,是因为她记得上次在这里逛街的时候,石琉跟这街上一家店铺的掌柜看着十分熟络,所以七宝心中存着万分之一的念想,想亲自过来找一找。

只是当时她没有认真留心这家店叫什么,于是只凭着记忆,乱找乱看。

然而七宝还没认出对方的时候,那墨斋的苏掌柜却很是眼尖地先看见了她。

苏掌柜惊鸿一瞥,便飞也似地奔了出门,欠身笑道:“小哥儿,今儿怎么是一个人?”

七宝猛然回头,看着面前这张笑容可掬的脸,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当下也惊喜交加:“掌柜的,是你!”

苏掌柜给眼前这张如花笑脸晃得眼前发晕,定了定神才笑道:“当然是小人了,哥儿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呢?”

“我是来找人的,”七宝开门见山地问道:“之前在这里跟掌柜说话的那位石琉先生,掌柜近来可看见过吗?”

苏掌柜一怔之下说道:“原来是找石先生?自从上次见过面后,就再也不曾来过,大概是怕我再跟他要那《秾芳诗帖》吧。呃……小哥儿您今日是自个儿来的?”

七宝听了如此回答,不免大为失望,忙又问:“看您跟石先生交好,那您可知道石先生会去哪儿?”

苏掌柜忖度道:“我只知道他在京郊的湖畔隐居,只不过他这个人闲不住,不知道这会儿又停在哪里。”

七宝见他也毫无头绪,心头微凉。

苏掌柜却又很是热情地说道:“哥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不要到小店内略坐片刻?”

七宝摇了摇头:“多谢,不了。”转身退了出来。

苏掌柜还想叫住她,一伸手,又迟疑地停了下来,只呆呆地望着七宝的背影离开。

这苏掌柜毕竟是个生意人,阅人无数,见多识广,一双眼睛极为厉害,从上次七宝随着张制锦出来,他早就看出了七宝并不是什么貌美的小公子,而是个不折不扣的绝色少女。

只不过七宝跟张制锦同行,也是石琉认识的人,苏掌柜纵然有亲近之心,却毕竟不知她的身份,便不敢轻易造次,只眼巴巴地望着她离开而已。

且说七宝离开这书画店,垂头往前。

同春劝道:“既然找不到,咱们不如先回去吧,免得两府里走漏了风声。”

七宝也没有别的办法,终不成真的出城去寻石琉吧,只得点点头。

两人正要回紫藤别院,前方却突然有个人扬声叫道:“这不是张侍郎身边儿的哥儿吗?”

七宝听到声音有些熟悉,抬头看去,却对上一张有些瘦削的脸,脖子依旧抻的颇长,不大的眼睛里透着惊喜。

原来这出声的不是别人,竟正是陈寅陈御史。

自打上回陈寅在潘楼里输给了七宝之后,他虽然并没有跟之前约定的一样倒戈投向张制锦,但从此之后,却也并不像是以前一样总是想迫不及待地咬着张制锦了。

因为他的“泄气”,有一些跟他同路的人自然也冲的不那么着急,所以虽然当时那场斗茶之约,张制锦并没有认真追究,但事实上也的确是有其效用的。

只不过因为陈寅的“弹劾不力”,自然让许多之前对他寄予厚望的人失望且不满,陈御史心知肚明,便急流勇退,上书称病请求退官。

因是康王监理朝政,便并没有准许他辞官之请,只许他暂时歇息调养一阵儿。

所以这些日子陈寅倒是过的很是清闲,越发精心研究起茶艺来,甚至有传言说他正在着手写一本《茶傅录》,不知如何。

此刻陈寅一看七宝,喜出望外,忙紧走几步赶到身边儿,笑道:“好好好!自打上次较量之后,我一直惦记着,只不过张侍郎忙得很,倒是一直不曾得闲,今日却是巧,竟然又跟你见面了,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七宝见居然又遇到陈寅,有口难言,当下忙道:“御史大人见谅,我现在有事在身,不便奉陪了。”

“你不过是张侍郎的书童罢了,又有什么要事了?”陈寅见了她,犹如天降珍宝,哪里肯放,忙拦住七宝说道:“何况相情不如偶遇,上回我是愿赌服输,可如今到底要给我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陈寅自恃这段时日他精心修习,技艺大有长进,或许可以跟七宝一比,所以竟不肯白白放走这个大好良机。

七宝正着急中,却听到旁侧有人沉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与此同时,有一道身影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走到跟前儿。

靖安侯惊愕异常地看着七宝,脸上神色不知是惊是恼,大为怪异。

七宝却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跟靖安侯不期而遇,顿时满脸涨红,手心冒汗,一时说不出话来,恨不得即刻找个地缝藏进去。

同春在她身后也是暗暗叫苦,怕的浑身发抖。

只有陈寅仍然满面春风,他见靖安侯来到,便笑道:“侯爷也来了?是不是也要去楼里?”

“嗯……”靖安侯随口应了声,仍是瞪着七宝。

陈御史看看两人笑道:“这小哥儿是你们家里的,侯爷自然认得。上次我正是败在他的手上,一直惦记着痛雪前耻,只是他竟不肯,侯爷来的正好,你且发话,让我们再斗一次如何?”

七宝恨不得堵住陈御史的嘴,但却只能深深低头,两只手交握在腰间,紧张地捏着手指,不知靖安侯将如何处置自己。

靖安侯听了陈寅的话,重瞪了七宝一眼。

然后靖安侯转身,竟将七宝挡在身后,干笑着对陈寅道:“御史大人见谅,今儿着实不便,我正有要紧急事在找这……这小子,没想到他跑到这里来了。”

靖安侯回头,作势哼道:“放肆大胆!你主子是怎么教你的!还不跟我回府?”

七宝只觉一颗心被扔到半空,这会儿终于又悠悠地回到了胸口,忙道:“是。”

陈寅吃了一惊:“侯爷?”

靖安侯向着他拱手,点头道:“陈大人留步,改天再跟你切磋。”

陈寅见他们一行人穿街而过,虽然不甘心,却也无计可施。只得高声说道:“侯爷,改日且记得带他一块儿来。”

靖安侯勉强地一摆手。

靖安侯原本是骑马的,当下回头吩咐小厮去叫一辆车。

七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如给捉了现行般,大气不敢出一声。

靖安侯见左右无人,便压低嗓子喝道:“你、你不是在国公府吗?真真好大胆,这是在胡闹什么?怎么自己一个人满街上乱走?”

七宝唯唯诺诺说道:“我、我是来找人的。”

“你要找人,府内多少奴才供你差遣,你这般模样若是给人瞧出来,那像什么?”靖安侯说了几句,忽然醒悟过来,“刚才陈御史说上次他是输在你手上,你上次……上次是锦哥儿带你出来的?”

七宝见他想了起来,便低下了头。

靖安侯本要训斥她不守妇道,可突然听说上回是张制锦带她出来的,倒也不能只怪她一个,靖安侯憋了一口气:“真真是个混账东西。”

七宝抬眸看他。

靖安侯见她的眼中透出畏怯之色,才皱眉补充:“不是说你。”

七宝想了想,又壮胆轻声说道:“公公,你也不要怪夫君呀,是我求他带我出来的。”

靖安侯见她竟然还有心给张制锦说话,当下翻了个白眼:“他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我哪里敢怪他?”

七宝嗤地一声。

靖安侯斜睨道:“你又笑什么?”

七宝忙敛了笑,偷偷瞟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恼意,才小声道:“我知道公公心里其实是有夫君的,只是为什么说那伤人的话呢?”

靖安侯一震,认真看了七宝半晌:“你……你在说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七宝说道:“我当然知道,我知道夫君其实也很敬重公公,只是夫君不是个爱说嘴的,他说的少,公公就误以为他冷淡怠慢人,所以就不喜他,两个人都这样不肯相让的,自然就显得生疏了。”

靖安侯张了张口,旋即嗤之以鼻:“难道要我去让他不成?”

七宝说道:“当然不是啦,只是公公要是路显得体恤那么一点点,让夫君知道公公并不是真的讨厌他,夫君的表现或许会跟现在不同的。”

靖安侯道:“你这还不是让我去屈就他?而且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到大的,难道他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从来自高自大,六亲不认。”

七宝听着靖安侯的评语,便说道:“我听说夫君少年时候曾经离家过一段时间,那不知是如何呢?”

靖安侯顿了顿,道:“还能如何?自然是他脾气古怪所致。”说到这里,靖安侯似反应过来,叫道:“我还没说你私自跑出来之事,你反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幸而正在此刻小厮叫了马车来,靖安侯当下停口,先让七宝上车。

等她入了车内,靖安侯转到车窗旁边问道:“你方才说要找人,不知找的是什么人?”

七宝说道:“我要找石琉石大夫。”

靖安侯翻身上马,转头道:“没听说府内有人病了,着急找他做什么?”

七宝满眼忧虑地说:“是永宁侯府的太太病了,之前是石先生给看治过的,所以我想找他。”

靖安侯道:“这可奇了,怎么是你亲自出来找,之前你们府老太太不好,不是锦哥儿帮忙找的他吗?锦哥儿跟石琉的关系自然最好。你做什么舍近求远?”

七宝叹道:“夫君一则忙,二则……我三哥哥去找过他,他好像说帮不得。”

靖安侯挑挑眉:“帮不得?为什么?”

七宝摇头:“我也不知道。”

靖安侯看着她乌溜溜的眸子,突然想起昨晚上宋氏跟他说过的话——那永宁侯的侧室,长的很像是锦哥媳妇。

但是以靖安侯对张制锦的了解,他未必是那种因为这个原因而不帮忙的人。

靖安侯想了想,对七宝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在京内也认得些人,我帮你找一找便是,能找到自然好,若连我也找不到,那只怕就是那位太太的命了。你也不用白忙。”

七宝听靖安侯说着,双眼之中闪闪发光,直到听到“只怕是那位太太的命”,眼中的光才黯淡了几分。

七宝打起精神道:“多谢公公。”

靖安侯哼道:“不用着急谢,以后再不许这样胡闹了!要是再给我发现,就不是今儿这样了。”

嘱咐了几句,靖安侯送了七宝到紫藤别院,并未入内就离开了。

七宝自回到院中,跟同春两人换了衣裳,这才又转回了张府。

如此这般偷天换日,张府的人以为她在国公府,国公府却以为她早回了张府,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只不过同春因为“巧遇”靖安侯,给吓得出了一身汗,回来后不免也病倒了。

然而靖安侯在外找了一整天,也特出京郊在白浪湖畔寻过,却都不见石琉的踪迹。

回来后告知了七宝,七宝想到谢老夫人告诉自己的那些话,虽然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想,自己也已经尽力了,但一想到裴夫人向来的疼顾,自己不能亲自照料,也不能寻到名医减轻她的痛楚,便未免寝食难安。

不料就在七宝回到张府的当天晚上,寅时三刻,永宁侯府响起云板,裴夫人终究身故了。

侯府派人来张府送讣告的时候,七宝正在自己屋子里跟张良闲话,只见外头巧儿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跪地哭着禀告了这消息。

七宝听完,只觉着一股寒气从脚跟儿到头顶,整个人脑中心底一片空白,却并不能相信,呆呆反复地问巧儿:“你刚才说什么?”

同春在隔壁听见了,知道七宝必然不好受,也捱着病体过来劝慰。

此时七宝的脸上毫无血色,只听见同春跟张良、巧儿秀儿等在耳畔不住地说着什么,但却听不清到底是在说什么。

“我、我得亲自去看看。”七宝喃喃地说了这句,手按着桌子要站起身来,不料双膝一屈,整个人便挨着桌子跌在地上。

早在谢老夫人叮嘱过七宝那些话后,七宝心中就有种预感。

其实之前永宁侯府,裴夫人对七宝说的那些,已经显得十分不祥了。

但是真的听到这噩耗、且来的如此之快,却仍是让七宝一时半会儿的无法接受。

可是与此同时,另有一个消息传了出来,据说是之前永宁侯所纳的妾室,竟在当夜随之潜逃了。

***

永宁侯是在十一月初的时候赶回京城的。

远远地,看见府门上挂着的白幡在北风之中飘扬,永宁侯眼前阵阵发黑,勉强从马上翻身下地,脚踩着地面,却一个踉跄往前栽倒了。

镇抚司的一些同僚早赶了来,见状慌忙上前搀扶,裴宣的小厮大辛也擦着眼泪上前扶住。

裴宣勉强抬头,又见谢知妍从门口走了出来,望见他的时候,便流泪唤道:“侯爷……您总算回来了。”向前迎了几步,便跪倒在地。

裴宣瞧了她一眼,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这边儿大家七手八脚地陪着裴宣进门,当到了里间堂上。

望见停在堂中的棺椁的时候,裴宣伤心欲绝,勉强强撑着,命人打开棺木往内看了一眼裴夫人的遗容,望着太太依旧和蔼的面容,整个人便轰然往后倒下。

裴宣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

室内点着几根蜡烛,白蜡的光芒幽幽淡淡,显得很是诡异。

裴宣听到外间有人说话,他侧耳细听,是谢知妍在吩咐下人:“因为要做七七四十九日的水陆道场,那些念经的和尚道士,都要照看好了,别出一点纰漏。”

又道:“另外侯爷总算回来,明儿只怕有不少宾客,仔细应对。”

裴宣听到“水陆道场”四个字,心头又是一疼,勉强起身。

旁边的丫鬟见状,忙上前扶着,外间谢知妍闻讯也赶了进来,亲自扶住裴宣:“侯爷,您终于醒了。”

裴宣抬眸看着她,半晌,终于哑声道:“好好的,母亲怎么就……”他说不出那几个字,“我才走了两个月不到,为什么就……”

谢知妍面露难过之色,温声道:“侯爷才回来,不如先好好歇息把身子保养妥当。”

“我还保养什么,”裴宣抬手,闪电般攥住了谢知妍的手腕,“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知妍的腕子上钻心的疼了起来,失声道:“侯爷……”

裴宣盯着她的眼睛,终于将手缓缓松开,他闭了闭双眼,很是疲惫地说道:“你只管告诉我实情就是了,不用说别的。”

谢知妍垂泪道:“又说什么呢?太太不过、是积郁成疾罢了。”

“什么积郁成疾,你仔细说来。”

谢知妍揉了揉腕子,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侯爷才回来,我只是不想侯爷太操劳了。”

裴宣道:“你但说无妨,告诉了我,我也安心。”

谢知妍叹了口气,又过来会儿,才低低道:“自从侯爷离开之后,本来一切如常,我按照侯爷所说,侍奉太太,照看程姨娘,不敢有违。可是有一天,太太忽然私下里跟我说,她从外头听了一些流言。”

“什么流言?”

谢知妍的眼中含泪:“侯爷……我真的不敢说。”

裴宣淡淡道:“你说就是了。”

谢知妍终于道:“太太说,有些人在外头传,说是程姨娘没进府之前,跟许多……许多不三不四的人交往,关系不清不楚的,还有人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侯爷的。”

裴宣眼神微微一变,并不言语。

谢知妍打量他的神色,又说道:“太太不知道如何是好,便跟我说了,问我的主意,我哪里能知道该怎么办?就只劝太太且安心,一切等侯爷回来再做打算。”

裴宣问:“然后呢?”

谢知妍道:“然后……好像不知是谁跟程姨娘透露了,她便不高兴,有一次太太好心去探望,程姨娘便哭闹起来,弄的太太很不知所措,是我去说了她两句才罢了。从此后,太太就病倒了……”

裴宣闭上双眼,眉头皱了皱,半天没有言语。

谢知妍却继续说道:“起初只以为是小病,就请了几个大夫,谁知连着数天没有起色,我突然想起之前曾请过一位石太医,医术最是高明的,于是便打发了府内的人去找那太医,可是找了半个月都没有找到人。”

裴宣嘴角微动:“你没有去请张侍郎帮忙吗?”

他的声音很轻,隐隐透着几分淡漠疏离的冷意似的。

谢知妍一怔,然后苦笑:“我倒是曾想过,只是威国公府因为也知道太太病了,所以他们三爷来往奔走着找人,也去找过张侍郎,可是……以他们的交情,也没能够把人请来。我听说,张大人说什么‘爱莫能助’之类。”

裴宣觉着自己的呼吸都好像给冰冻了,艰难地噎在喉咙里,无法上下。

“那么、七宝呢?”裴宣拧眉想了会儿,又问,“她是不知道,还是没插手?”

“表嫂她倒是跟她们府内的三太太一块儿来过,还跟咱们太太说过话,”谢知妍叹道,“可就在表嫂来过后的第二天……太太就……”

谢知妍握着帕子,轻轻拭泪。

裴宣靠在床边儿,喉头又是一动,是缓缓地咽了口苦涩的唾液。

“那么,你可知道他们说什么了?”裴宣问道。

谢知妍摇头道:“多半是太太有什么体己话跟表嫂说,表嫂走后,太太就没再起过身儿,也没有、再喝一口汤水了。侯爷,您不知道当时我多担心,也多盼着您早点回来……好歹我也有个主心骨跟可靠的人,不用我一个人撑着了。”谢知妍说着,泪如雨下。

足足过了一刻钟,裴宣才重新问道:“那么程弥弥是怎么回事?”

谢知妍拭泪道:“侯爷宽恕,我委实不知道究竟,我一心一意都在太太的病上,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只叫人小心伺候别出纰漏就是了。太太殁了的那一夜更是兵荒马乱,我已经哭晕过去了,更不知她是什么时候不见了,早上那院子里的丫头过来告诉我才知道。派了些人去找却都没有找到。”

裴宣静静地听着,半天终于说道:“好,辛苦你了,我已经知道了。”

谢知妍抽噎道:“侯爷,您……您也别太伤神了。太太病的如此,我猜着,一来大概是因为程姨娘的身孕烦心,二来,应该也是惦记着侯爷的缘故……”

“嗯。”裴宣应承着,翻身下地。

谢知妍忙道:“侯爷要做什么?”

裴宣双足落地,深深呼吸才站稳了,他淡淡说道:“准备我的孝服,我去给母亲守灵。”

裴宣换上了白色的孝服之后,便来到前头裴夫人的灵前,跪在地上,烧纸送饭。

当天晚上,裴宣竟没有离开过灵堂,足足地跪了一整夜。

谢知妍见他如此,少不得也陪在旁边,十一月的天气何等厉害,谢知妍还没有熬到天亮,就已经半是晕厥过去,给人扶着回房了。

裴宣也并没有理会。

之前在裴宣还没回来之前,那些素来跟永宁侯府有交际的高门贵府已经派了人来吊唁过了。

然而永宁侯亲自回来,自然仍是要来走一趟的。一时人来人往,车轿不断,谢知妍身为主母,少不得撑着病体料理,接待往来等等。

正式的出殡发送当日,永宁侯府之中,几乎京城内有头脸的人家都来了,繁忙非常,连静王赵雍,康王世子也都亲临,其他的公侯之类更是不在话下。

等把灵柩送到了寺庙,又做了三日的安灵道场,这一场法事才算完成。

***

七宝早在得知裴夫人身故噩耗之后就病倒了。

那天晚上她睡的昏昏沉沉,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七宝睁开眼睛看了会儿,瞧出不是同春。

“大人,是你吗?”七宝喃喃的轻声问。

张制锦抚过她的脸,觉着手心的脸滚烫:“怎么烧的这样厉害,吃药了没有?”

“吃过了,”七宝低吟了声,昏昏沉沉问道:“大人,你怎么回来了?”

张制锦寒夜之中归来,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寒气,但七宝此刻身上发热,却反而觉着受用,当下张开双手把他抱住,就像是炎炎夏日里发现了可以解暑的冰块。

张制锦见她紧紧地贴上来,只得先将她抱住:“难受的很吗?”

七宝先是“嗯”了声,然后又说:“还好。”

张制锦道:“怎么忽然病的如此?”

七宝听他说“病”,自然而然想到了裴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泪已经先涌了出来:“大人,伯母过身了啊。”

“我知道。”张制锦的声音却是淡淡的。

七宝察觉,当下睁开眼睛,她抬头望向张制锦,却对上他俯视的冷静眸色。

“这一次大人为什么不帮手?”七宝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找石太医来救命?”

张制锦看了她一会儿:“石琉是大夫,不是神仙。”

“但是他救过老太太跟裴伯母的!”

“七宝。”张制锦淡淡地唤了声,虽然没有说别的,简单的一声唤里已经透出了些许不悦。

七宝自然听了出来。

片刻,七宝松开张制锦着他的手,想了想,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张制锦望着她柔弱的背影,终于于心不忍,便往前靠过去,从背后搂住了她。

“难道因为这个生我的气?”他在七宝的耳畔低低地问。

七宝不回答。

张制锦数日不曾见她,如今抱在怀中,暖玉温香,散在脑后的发丝撩在他的脸颊上。张制锦俯首,在她低垂的后颈间轻轻吻落。

“别碰我……”七宝缩了缩脖子,低声嘀咕。

张制锦一笑,反而把她更抱紧了几分:“真生气了?”

七宝这几日心上跟身上都很不好过,如今见张制锦竟一点儿也不体谅,不免真有了几分恼意,便喃喃自语道:“你为什么一点也不难过?难道真的跟侯爷说的一样,自高自大,六亲不认……”

张制锦听到后面一句,脸上笑意荡然无存。

他握住七宝的肩头,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自己却撑着起身,俯视她道:“你方才说什么?”

七宝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即刻后悔自己口没遮拦,便忙否认道:“我没说什么。”

张制锦却问道:“侯爷是什么时候这么跟你说的?”

七宝见他听见了,自知抵赖无用,便不肯开口。

张制锦脸色肃然,眸子也微微眯起:“说话。”

“我不说。”七宝挣扎着想推开他,闭上眼睛道:“我困了,想睡了。”

张制锦却岿然不动,冷笑道:“因为我没帮你找石琉给裴宣的母亲看病,就说我自高自大,六亲不认,在你心里,是这么判定我的?我是不如他们,不如裴宣吗?”

他的手劲仿佛也大了好些,七宝只好求道:“我没有这么说,你快放开我。”

张制锦凝视着她,那八个字在心中如巨石一般,不由说道:“我是自高自大,六亲不认,我不像是你,为了他们家里,还敢自己偷偷跑出去找石琉,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还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七宝听他连这个都知道了,心头发虚,又有点冷:“我……”

“你怎么样?”张制锦道,“说啊。”

七宝说不出来,泪却已经先滚落出来,她吸了吸鼻子道:“裴伯母那么疼惜我,简直当我是女儿一般,我看不得她给病痛折磨,为她奔走又有什么错?”

张制锦望着她娇怯怯含泪的模样,纵然此刻,她眼中还有一丝倔强不退。

“女儿一般?”张制锦心中有一股怒火缓缓升起,他冷笑道:“你当人家是伯母,你觉着裴宣当你是什么?”

七宝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满面茫然。

张制锦却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裴宣所纳的那个歌姬,你自然应该是见过了的,你没觉着她像是一个人吗?”

七宝已经糊涂了,吸了吸鼻子道:“好好的怎么又提歌姬?她像谁都罢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跟你有关系。”张制锦一字一顿地回答

张制锦细看着七宝——裴宣到底为什么心思纳取了程弥弥?一个跟七宝有两三分相似的风尘女子罢了,竟值得他那么轻狂,当裴宣面对程弥弥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当身下婉转承欢的是程弥弥的时候,裴宣心里想着的又是谁?

张制锦俯身:“你知不知道,他从没当你是妹妹,不然他纳了程弥弥就是乱/伦!”

那个字猝不及防地冲入耳中,七宝的脑袋更有些转不过弯来:“乱、乱什么?你在说什么?”

张制锦道:“你难道没发现吗,那个程弥弥,跟你有几分相似。”

七宝听了这一句才总算反应过来,她蓦地睁大双眼,震惊之余心中拼命回想,但所想起的只有那珍珠白的披风,跟一个模模糊糊的娟秀女子样貌。

什么相似?简直无稽之谈。

七宝叫道:“你瞎说!”

张制锦微笑:“我瞎说吗?当初裴宣纳妾的时候,大家都觉着诧异,毕竟他也算是个正人君子,身份尊贵,就算纳妾,也是要往正经人家去找,哪里就值得纳取一个风尘女子?”

七宝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随着张制锦的话,忽然间七宝想起来,之前在从永宁侯府出来之后,同春似乎也疑疑惑惑地问过自己有关那个程弥弥的话,另外在国公府内,谢老夫人似乎……

难道……

七宝一旦想通,浑身上下竟有种毛骨悚然之意,但仍是出自本能地否认:“你就是瞎说,裴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好啊,那你告诉我,”张制锦喉头动了动,不疾不徐地问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这只大宝贝:kikiathen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31 00:10:27

kikiathen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12-31 00:10:35

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哦~(╯3╰)

作者其他书: 第三种绝色 最勇敢的幸福 史前育儿计划 鹿鼎生存法则 花月佳期 小逃妻 无处不飞花 我的如意狼君 桃红又是一年春 姑姑在上
相关阅读:都市堕天使异遁游逆灵神域都市点金手太阳圣皇科技神魔我是圣光使徒电影中的吸血鬼三国之李氏天下龙血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