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扶着墙壁站起身,眼前赫然出现一个火红的身影,忽左忽右的摇摆不定,“这谁呀,喝多了吧,晃什么晃。”
“……”钟葵无奈扶额,这哪里还有个神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个酒鬼,“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娘是哪个。”
白泽皱了皱眉头弯下腰身,脸孔贴近钟葵,眸子朦胧间生起雾气,“玄女?嫦娥?七仙女?还是天蓬?”
钟葵黑了一张老脸,扬起手就甩给了白泽一巴掌,“你才像天蓬。”
白泽被钟葵一掌掀翻在地,捂着脸颊打滚,瞬间清醒了许多,“谁敢打我,谁敢打我白泽,不想活了是不是?”
钟葵探下身子,双手附上他的胸口,猛的用力将他胸前的凸起拧了一圈,“俺就是不想活了。”
“疼疼疼,祖宗,轻点轻点。”白泽咬牙求饶,痛的脸色发青,这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酸爽。
“你叫俺什么?”钟葵对着白泽眨了眨眼,手上力道不减,“叫爹。”
“爹,爹,爹,疼。”
钟葵忽然放开力道,将双手背在身后,趾高气昂的看着地上的人,“你可真是不乖,契约兽是要叫契约主爹爹的!”
白泽揉了揉胸口,这丫头力气可真大,“你还正常说话比较好听。”
“你又不是不是不知道,我一生气或者一高兴就爱说家乡话。”钟葵的手指缠绕着胸前的发丝,微微一笑,“赶快走吧,过一会来了人就不好办了。”
“那她们两个呢?”白泽用手指探了探那两个仙婢的气息,还活着。
“她们两个的记忆我已经洗掉了,还不快走。”
钟葵拉着白泽站上了云头,不一会儿就出了蓬莱,低下头望去已经看不到蓬莱岛的影子了。
“这是去碧琼山的方向吧,你不回酆都了?”白泽伸出手遮挡着阳光,眯起双眼向下望去。
“先不着急,去你那里歇歇脚。”
胃里忽然翻江倒海的闹腾了起来,白泽暗道不好,用手捂住了嘴巴,“那个,我想,我想。”
钟葵专注的看着前方,“想,想什么想,想都别想。”
“我想吐阿……”
最后一字刚从口中脱出,白泽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吐在了云上。
钟葵黑线,“俺滴云,白泽你奶奶个鸡大腿滴。”
云脏了其实没什么关系,回头扔进忘川河里泡一泡就干净了,但是这味道,“白泽,你都吃了啥。”
“喝了点仙酒,百花露。吃了一点……貌似那个东西是水果,黄黄的带着刺。”
榴莲,钟葵的眼角不自觉的抽搐着,随即默默的抬起腿对准了白泽的屁股,“给俺滚!”
“臭丫头。”猝不及防,白泽被钟葵一脚踹下了云头,风灌进他的嘴里说出的话含糊不清。
五日后黎锦回城,大雪漫天仿佛在欢庆她的回归。
“还是素雪城的温度最合适我了。”
冰兰殿外,黎锦像往常一样坐在树上俯瞰着冰兰殿的全景,一片银装,宁静而又冰冷。
“天气这么凉还光着脚,不怕着凉?”不知何时,穷奇已站在了树下,“差点忘了呢,你不会生病。”
“那你呢?明知道素雪城天气凉还出来做什么?”黎锦低下头对着穷奇莞尔一笑。
“看看风景,顺便赏赏美人。”穷奇握住黎锦冰凉的素手,淡淡的梅花香顿时吸入鼻腔,“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个冷血动物。”
“你要做什么?”黎锦问道。
“该进食了。”穷奇微笑着,像是和煦的春风融化了冰雪一样,黎锦愣了片刻,一瞬间差点以为他就是那个暖如冬阳的蒲牢。
“你终究不是他。”
穷奇的手臂忽的用力将黎锦从树上拽下,直直的跌落在他怀里,“我,就是蒲牢。”
他空洞的眼中一如既往的带着宠溺,漆黑的瞳孔里似是住着漫天的星辰,黎锦单单看了一眼便跌入了他眸中的黑洞。
手腕传来了一阵刺痛,黎锦垂下眼帘,默默忍受着穷奇的牙齿刺破的痛感。
片刻后,黎锦睁开双眼,穷奇已经进食完成。手腕上并没有她预想中的孔洞,只有两个红红的齿印和黏稠的血丝。
“痛。”
黎锦的手腕轻微的颤抖着,她最怕疼了。
穷奇的手指在黎锦的手腕处游走,指尖拭下她腕上的血丝,放在唇边轻吮,“血这么凉,还真是个冷血动物呢!”
“随你怎么说,我要去处理一下政务了。”黎锦的手肘抵着穷奇的胸口,让她拥有了足够的活动空间,礼貌性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抹渐渐远去的纤细倩影,穷奇近乎贪婪的舔食着指尖的血液,“这么点血,不够啊!”
殿外的少年迎风而立,红衣在风雪中烈烈作响,炽热如火。
黎锦踏着新雪,每一步都带着吱吱的血声,实在是有趣。
“女帝。”少年见黎锦走进,出声说道。
“哪吒三太子,算起来我们应该见过三次面了。一次在战场上,一次在东海,一次在寿宴上。”黎锦掰算着手指,那幼稚的表情仿佛是一个刚刚学会算数的五岁孩童。
哪吒挑了挑眉毛,难得的露出了一个微笑,“旧事就先不要再提了,我这次是代表天庭而来。”
“这样啊,那看来是非要我搭上一杯茶水了。”
黎锦打趣着将哪吒请进了殿内,命侍女添上热茶燃起火炉,火苗窜起,整个大殿都被热气包围了起来。
哪吒围着火炉抖掉肩上落下的雪花,动作优雅淡然,“你前脚刚走不久,后脚你的寿礼就不见了,是两个新上任的仙婢弄丢的。得知此事,天帝特地命我前来像你表示抱歉。”
“寿礼阿,无事,丢就丢了,只要我没丢寿礼就还会有的。”
寿礼嘛!不丢才怪,黎锦心里这样想着。纤纤玉指抚弄着桌上新摘的梅花,一个不小心就折掉了它的花瓣,真是可惜。
“为了表示抱歉,天帝命我带来一些仙界之物作为赔偿。”哪吒自袖里掏出一个布袋,解开封口的绳子,从里面掏出一样又一样的宝贝摆在了黎锦的面前。
黎锦掀起裙摆,毫无影响可言的蹲在地上研究起了这些宝贝,玲珑箫、碧海琉璃挂、翠玉惊仙铃……都是好东西阿!
“你这是要摆地摊?”黎锦伸出手指戳了戳地上的玲珑箫。
“可还满意?”哪吒问道。
“确实都不错,不过,还是免了吧。我一个妖怪,拿你们这么多仙器做什么拿走拿走!”黎锦一边讲话一边将地上的仙器塞回了布袋里,收拾干净后随手扔在了一边,“回去的时候别忘了拿,还有,记得替我向小龙女问好。”
听到小龙女这三个字,哪吒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良久才出声回答,“言沫她早在几千年前就死了,自杀。”
“死了?”黎锦的肩膀猛的一颤,那么善良的姑娘,怎么会死。
记忆里那个纯净如雪的姑娘,即使自己并不完美却依旧笑对生活,到底是什么事会让她想到自杀。
“东海的那些人都是畜生。”双拳在身侧紧握,哪吒咬着牙,心中无比沉痛。
一万年前,六界处于战乱,黎锦被人暗算身负重伤,仙界将她围困于东海准备围剿。如果当年没有言沫,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她为什么会自杀?”
哪吒背过身拾起地上的布袋塞进怀里,“这件事我想再提,既然女帝不收这些东西,我就先回去复命了,告辞。”
哪吒离开后的一个时辰,黎锦都在消化他带来的这个消息,东海?她的死与东海有关吗。
“言沫,小龙女阿,想知道些什么吗?”穷奇邪魅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带着一些空灵的回音。
“告诉我,她为什么会自杀?”
“这个问题,恰巧我的记忆有它的答案。”穷奇席地而坐,手指穿插在黎锦的发丝间,雪白的发衬的穷奇的手指有了一些血色,“说起来还真是一个丑闻呢,哥哥指染了自己的义妹,啧啧。”
“果然。”黎锦想过,一定发生了一些什么不好的事,否则那个像阳光一样明媚的姑娘怎么会寻死。
“不过,和传闻不同。她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穷奇勾起唇角,讲的云淡风轻,“嗯……对了,是敖丙。当年敖丙与哪吒的纠葛你是知道的,姜子牙封神,敖丙重生。这敖丙是多情的性子,喜欢自己的义妹已久,奈何小龙女心仪哪吒。可能是出于报复,他霸占了她,并且始乱终弃,杀了她。”
“敖丙。”黎锦握紧双拳,待他日相遇定会取他狗命替小龙女报仇。
“这种事情当故事听一听就好了,不必认真。”穷奇取下黎锦腕上的发带,将她的满头长发系好,垂于脑后,“现在,故事听完了,我的报酬呢?”
“原来,早有预谋阿!”黎锦眯起双眼,默默的退到了很远的地方。
穷奇淡淡一笑起身朝着黎锦的方向走去,步履轻盈,翩然如蝶,“天下没有免费的故事可以让你听,我这里是不可以记账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