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安不得不承认，多铎说的是有道理。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就算洛阳城池保住了，只要福王还是这里的实际统治者，那么百姓仍然是有倒悬之急的。

藩王问题一直都是一个大问题，这个问题其实不在于藩王能否对属地的百姓造成多大的祸患。而在于藩王的基本工资问题。这是一个相当大的问题。

大明的官员们基本工资低的很，我们已经提到很多次，为了避免灌水的事情，也就不再重复的提了。但是在官员的低工资之下，是皇族的高工资。

基本上都快养不起了的节奏。亲王的俸禄每年是一万两，郡王就低多了，每年是两千两。而国公是一千两，将军和中尉都是四百两左右。

而大明的成祖皇帝朱棣是藩王出身，发动了靖难之役，最终打下了石头城，坐拥了这锦绣江山。而正因为如此，明代对藩王兄弟们的防备就相当的到位了。

这些宗室贵族们，从王爷到公爷，再到将军和中尉，他们也就觉得参政是一件很无望的事情了。既然如此的话，那要干些什么呢，说出来也许会引得大家哂笑一番。但是却是一件很实际的事情。

干点什么呢，生孩子是也！为什么要生孩子呢，很简单，生孩子就能拿俸禄，多生一个孩子就能够多拿一份俸禄。据说，到了嘉靖年间的时候，山西巡抚给朝廷上报了一份数据，把嘉靖帝朱厚熜给吓着了。

这份报告里说，庆城王同志已经有一百多个儿子了。庆城王是郡王，是周王的后代。他的儿子们一部分封为公爵，一部分封为中尉。换句话说，这一百多个儿子，至少每个人有四百两以上的年俸。朝廷给他这些儿子发俸禄，每年就需要四万两。

需要注意的是，山西的境内并不仅仅只有庆城王一家藩王。而是有好几家，要是每家藩王都有这样的生育能力的话，那么一省的赋税和各种收入，差不多就得拿出一多半以上来养活这些王爷，还未必够。

说实在的，战场形势这么紧张的时候，说藩王们的工资问题，实在是一个很不得意的事情，打仗确实是打的冲锋陷阵。但是你要考虑这场仗的成本和意义的话，这就是一个挺大的话题了。

话题拉回到洛阳来，因为我们不能长久的脱离洛阳这个大框架的视线。好在洛阳这里，只是住着一位福王，以及他的长子德昌王朱由崧。

但是福王是吃的亲王双俸禄，德昌王作为郡王，吃的是亲王俸禄，而且，据说他们家里的子孙也是不少的。同样是一个很大的财政负担。那这个负担最后由谁来负责？

羊毛，当然是出在羊的身上了。最终来给福王这家子买单的。还是洛阳的老百姓，这简直是一个秃头上的虱子，明白着的事情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样呢，福王这个王爷是合法的，是收到了大明法律的保护的。你总不能把福王给干掉吧。再说，既然现在做了洛阳的守城官。那就该履行这个职责了。如果福王被干掉了。洛阳的军事最高指挥官，是绝对跑不了这个干系的，饶安自然不是傻瓜。能想清楚里面这些道道。

自己的两个手下，赵大荣的职务是洛阳城守尉，等于洛阳军分区的参谋长，而苍白更是主政一方，署理洛阳知府。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军政一把抓这个事情给落实了。饶安立刻安排赵大荣接手防务，又让苍白到知府衙门接印。

两人分头去了以后，饶安和多铎坐在一起聊天，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是王爷和臣子，也不是在劝降者和投诚者了，他们是真正的战友。

因为此时，他们在战场上，同时面对着强大的敌人，不知道前途是怎么样。我记得经常有人拜把子的时候会说到这样的一句话，叫做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词汇听着总是听瘆的慌的，但是如果能真正的做到的话，那就是真正的兄弟，是否拜把子就并不重要了。这一次的洛阳战役里，如果他们不能顺利的击退李自成的话。那么他们就很可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李自成继承的是高迎祥的余部，又在那个基础上加以壮大，可以说，如果高迎祥是那个时代的第一强寇的话，那么李自成就是强寇的升级版本，是更值得忧心和焦虑的版本。

所以，多铎和饶安并排坐着，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个坑货，你不应该来这个地方。咱俩都死到这里的话，我老婆孩子谁去照顾？”。

饶安却不像他这样的悲观，说道：“这就是你心里的真实的想法吗？你多铎还称后金四小贝勒里第一猛将，连个小小的李自成都收拾不了吗。岂不是徒有虚名。你的老婆孩子还是你自己回去照顾。打完了仗，差不多你就可以见到你儿子了。这叫双喜临门。”

其实多铎知道，这是饶安在替他宽心，哪有那么容易就消灭李自成。这里的情况是很清楚的，外面是十万大军压境。而城内确实有几支人马。原有的福王护卫还剩一万多人，多铎有一万多人，饶安现在有五千人。

按照这样计算的话，敌我的兵力对比，差不多是四比一。饶安笑道，：“多铎兄，说实在的，我这辈子，也没怎么打过这样的富裕仗。虽然说敌军的兵力是我们的四倍。但是你想想，我们的兵都是身经百战的部队，而敌人是老弱妇孺都有，其中还有裹挟来的，这岂不是驱羊羔和虎豹斗吗？”。

听他说的如此轻松，多铎不禁莞尔一笑，说，：“老兄既然这样低看李自成，那不妨你去和他见上一阵如何？”。

这就是有点炝火了，但是饶安却一点都没生气。回应说，：“我去和他见一阵？他不配！割鸡焉用牛刀。我饶安是大明的卿贰之贵，而他李自成，无非是一个小小的土顽，我去跟他打，太给他的脸面了。”

多铎就没话说了，既然你不想和人家打，还看不起人家，这个事情怎么破。这里是战场，不能只动动嘴皮子就能把事情给解决的，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当然，饶安也不是一个只会过过嘴瘾的人，他不去打，但是他找到了一个能去打的人，那就是吴三桂。既然福王这样的信任吴三桂，觉得吴大哥才是洛阳防守的支柱。那么，就让这个支柱出去打一架，顺便也长长见识。

然而，打架归打架的，饶安没打算给他派什么兵，因为吴三桂死了是不可惜的，这是既定的目标，而兵如果死了是很可惜的。但是这个想法他没有和多铎说，只是说了一句，：“我自有安排，请老兄拭目以待也就是了。”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饶安就在洛阳守备衙门升帐，暂时把这里改成了自己的中军行辕。众位将官都到齐了以后，饶安咳了一声，开始训话，他虽然早就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指挥官。但是作为一支两万五千人的部队指挥官，这还是第一次。

放在现在来说，两万五千人，已经是一个整编加强师或者是一个军了。饶安现在的身份大致就是一个军的军长。这个职务听着似乎是很牛，但是作为军事一把手的任何一个命令都可能影响这支部队的一切。

饶安说道，：“众位将校，你们在场的，有的是我的老部下，有的，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请你们放心，我会对你们一视同仁。我饶安不才，蒙受了朝廷殊恩，皇上的超次提拨。已经决心已定，要和这洛阳城共存亡。但我一个人毕竟力量微薄，还希望大家能助我一臂之力。”

在场的将校们知道，这都是主将到任之后的例行训话，翻来覆去的也就是这么几句，所以也就并不是很在意。

饶安继续说，：“闯贼李自成，来势汹涌，有十万之众为之驱使，攻城陷地，锐气正盛。本将的意思，是暂避锋芒，不要出战。毕竟李自成来这里，是劳师以远，我们则是以逸待劳。洛阳城内的粮食，足够我们支撑一年以上。而创贼却没有这样的储备。等到粮尽，则自然退去。大家以为如何？”。

这些话说出了，所以人都觉得挺泄气的，心说这位主将，真是有前劲没有后劲，开始说的那样慷慨激昂的。说到后来就怂了，要是据城坚守就行，要你来是干什么呢。但是这些人都是敢怒不敢说。

甚至包括多铎，都觉得饶安这是说的什么话，昨天还说李自成是土顽，不堪一击，怎么今天就变了习性了。

这个时候，吴三桂忽然出来说，：“我认为饶大人说的不对，贼兵是劳师以远，战斗力自然会大幅降低。而我们正要趁其立足不稳之际，对其发动进攻，这样才是真正挫其锐气。”

饶安就等的是吴三桂这句话，说道，：“吴将军，果然少年英雄，本将给你五百精兵，命你前去劫营。本将自会安排人接应你。”

五百人，还能再坑点吗？吴三桂还想争辩什么，饶安已经把大令给拿起来了。吴三桂知道规矩，战场抗命是死罪。

看来，真是怪自己多了这句嘴了。要知道吴三桂此去劫营结果如何，咱们下次继续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