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有去无回，还要往上冲的，可以称之为勇士。如果你愿意把他们叫做傻子的话，也无所谓。因为他们是不需要别人理解的人群。

我想起来当年的袁崇焕，他带领着九千关宁军，在广渠门外列阵，对战六万左右的皇太极精锐骑兵。前面是潮水一样的敌人，后面则是冰冷的城墙。

能够回到城内的只有两种人，胜利者，或者是尸体。那场看似力量悬殊没有悬念的战斗，袁崇焕赢了。但是随着就是九个月的牢狱生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或许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死在战场上。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好的归宿吧。这五千名福王的护卫部队，就这样向着他们生命的终点，一条不归路杀去。

无论从任何的角度来评价，这五千士兵都是最普通的士兵，装备也好，战斗力也罢，都只能属于二流保安部队的性质。这并不奇怪，如果都是精锐士卒的话，不会用来做王府的护卫，基本上都用到边境线上了。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愤怒已经变成了最好的利器，燃烧着的愤怒已经足够点燃一把冲天的大火。就算是这把活无法烧死李自成，也会给他以震撼，让他有灼痛的感觉。

当这群二流水平的部队以下山猛虎的速度冲向李自成军的时候，很多民军，包括他们的军官都没有能够反应过来。他们不会想到，已经被围困了的洛阳城，竟然还有一支敢于打自杀冲锋的部队。

随机他们组织了对这支部队的剿杀，战斗的结果是很残酷的，批判的武器不如武器的批判，李自成部队从人数上占据了优势。而仰仗真勇力和愤怒冲入敌阵的护卫部队，在给敌人大范围杀伤后，全军覆没。

但是他们毕竟没有白白送死，五千人的阵亡给这场战争赢得了时间，李自成同时也伤亡六千人。他开始思考，城内的明军是怎么会有这样的勇气的。

难道说，他们都不知道李闯王的名声吗，难道他们都不是苦出身吗。不得不说，李自成均田免粮这个口号是相当能够蛊惑人心的。所谓是吃他娘，穿他娘，打开大门接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这样的煽动性口号，在陕西一带相当吃的开，因为那边除了洪灾就是旱灾。老百姓没吃没喝，很容易被这个直娘贼给忽悠了。但是洛阳却不同。

洛阳是古都，在河南的境内，这快的收成一直还算是不错。更重要的是，洛阳这个地方，都知书识礼，就算是当兵的，也知道大义大节。让他们从贼作乱。李自成有这样的思维的话，只能说是脑子秀逗了。

这刚刚战死的五千名福王护卫部队就是明证，他们宁愿做大明的鬼，也不做大顺的顺民。出于收买人心的考虑，李自成收敛了这五千人的遗体并且厚葬了他们。

城内的福王朱常洵和他的长子德昌王朱由崧看到了这一幕，但是他们却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这位据说有二百六十多斤的王爷，心里盘算的并不是这些刚刚战死的士兵。而是想的自己又省了五千个人的饭费。

更重要的是，这五千人的死亡是没有白费的，他们为等待援兵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是的这个话我在描述李自成心理的时候也写过，但是作为福王，这个洛阳城内最大的既得利益着。面对自己士兵的集体阵亡，竟然无动于衷。

这个心就已经不可问不可测。唇亡则痴寒，户婆则堂危，士兵才是他的屏障和保护神，当他面对着自己阵亡的士兵无动于衷的时候，他已经动摇了自己的根基了。

护卫指挥张文青，副指挥李连捷来到了福王的面前，他们是来跟阵亡的士兵家属要抚恤金的。但是他们没打算自己开口，而是想让福王来张嘴。

他们认为福王是会主动拿出一笔钱来的，毕竟福王是有钱的。而且这五千名士兵是为他而战死的。福王到底有多少钱，亲王的年俸一般是一万两，而福王一直都是吃的双俸。在就藩洛阳的时候，对他宠爱有加的万历皇帝一次性就赏赐了二十五万两银子。顺便还给了两万顷地。

二十五万两银子，之前我们说过，这是一个多大的数目，而且，他是一个很牛的庄园主。当年看电视和小说，很多人形容自己家乡大财主的时候，都说，那可是挂着千顷牌。

而福王同志，有两万顷地，说他的是个大庄园主，一点也不过分。就这两万顷地，一年也能有个几万两银子的收入。崇祯皇帝在内孥里拿出几万两银子就捉襟见肘了。而福王来说，这都不叫事。

这些年，福王的财产积蓄，加上万历皇帝当年的赏赐，全部算上的话，估计百万两都不一定打的住。而这一次，其实两位指挥的要求并不高，他们只希望福王拿出两万两银子来去安抚阵亡士兵的家属。

可以说，这个价码已经压缩到很低了，低到没朋友。士兵也是一条人命，也有家人，也有老婆孩子。阵亡一个人，家属只拿四两银子，这个已经不能再少了吧。

四两银子，折合现在的人民币来说，估计也就是两千多块钱吧。就算是再不富裕的上班族，一个月的收入应该也不会低于这个数值。但是在当时，这就是一名阵亡士兵的家属全部抚恤。

但是就这两万两银子，福王还是左右推诿着不打算给。不是给不起，而是不打算给。虽然福王有钱，虽然福王的银子比朝廷的银子还多，但是他就是不打算给。

顾左右而言他，说了半天之后，福王终于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我只给你三千两，你省着点花吧，就这三千两还是我扣扣索索攒出来的，趁着我现在还没有后悔，赶紧走。

什么，两名指挥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谁也不能相信，这就是富可敌国的福王说出来的话，只有三千两，还省着点用。

阵亡士兵五千人，三千两银子，每家只能分到几钱，够干什么用的。张文青真的是着急了，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了，大声的喊道，：“王爷，你现在如果不愿意拿出银子来抚恤士卒，那么等李自成攻破了洛阳城，你的银子就不姓朱了，全都姓李了。你纵然积攒了半生，也不过是用来资敌而已！”。

话说到这个份上，可以看出来张指挥是真的急了，但是福王却根本没理这个茬，似乎是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看南墙不回头的样子，你还真拿他没辙。

两名护卫指挥失望的离开了，他们没有在福王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看来，福王天生就是舍命不舍财。那我们有什么必要继续为他卖命呢。算了吧！听天由命吧。

这些人既不愿意继续效忠福王，又不愿意投奔李自成，就在这里靠日子，再也没有主动出战之心了，假如不是朝廷的援军很快就到达了洛阳，就这样的精神状况，福王被抓都是早晚的事情。但是，福王毕竟没有被抓，因为，在上谕的催促之下，多铎带领一万人抵达洛阳。

多铎的一万人，基本上都是满洲镶白旗的老底子，以骑兵为主，整体战斗力，比关宁铁骑也就是略微的逊色一点，也不会相差太多。对于这样的一支人马，李自成还是忌惮的。

对于多铎的名声，李自成是有所耳闻的，人的名树的影，多铎的猛将之名已经流传许久。虽然李自成没有正式和他交过手，但是也会想到，如果和这样的一个猛人，和这样一支部队交手是怎么样的后果。

是人就有弱点，而李自成的弱点，不是别的，正是他这份欺软怕硬的心，多铎来了以后，为了保存自身的实力，没有出面击敌的意思。而李自成部也是相当配合，一直龟缩不出，也失去了之前的锐气。

即使是这样，多铎为了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也没有对李自成部发动什么有力的攻势。就这么凑合着，因为他知道，只要这里的战场僵持不下，朝廷肯定会再派大将前来的。自己在这里，只要是能顶住，凑合着等着也就可以了。

也不能说他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因为他确实等来了自己想等待的。正月初十，又一波援助洛阳的部队抵达。他一看，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熟人饶安。

心说饶安啊，你现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吧。许是你在大明朝廷里得罪了什么人，好好的侍郎当不成，偏又给扔到前线来来了。不说别的，这是什么地方，这个地方不亚于龙潭虎穴。

李自成就算是在不经打，奈何他的部下有十万之众。我手里有一万精锐的骑兵都不敢轻易发动对他的进攻，你饶安竟然只带来了五千人，而且其中的大部分人还是原来镶白旗的汉军部队。

这一瞬间的事，多铎感觉，饶安这是在拿着整个战局和自己的姓名在开玩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