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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洲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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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霞被秋娘差到前院去问李淳去处,周仁就跟着她跑过来回话,胡季泰被关押,李淳一早去了越王的都督府问话。

"王爷有说他中午回来吃饭吗?"秋娘问。

"这个王爷并没提起,"周仁小意道,"不过县令大人摆了酒席,昨天又送请帖过来,就不知王爷今日去不去了。"

秋娘想了想,扭头看向杜氏。

"你瞧我做什么,"杜氏起身笑道,"听你祖母讲城里晚上会很热闹,想出门就去吧,"又低头看了看她的腿,"不是说现在多走走也好得快么。"

"唔。"秋娘含糊应了,起身要送杜氏出去,被她拦了。

"这天还早,你洗一洗,打扮打扮,晚上月亮出来再出门去,出门前先到你祖母院子里拜一拜,穿针引线讨个吉利就成。"

杜氏一走,秋娘就挪到书案边,让裴卉研墨,捡了一张干干净净的檀木笺子,先在白纸上打了几回草稿,才工工整整地抄写上去--

"银汉迢迢几许,唯有相思能渡,邀君同游至夜阑,共赏星河。"

写完拿在手里一瞧,自己先不好意思了,扭头瞪一眼探头偷瞄的裴卉,又拿了一片檀木笺盖在上头,用红绳缠了两圈,打上一个漂亮的结,免得被谁先看去,让裴卉拿给等在门外的周仁。

"你跑一趟,代我送信给王爷。"

周仁早上就出门送信,到了中午还没见回来,秋娘这会儿还不着急,优哉游哉地吃了午饭,让侍女们将上午杜老夫人派人送过来的新鲜茉莉花瓣儿和桂花瓣儿掺在一起,泡了个花浴。

一洗出来,周身都是一股淡淡的甜香,秋娘坐在床头喝了碗银耳莲子粥,看着到了半下午,才叫人侍候穿戴。

精心打扮了一番,上了妆容,磨蹭到了黄昏日落,还不见人回来,秋娘这才有些坐不住了。

"周管事还没回来么?"

裴卉正拿眼瞅着侧坐在妆台前拨弄手上玉环的秋娘,被她容光照的挪不开眼,答话都迟迟顿顿的。

"啊,哦,裴霞刚去前院看过,还没有呢。"

"都这会儿了,怎么还不回来。"秋娘低语,轻轻锁了眉。

"启禀王妃,二公子来了。"有侍女在外间报了一声。

"这就出来。"秋娘收敛了心神,扯了扯臂弯上的轻纱披帛,走了出去。

"二哥。"

杜俊正在打量花瓶中一簇新枝,闻声回头,愣了一下,放亮了眼睛,毫不吝蔷地赞道:"打小就知道你生的好看,再这么一拾掇,真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了。"

秋娘吭哧笑了出来,指着席子同他坐下,"今儿是初七女儿节,怎么都要漂漂亮亮地拜织女才是,"又伸手摸了摸杜俊身上的丝织的新衣,"要不是娘早上说她从家里带了新衣给你,我都要怀疑这是现成量身定做的了。"

杜俊点头,高兴道,"我这两年身量见长,娘竟也能做的不大不小。"

"还是娘手艺好。"秋娘扭头让裴卉进屋去取了两样东西,拿到手里先递给杜俊一块精雕细琢的黄玉腰坠,新打了绳络,正是他为替宋家解难时典当的那块。

"别收着了,就挂上吧,正好趁你这身衣裳,光秃秃的多不好看。"

只这么一个精致物件,就叫本身气度不凡的杜俊裴添几分贵气,他低头捏了捏这价值不菲的玉饰,也不同秋娘客气,嘴上打趣道:

"我还想着先借你些银子把这东西赎回来,这下可省了。"

秋娘看出他在说笑,轻打了他一下,"要不是这东西,我还找不着你人呢,好生收着吧,别再弄掉了。"

说着,又将一只福鱼锦囊钱袋递过去,"今儿晚上城里热闹,你不妨出去走走,扬州城里多佳人,别看花眼就行。"

"呃。"杜俊面色微窘,并未推拒,摸着鼻子接过那装了半满的钱袋,感叹她贴心,他那块玉典当得的钱全都花在宋家身上,手头还真没几个钱使,所剩不多的银两那天也给了狱卒。

杜氏操心着郑厉,也顾不上这细节,他总不好去管杜老夫人拿钱花,这两日除了去趟西城大狱探宋心慈,就一直在家里待着。

秋娘见他捏着钱袋,脸上露出愁色,叫了几声没应,就推了推他,"二哥,你怎么了?"

"我是想,"杜俊继承了杜氏的性格直爽,大多时候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我不像大哥上过学,胸有笔墨,人又聪明,回了长安若是找不到差事,该拿什么养活娘亲。"

闻言,秋娘一下子就乐了,真是觉得杜俊成熟多了,这要搁在三年前,杜家老二可曾愁这些,有吃有喝能睡能玩就够了。

她挥手让屋里不相干的侍女都退出去,笑吟吟地解了杜俊的烦恼,"二哥傻了不成,爷爷给咱们兄妹三个都留有家产,去掉我那份,不算死物,家里少说还有三万贯的活钱,还不够你使么,躺着花都够了。"

"三、三万贯?"杜俊一瞪眼,不怪他大惊小怪,他流浪在外,手里拿过最大的钱也就是贱价典了那黄玉得了二百贯,早时离京那会儿,家里刚花钱修了璞真园,杜氏手里满打满算也就有个两千贯,这还不算买新家具摆设的。

秋娘笑着点点头,"娘同郑叔都现在住在璞真园的宅子,等咱们回了京中,你先在那里住下,等王爷帮你谋了差事,我再给你在京里找住处,"她早有打算,"到时候看娘是愿意到京里住,还是留在镇上。"

杜俊很快从那笔飞来横财中回过味来,态度坚决道,"娘肯定是要和我同住的。"

秋娘也是这个想法,"那回头咱们一起和娘说。"

"行,"杜俊将钱袋子揣了起来,"天色不早了,我出门一趟,娘他们摆了供桌,你要是没事就先过去看看吧。"

"二哥,"知道他要去哪,秋娘还是没忍住叫住走到门口的杜俊,扶着裴卉的手站了起来,一改方才笑脸迎人,换做正色,"今儿是七夕,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你现在去牢中探望宋小姐,合适吗?"

杜俊被她说破去处,并不惊讶,他看了一眼外头昏黄的天色,回头一脸坦然地答道:"二哥并不是糊涂,先前一心为她,不过是不想再错过什么。但情爱这种东西,终究强求不来,有缘无分,纵然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最后一句,他不知是在问秋娘,还是在问自己,摇头笑了笑,不等她回答,便转身去了,那挺直的背影,竟是说不出的落寞。

"主上?"裴卉担心地轻唤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神情怔忪的秋娘。

"我没事,"秋娘暗叹一声,"去收拾下,同我到老夫人那里。"

月上梢头,天色还带着一丝明光,但空中却现了几颗星辰踪影,杜老夫人院子里难得热闹,府里的丫鬟仆妇都聚在一处,连上秋娘和杜氏,二十余口人一起,穿针引线,吃巧果,相互道上祝词,相互赠送手工。

秋娘得了老夫人一条百股编织的沫苏花缠腰,得了杜氏一双精致的银狐裴头绣鞋,都是外面买也买不着的精致物件,可把偏爱这精细东西的她高兴坏了,回赠了杜老夫人和杜氏一人一只坠着宝珠的花结腰串,也是她事先为了应节亲手编的。

收了丫鬟们奉上的手工,秋娘好心情地赏了几大串钱下去,叫下人们都咧了嘴,一群女眷就坐在庭里吃果喝茶,有个能说会道的巧嘴站在树下讲那牛郎同织女的故事,连比带划的,串了不少笑料,硬是把好好一个痴男怨女的故事讲的趣味横生,把杜老夫人和杜氏逗得笑声连连。

就在秋娘几乎把李淳忘在脑后的时候,周仁站在院子外面高声通报了,打断满园笑声,裴霞过去问话,又小跑过来。

"主上,王爷回来了,请您过去呢。"

"咯嘣"一声,秋娘咬了一半榛子在嘴里,舌头一卷,捂着嘴扭头看向杜老夫人和杜氏。

"看什么呢,"杜氏手里端着酒杯,伸手戳了她粉白的脸蛋儿一下,"玩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又扭头对杜老夫人说说,"您瞧她刚才陪咱们高兴,其实心不在焉着呢。"

四周起了几声窃笑,秋娘咳咳两声将榛子吐到手帕里,杜老夫人挥挥手道,"且去吧,过几日你们就要走,今晚好好逛一逛,不必急着回来,城里这两日不禁门。"

秋娘站起身,朝两人礼了礼,满院子的红灯笼照的她颜如玉琢,"祖母,娘亲,那孩儿就先离席了。"

走到院子门口,又被杜氏差了仆妇撵上,低头凑到秋娘跟筋,小声学了两句话,一旁裴卉听见,先是红了脸。

"夫人说了,小姐不妨到鸳鸯桥上走一走,河岸边有片埋豆祈福的小林子,听说求子十分灵验。"

第19章七夕、情信、豆子

秋娘进屋的时候,李淳正在更衣,他摘下革带挂在衣架上,侧头看向门口,目光顿了顿,便又挪开,解下外衫,露出白里儿的中衣。

"回来了啊。"

秋娘早上一时冲动叫人捎了封肉麻兮兮的信笺给他,这会儿早就后悔了,总不能管他要回来,只好装作没有这回事的样子,陪着笑脸同他打招呼,没听他应声,刚在杜老夫人院子里的高兴一下不见了踪影,就闷闷地低着头走到窗下盆架边拧了湿帕子给他,又倒了杯温水等在一边,待他擦了脸才递过李淳喝了两口水,将杯子从嘴边挪开一些,问道,"晚膳吃什么。"

听他总算肯应声,还没来得及高兴,秋娘嘴角便先垮了下来,想想他这么问,就是在家吃饭的意思,那便肯定是不出门了,她突然就垂头丧气了。

两个人闹别扭,冷战是比吵架更让人郁闷,她都主动写信去求和,还特意为他打扮成这个样子,结果他看都不看她一眼不说,照旧是这么不冷不热的态度,她一个女人做到这份上,还想让她怎么着!

"我不饿,你想吃什么自己吩咐去。"她动作粗鲁地将他手上的帕子抓过来,随便往盆架上一搭,腾腾几步走到软塌边侧躺下,枕着手臂,腿儿一蜷,闭上眼睛假寐,眼不见心不烦。

刚才好好的,这一眨眼就闹上脾气了,李淳皱了下眉,放下杯子走过去,"你不舒服?"

秋娘自己生闷气,并没听出他话里并不明显又确实存在的关心,闷哼一声,翻身背对他。

"不舒服就该在屋里待着,出去乱跑什么。"

李淳冷声道,弯下腰去摸她额头,还没挨着人,便被她一巴掌把手拍开。

"啪!"

这听起来特别响亮的一声,让屋里本就不大好的气氛顿时冷下,秋娘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慌忙睁眼扭头,就看见李淳皱起的眉,知道他不高兴了,缩了缩脖子,害怕他翻脸,道歉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说出口却变了样子。

"我好着呢,不用你管!"

李淳目光微沉,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往外走,秋娘想着他这是真生气了,鼻子一酸,一骨碌从软塌上坐了起来,冲着他后背,气恼道:"就算是那天我说错话好了,但你也不值当好几日不理人吧,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啊,我连面子都不要,写那种言辞露骨的信向你求和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非要我低头作揖向你赔不是?"

说着说着,见他头都不回,就冷丁丁地站在门口,她委屈大了,顺手就抓了靠背的软枕使劲儿丢了过去,没能砸中,就擦着他肩膀落在门框上,她红了眼睛,怒道:"你走,你今晚要是出了这屋,我以后就同我娘一起睡,等回了长安我就搬回镇上去住!"

"你敢。"李淳一下转过身来,眯着眼睛,寒光凛凛地望着她。

破罐子破摔就是秋娘现在这个样子,俩人成亲还没隔过这么大的气,李淳给落她整整两日,一句话都不搭理她,这日子还过么!

"我怎不敢?"

秋娘一出溜竟然就在那两尺高的软塌上站了起来,歪着半边蓬松的发簪,乱着裙摆,瞪着一双焚着烟儿的桃花眼,居高临下,一伸白嫩嫩的手指隔着半个屋子横指向他,一副哭腔,却十分有骨气地说:"你都不稀罕我了,看都懒得看我,我还在你跟前碍什么眼,我有那么不长眼色吗,你也不用急着走,我走!"

说罢,吸了一下鼻子,就在李淳一下瞪圆的碧眼注现下,十分彪悍地从软塌上高高蹦了下来,小牛一样横冲冲地走了过来,路过身边时候,还不忘伸手去推挡在门口的他,这一下她是使了大力气的,可李淳偏就在这时候反应迟钝了片刻,可想而知,她这小个子小脑袋的去同他这人高马大的较劲,无异于拿一枚酸橘子去撞树,结果她是被反力害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屁股着地声不可谓不响一一

"咚!"

俩人一起傻眼,院子里偷听屋里动静的下人们一起缩了缩脖子。

"晤!"

秋娘险跌了个大脚朝天,屁股几乎开花,疼都成了次要的,最关键是当着他面摔这一跤,叫她面子里子都丢没了,因为还保持着仰视他的姿势,很容易便见着他那张叫人又爱又恨的淡定脸上头一回出现了相当诡异的目光,万般羞辱袭来,嘴巴一张一合,便"哇"地一声坐在地上哭了出来,眼泪没挤掉两滴,声音却真不小。

李淳突然开始头疼,他喉头滚动一下,蹲下身去拉她手臂,欲扶她起来,稍稍放软了声音,"你再哭,外面可能听见。"

岂料这招今天不灵,又一巴掌拍开他手,秋娘拿手背遮着眼睛,呜呜咽咽道,"听见就听见吧,反正也没脸见人了。"

李淳怕她摔的厉害,不敢强拉她,便又伸出手,耐着性子问道,"崴着脚没?"

秋娘再一次把他手拍开,"你管呢,你不是要走么,呜呜,还站这儿做什么。"

李淳无奈,"我只穿着中衣,要往哪走?"是以为她不舒服,要让下人去叫李太医罢了。

怎奈秋娘这会儿听不进去半句话,"你爱上哪去就上哪去,我怎么管得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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