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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脸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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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雅名作玉堂春,开在南方,北方罕见,有白玉兰、紫玉兰两种,芙蓉园的玉兰是永贞大年才使了名匠精心移载的,因其品相高洁,春开香郁,有别其他,方在北苑各种名贵赏木中独占一角。

在苑外,陈曲和侍女们被留下,阿桑哥引着秋娘朝里走,穿过半道小廊停下,一指路,道:"小姐,再朝里走,往左转,主上在水榭里等您,快晌午了,小的去膳郑瞅瞅。"

"好,你去忙吧。"

这便是空出来让两人独处,秋娘也不知是他自作主张,还是李淳先前有吩咐,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扭捏,寻着路,独自朝里走。

走在石板路上,园子里的花木或高或矮,错落有致,遮住了她的规线,在转角时候,扭过头,目光一搜,便寻见建在不远处曲池岸边的一座碧瓦红柱的水檄,周有杨柳遮阴,榭中一道雾蓝的身影当座,看不清楚,只这么一个影子,就叫她心跳快了几分,抬手扶了下耳后的簪花,嘴角擒了浅笑,一步步近了。

正是浮光日度,漾影逐波,那春风扶柳是景,那鹂燕摇树是景,他坐着,倚栏,手持玉杯,翻着书卷,就在那里,静静的,便是这景色中的景色。

听见脚步声,他偏过头,望向西岸,待见她从一株株紫玉白兰边擦过,黛绿的裙衫勾勒出姣影,暖阳的柔光琢磨出容颜,他将玉杯凑在唇边浅酌,一品唇齿间的颓郁,不知是花、是酒、还是她。

"殿下在这里看书,可是浪费了景色,"秋娘在水榭边站定,笑看他,用话语掩饰已涌到胸口的思念,还有因这时隔一年再次独处,生出的怯意。

人还是这个人,可是毕竟隔了三百多个日夜,在这浮华的长安城可以同在远在西南的山谷和蛮城中一样吗,前晚才叙罢,言语字字不见疏,白日里,却恍然有些像是梦了。

李淳看着她,哪怕她脸上极其细微的表情都没错过,察觉到一丝叫他不喜的生疏,便将书搁在一旁,放下酒杯,抬起手。

"过来。"

听见这两个熟悉的字眼秋娘心弦一拨,便踏上台阶,走到他身边,伸出左手,在空中迟疑了一下,指尖刚碰到他掌心,便被他反手裹住轻轻一带她就顺着力道,在他身边跪坐下来,仰头望进他眼脾里的一潭青碧,捕捉到当中那一缕隐晦的情丝还在,胸口一舒,怯意顿消,轻声道:

"找我来是有何事?"

李淳捏着她柔软的小手,寻到她指尖上的薄茧,轻轻摩挲着,道:"及笄礼,准备的如何。"

"该请的人都请了,今天上午陪我娘过来,他们正在家里商量细节。"秋娘努力不让手指上不断传来分神,答着话。

"千面鬼婆周夫人是怎么回事?"

"我邀了她同行她便应了,怎么,这样可是有不妥。"

"没有,只是意外。"

"你呢,事情可是帮千面鬼婆周夫人办妥了,我怎么没见你寻她?"

"不必,她已知。"

李淳显然同当日离开前一样,没有同她细讲千面鬼婆周夫人要求的打算,秋娘知他脾气,不想解释许是懒得解释许是不好解释,她便不强迫他说,又问起他这一年生活上的琐事,诸如三餐可有按时吃,有没有再频繁地做恶梦,视力是不是有异常之类的。

李淳背靠着栏杆,有一茬没一茬地接着她的话,就是秋娘也不知道,哪怕是睡着都保有一丝警惕心的他,此刻却是最放松的状态。

秋娘问完了该问的,注意力便又回到手指上,只觉得越来越痒,憋得她眼睛里都出了水光,抽了抽手,没抽动,便粉着腮帮子,抱怨道:

"痒的很,别动了。"

李淳还算是好说话,牵着她的手,没故意再逗她,又抬起另一只手来在她微醺的脸颊上抚过,道:

"疤痕去掉了?"

"嗯,脸上的没了,"秋娘想想,老实地歪着脖子,露出左颈,"就是这里,还留了一些痕迹,不过不大明显,你瞧,我现在用粉扑了,便看不见。"

也是当中空了一年的相处,叫她忘了李淳最禁不得她哪般姿态,这么大方地露出一截粉白纤细的项颈在他面前,等同是在撩拨对方。

果然,李淳视线落在她颈子上,眼神便多了些异样,手指下移落在上面,轻触了两下,背脊离了栏杆,倾身上前,埋首在她颈间,长吸了一口气,因为脂粉的味道遮住了她本身的气味,另他眉心轻蹙,薄唇仅是微碰了一下那的肌肤,便又抽离,两人迎面不过半尺,视线在她脸上搜寻,最终落在另一诱人之处。

秋娘正因他的突袭失措,见他离了她颈子,还未来得及放松紧绷的身体,便因唇上袭来的温热触感,瞪大了眼睛。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于离别前最后一晚啮咄咄逼人的吻,轻转慢碾的摩擦,带着温柔的绵软,彼此的气息相互交错,带着思念的味道,叫她渐迷了心,闭了眼睛,手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缓缓绕过,檀口轻启,头一次,给了回应。

哪知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便叫这吻变了味道,腰肢被一力带起,汲取又变成了掠夺,杨柳摇曳着光影,点缀在水榭中相依的男女身上,化作这春日里最迷人的光景。

好不容易让他吻了个餍足,放她透气,等她回过神来,人已从毯子上,转移到了他膝上,侧倚在他胸前,背后轻抚着一只手掌,耳根双颊已烫成了粉艳,略红肿的唇上还泛着晶莹的水光,得见这般娇态,自制也难,李淳只看一眼,便闭了眼睛,低声沙哑道:"莫撩我。"

秋娘尚在羞涩,听他这么说,怔了一下,回过味儿来,便有些笑恼不得了,这人,明明是他逾礼在先,还怪她撩拨他,到底讲不讲礼了!!

她不知该应什么,便轻哼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想想觉得不够,又抬手在他胸前轻捶了一下,正要开口,鼻尖儿却涌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又吸了一口气,确认无误,当即便在他怀里坐直了身子,两手还未碰到他衣襟,便被他握住手腕。

"我说,莫撩我。"李淳睁开眼睛,妖冶的瞳色略深,带着情欲的惰懒,艳艳绝伦,可秋娘此刻无心欣赏。

"你受伤了?"

"嗯?"

秋娘见他装傻,更确定自己猜测,挣了下手腕,被他握的紧紧的不能脱开,拉下脸,冷声里,哪有方才半点柔情蜜意,"松手。"

李淳觉出她隐藏的怒气,迟疑了一下,松了手指,就见她反手扣住他手腕,一诊之后,再凑到耳边细听,这是萧旋停的手法,她学的不精,却够用。

秋娘听出他脉向的虚弱,脸色越发难看了,皱着眉,两手抓住他的衣襟,朝两边拉开,视线一移,落在他从胸前开始包缠的一大片白纱上,当中浸出一块掌心大小血迹,让她小脸刷白,粉艳尽退,两手握紧了他的衣襟,拾头盯着他,一语不发,却满是质问。

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被气得发抖,李淳沉默了一下,胸口有些闷热,抬手按在她手背上,道:"回京的路上,遇到了麻烦,这才受了些皮外伤。"

听这轻描淡写的话,秋娘气极反笑,点头道:"皮外伤,你告诉我,是什么皮外伤能拖了这么多天都没愈合。"

若非是中了特别的毒药,几贴金创下去,再重的皮外伤也能长好了!

李淳眉心褶起,知她已看出端倪,方有些无奈道:"对方利器上淬了毒。"

不是普通的毒药,王府的几名大夫诊过,再好的药都是治标不治本,长了七八日,伤口才愈合一半,也亏得李淳血气旺盛,又是个痛觉迟钝的,换了别人,就是没失血休克,也能疼的死去活来几回。

秋娘不消再问,已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一边恼他受了重伤还瞒着她,一边又气她那几日躲他,没能早早发现,想着自己没看见的时候,他不知是白留了多少血,就心疼的胸闷气短,可当务之急,却是先珍出他毒症,等他好利索了,再和他算账。这么想,便又抓起了他的手腕,沉声问道:"头两日,流血是什么颜色?"

"暗红。"

"可有脓血?"

"前日有,挤出后便没了,血色也如常。"

"进食时是否会觉得味苦?"

听这问题,李淳眼中掠过意外之色,点头,"是有些。"

秋娘皱眉,又接连问了他一些奇怪的问题,六诏气候湿暖,多虫蛇,过去一年她接触的最多的便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毒症,并非是纸上谈兵。

李淳见她面露难色,低声道:"无妨,再过一阵子就长上了,多服些补品增益血气便是。"话是这么说,可这般下去,很是伤身,余毒不清,始终是隐患。

秋娘沉思了一会儿,听见他说话,抬头瞥了他一眼,黑着脸道:"莫要小看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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