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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隔了整整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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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回来了!?

盈盈碧水旁,雪纱环缭的水榭中,凭栏依着一道窈窕的身影,听见侍女来报,一声难以自制的低呼后,转身时,恰若粉蕊的掌心中所剩的鱼饵尽数坠在湖面,引得一群花团锦鲤相争。

"小姐,夫人差奴婢来传话,道是广陵王殿下已回京了,昨天下午还进宫面圣呢,这消息是万寿公主亲口所说,不会有假。"侍女又将话答了一遍,偷偷抬头,纵是她天天见得自家夫人那般美人儿,但见这眼前的少女美色,还是会不由失了神。

京人有言曰:阅尽百花相,唯有一夕绝。这话说的虽是有些夸张,但凡是见过白家视若珍宝的三小姐白丹婷,鲜有人会对这赞美置喙,长安城的美女繁多,可当称是绝色的,相较之下怕是只得这么一位。

"我大姐还说了什么?"音色婉转,若娘笛盈耳,字正腔圆,似朗文默诵,当是美人才该有的声音,只是语气稍显的急切了一些。

"夫人还说,皇上看了广陵王殿下两年来侦缉记录的天下奇闻异事、风土人貌,龙心大悦,今日特命内务司的人在芙蓉园安排设宴,挑了初八这个好日子,要众人前去给广陵王殿下接风洗尘。"

"初八、初八......"凭栏而坐的少女低喃了一阵,一开始听到这消息的慌忙,消了踪影,只余下心中或喜或愁或盼的复杂滋味,无人知晓。

......

东宫内殿之中,浓郁的夜来香气从金顶焚炉中飘出,掩盖住室内糜腐的气味,却掩盖不住晃动的金丝提花帷帘后,粗重的喘息声和低吟。

"太子......太子殿下......嗯,奴、奴受不住......"

"给、给本宫忍着。"一声难耐的低喝,帷帘摇摆的幅度又加剧了一些。

刚听一声夹杂着痛呼的低吼,殿门口便匆匆走进来一道人影,跪在内殿当中,道:

"殿下,皇上上午下了令给内务司,叫他们主事到芙蓉园去准备给广陵王办接风宴,定在初八晚上。"

闻言,帷帘后响起冷笑声,接着便是物体磕碰在地上的声音,前来通风的宫人稍抬眼,便见帷帘后爬出一道衣衫不整的人影,视线掠过对方平坦的胸前布满的红肿,宫人蹙了下眉头,便又低下眉梢。

"接风?好个接风,本宫还当父皇只顾得爱儿子,原是没忘了还有那个贱种。"

"殿下,您慎言。"

"哼,本宫在自己的殿里,连句话都说不得了!刘呈,本宫忍你几次了,你若再敢这般放肆,就算你是母后留给本宫的,也决不轻饶!"

"奴才知错,殿下息怒。"

......

广陵王府书房

"王爷,这是初八芙蓉园宴客的名单,您请过目。"杜禹锡双手递上厚厚的一份文折,红光满面地请示道。

书桌后,李淳大致掠过这份名单,接过阿桑哥递来的毛笔,将其中一些人名勾去,合上名单,撂在书桌那头,杜禹锡又捡起看了,确认被抹去的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后,神色一整,又道:

"殿下,您离京两年,这长安城里的大小诸事,想是李管事已同您报过了,禹锡便不多言,只是眼下有一桩,却是当务之急,若能碰上初八这个好日子,又是喜事一件。"

李淳瞥他一眼,两手相叠放在膝上,闭上眼睛靠向椅背,既没出声要他讲,也没说不要他讲。杜禹锡并不是没看出李淳这两日气色不大好,但只当他是旅途劳累,没歇过来劲儿,可阿桑哥是明白人,知晓自家主上是为哪般正在烦心,眼瞅杜禹锡被晾在那里,便出声道:

"主上有些乏了,杜大人有事还请直言。"

"是这样,"杜禹锡清清嗓子,道:"武大人家的明珠小姐,眼下已是二八芳年,这婚事指下来两年有余了,于情于理,都该当尽快完婚,此外,王爷不在京里的这两年,禹锡也暗暗查访,物色了一些品行才貌皆佳的小姐,正是婚嫁的年纪,还望殿下能酌情挑选几名,充作后宅,好为尽快诞下子嗣做打算。"

"咳,"阿桑哥闷咳了一声,心中后悔刚才多久要他开口,瞄了眼闭目养神且面无表情的李淳,知自家主上这是要他自己解决,喉头发苦,冲着杜禹锡道:

"杜大人,殿下刚带了各地文卷回来,正是忙于修编《平藩录》的紧要关头,怎好在此时--"

"李管事此言差矣,"杜禹锡一脸不赞同地打断他的话,道:"正是因为殿下忙于外事,这偌大的广陵王府才需要妃子来管理。且王爷今年二十有二,太子李源、宋王、均王、溆王、蜀王都已有后,王爷却尚无一子嗣,实不利兴。"

"这--"阿桑哥迟疑道,"杜大人说的是没错,可主上嫡妃未娶,便纳这么多女子进门,怕是不妥。"

杜禹锡看看"装聋作哑"的李淳,再看看阿桑哥,想起一些流言,脸色微沉,冲着李淳抬手行了个恭礼,闷声道:

"殿下,恕禹锡无礼,您离京两年,这京中已不是当初模样,白皇后仙逝后,四皇子郯王被皇上亲养在身边,眼瞅着圣眷益盛,是已盖过您当初,均王被之官离京,太子李源又多被御史参奏,废象有待。您如今回来,正是该好好筹谋一番,如何重获圣心,多做让皇上高兴的事。明珠小姐是您亲选,岂有反悔之理,依禹锡之见,您需明日进宫请明皇上,选在初八那日宴上,诏了婚期才是。"

杜禹锡这番话,站在一个已投诚的幕僚的位置,是半点无错,句句都在替李淳着想,身为王府长史,他管这些也无错,可是这般要求李淳该做这个,该做那个,着实有逾越之嫌。

阿桑哥跟了李淳这么多年,自当知道这种态度是最触李淳禁忌的,当杜禹锡说完,便赶紧插嘴引走话题:

"杜大人,您是一心为殿下考量,可您是不是忘记,咱们广陵王府订下的小姐,不只是武家的一位。"

闻言,杜禹锡脸上红光尽褪,他是有意不提秋娘,可被点名,又如何能装聋,攥了攥握起的手,半点没了刚才提起李淳婚事的热切,轻描淡写道:"那位杜小姐,尚未及笄,虽可婚嫁,但却不是育嗣的好年华。"

嘴上这么说,杜禹锡心里想的又是另一件,虽时隔两年,可秋娘若被正大光明地抬出来,必是有人会重新记起当年白家嫡子惨死一案。

阿桑哥实没想到,李淳这一回来,杜禹锡的胆子是又大了,竟当面就将未过门的妃子,作成生育之用抬上明面来讲,这话他是再不敢接,就怕被李淳迁怒,只闭了嘴,干脆当起哑巴。

"王爷一一"

"咚咚"的敲门声,赶在杜禹锡再开口惊人之语前响起,阿桑哥如释重负地一溜烟跑去应门,当听得下人来报后,脸上喜色一过,又小跑回来,凑到李淳耳边,低语了几句。

于是杜禹锡睁大眼睛,就见李淳听完阿桑哥传话,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静看了他一眼,一语未发,便扬长而去。

这一眼,竟盯得杜禹锡心头发凉,隐隐觉得,是有什么他不想看见的事,将要不可避免地发生。

......

龙泉镇下午,两匹健马拉着一辆棕漆的马车驶进镇子,阿桑哥在前头驾着车,口中时而出声,街道两旁的行人便自觉避开。

马车上,李淳一人端坐,背脊是习惯性地绷直,一手放在膝上,一手拿着半卷文稿在看,脑中分神想着别的事,脸上不时露出些细微的表情,或是蹙眉,或是抿唇。

去年这个时候,他离开普沙罗城,到东北裴州去办事,不算来回路郭,也耗去半年之久,等到总算事定回程,因意外受了伤,便传书派人去普沙罗城接秋娘回京,却把人接丢了。

一年里,除了她一封信上三个字,再没她只字片语,尽管他信心十足,也在他至京她未归的时候,生出一丝不安来。这方听说龙泉镇宅子有了动静,竟是迫不及待地亲自赶来。

分明是有些后悔同她分隔了整整一年,可笑的是,当初说要给她选择的机会的人,是他自己。

马车路过一片红果林子,在一栋白墙红瓦的大宅门前停下,李淳掀帘下车,望一眼精修的门头上"璞真园"三个秀气的刻宇,这是离京前她亲书后,他找人刻了送来的,便是这别院的名字。

阿桑哥前去敲开紧闭门,这两年秋娘和李淳离京,他没少往龙泉镇跑,来应门的侍从认得他,仅是瞧了李淳一眼,便知身份,也没通传,便躬身迎人,阿桑哥笑问道:

"你们小姐可是回来了?"

侍从摸摸头,似是不知如何答话,扭头叫另一名下人先跑去同传,又伸手一引,道:"请随小的来。"

李淳和阿桑哥便跟着进了大宅,穿过门真的长廊,走过一片小花园后,北面是一间花厅,门帘卷起,能听见隐隐人声,待到走上石阶,门内的人已是迎了出来,当躬身一礼,道:

"参见广陵王殿下,下人没说明白,杜氏未有远迎,还请赎罪。"

李淳目光掠过说话的杜氏、她身后站着的千面鬼婆周夫人、郑厉、郑拾娘,甚至还有两名丫鬟,唯独不见他想见的人,声音略沉,道:

"人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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