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公主回京了。"白娴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紫天薇耷拉下脑袋，万寿瞪大了眼睛。

"什么！姑妈回来了！"这嗓音，绝对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该有的反应。

"什么！姑妈她回来了！"

看着被这消息惊地停了脚步不再往前走的万寿，白娴道："到天霭阁再说。"

万寿皱起眉头，嘀咕道："早知道本宫还不如在塔里待着呢，好歹有――"她扭头看了一眼已经重新关上的塔楼，绷了绷嘴唇，然后在柴天薇的拉扯下，缓缓步出了实际寺。

留影坊天霭阁

天霭阁位于东都会东角一处园林中，这间园林景色和格调丝毫不亚于达官贵人家宅中的花园，造型别致的天霭阁傍湖而立，是京中年轻贵人们最喜欢的饮酒作乐的地点。

此时已近傍晚，二楼中最好的一处雅间里坐着三名少女，退避了旁人的侍候，各自待在屋中的一处。

尚未换去素色衣衫的万寿斜坐在栏杆边上，一手拎着酒壶，时不时将脚边的点心捡起一块抛到下面的湖水中。

"薇薇，姑妈她有同你问起过我吗？"在提到骠骑上公主的时候，她是不会自称本宫的。

正盘膝坐在地毯上饮酒的柴天薇犹豫了下，道："嗯，她问了你是怎么惹到陛下，被关到塔里去的。"

万寿忙扭头看着她，问道："你怎么同她说的？"

"我、我就照实说了呗。"

"啊！"万寿一手拍在栏杆上，气道："你就不会说你不知道啊！"

万寿生气也是有原因的，骠骑上公主身份地位特殊，是鲜少能够管治住她的人，每次公主回京，若是得了她惹祸的消息，被叫去训斥一番还是小事，有时会拘了她在昭华府上，一住就是整个月地不让人出门，或是做些让她极掉面子的事情。

李诵的这群皇子公主们中不乏性格顽劣又不服管教的，都没少被公主整治，皇上对此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此每次公主回京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自然就是万寿这类贵女们，欢喜的则是那些被他们折腾地苦不堪言的人。

白娴轻哼一声，插话道："你当你那点子事能瞒过上公主去，薇薇若是不说，少不了又被她训斥。"

见她帮自己说话，柴天薇赶紧点头应声，"是啊，是啊，你也知道公主看我不大顺眼，"她轻哼一声，"可是上公主没有自己的党派，缺乏打手啊。"

"薇薇！"白娴轻喝一声，沉声道："说话也不看地方。"

骠骑上公主虽不支持任何党派势力，却多的是对她景仰之人。

柴天薇端着酒杯的手一抖，轻轻"哦"了一声，见气氛一时有些僵硬，白娴缓和了语气，"不说这个，玲，过几日到学里，你记得同方典学道歉。"

万寿仍在烦恼着骠骑上公主的事情，听到她的话，随手一摆，"不去，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典学，也敢给本宫脸色看，再给他道歉，传出去本宫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白娴向背后的软垫靠去，"不去也行，那明日你递了帖子，带我上大哥府上去。"

万寿纳闷道："这事同大哥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听说大哥最近病了，正好你出来，咱们一同去拜访。"白娴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先前已经到广陵王府去过三回，前两回吃了闭门羹，第三回倒是进去了，可却在客厅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人。

"什么？大哥病了？不可能吧，"万寿疑惑，"他身体向来挺好的，你说是牧哥哥病了，本宫还回信。"

白娴喝了一口酒，脸上带着忧色道："应该是真的，不管怎么样，明日你同我一起去看。"

尽管万寿三个月前在生辰宴上同广陵王李淳有些不快，但这在白娴眼中也不过是兄妹间的小摩擦罢了，李淳待万寿的确有些不同，许是会见她一面。

"好吧。"万寿也是个忘性大的，压根不记得自己在入塔前曾同李淳在杏园闹翻过一次。

柴天薇的脸色好了些，插话道："那我也同你们一起去。"

白娴瞥她一眼，待要答话，就听门外传来一阵争论声："公子小姐，这间屋里的确有人啊，小的给您三位换隔壁去如何？"

"婷儿，你说呢？"

"纬哥哥，我想要能够看见湖面的房间，这间看景色最好了。"

"嗯――没听见么，你去同里面的人说，让他们换到别处去，今日的花销算在本公子身上。"

"公子，这、这可是为难小的了，可没这种规矩啊......"

"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婷儿，咱们换处地方好么？"

"......我听哥哥的。"

最后一句娇嫩的声音刚落，屋中的三名少女一起朝门口看去，就见并没从里面插上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双手推开。

站在门外的两男一女对上屋中的三名少女，皆是一愣。

白娴在看到立在两名出色的青年中间娇小可人的小姑娘后，双目闪过一道隐晦的神色。

"姐姐！"白丹婷最先打破这平静，惊讶又带些喜色的对着白娴唤道。

白娴回了她一个笑容，对几人身后探头探脑的侍人道："行了，你出去吧，我们都认识。"

等房门再次关上，屋里多出了三个人，白丹婷很是亲切地在白娴身边坐下。

李纬望着远处的湖面，问道："万寿，你不是后天才能出来么？"

万寿没有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记错了，我原本昨日就能出来了！"

同父异母的兄妹，本就不亲，对李纬虽不至于恶毒，却也没什么好脸。

李纬皱眉，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万寿并不是他这边的人，两人不交恶，却也不喜多话，只看称呼就知道，亲近的人多是称呼万寿的单名"玲"字，而是唤她的崔号。

而另一边，杜牧接过凑到他身边的柴天薇递来的酒杯，笑着道了谢后，对正被白丹婷轻轻拉扯着手臂说话的白娴道："没想到会遇上你们，早知道就约好了一同出来。"

白娴回他道："牧哥哥最近似是挺忙的，我都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杜牧清俊的脸色带着淡淡的苦恼，"可不是么，我爹看我最近身体好些，学里又双休，于是找了许多事给我做，就连作画的时间也没有。"

白丹婷在一旁用软软的声音道："是啊，今日若不是我与纬哥哥一同上门去缠了若谨哥哥，他还不和我们出来呢。"

白娴淡淡一笑，"这京城里哪家公子会舍得拒了你的邀请，见了你脑中一晕，只恨不得什么都答应。"

她的话虽说有些离谱，可事实情况也差不了多少，白丹婷不如她高调，这两年才开始涉入长安城的社交圈子，虽她还不满十三岁，但那张祸水般的小脸，却已经有了六分的颜色。

假以时日不难想象其美貌，再加上显赫的家世，嫡女的身份，京中不少十五六岁的少年，私下都暗自给她冠了长安城少女中第一美貌的头衔。

"对，对，"柴天薇又递了杯酒在白丹婷面前，打趣道："就是最冷脸的大哥，你亲自上门去，他怕也会好声好气地招待呢。"

白丹婷犹带着稚嫩的美丽脸庞顿时飞上两朵红霞，却大大方方地回嘴："大哥才不像你说的那般呢，他、他..."

柴天薇见她脸红，更是往她另一侧一坐，伸手摸了一下她水嫩的小脸，"啧啧，还说不是呢，瞧见你这小模样，就连我都恨不得什么都答应了你去！"

"薇薇姐！"白丹婷嘟着粉嫩的小嘴不依地拍开她的手。

两人笑闹，站在楼栏边上的李纬眼中掠过阴霾，低头饮酒的白娴脸上笑容未尽，放在案下的那只手却死死地握了起来。

柴天薇同白丹婷闹了一会儿，拍手道："对了，明日我们去广陵王府上看大哥，婷儿你也一同去吧。"

白丹婷歪歪小脑袋，脸上还带着娇艳的余红，"不了，我昨日次才去过的。"

"昨日？"白娴带上疑惑的表情，问道："你昨日何时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白丹婷扭着手指，不好意思地回答："昨日下午，姐姐你不是没在府上么，我听爹爹与客人谈话时候提到大哥病了，一着急就自己跑去了--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爹爹我偷听她们说话啊！"

"不会，"白娴笑不达眼，"那你见到人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