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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进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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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离她家坐驴车大概需要一个时辰,驴车有个车厢,用来坐女眷或者躲避风雨的,平时就由刘文青的驾驶。

坐在驴车上,把头伸出窗外,微风轻抚脸庞,像有一双温柔的手在安抚。远处的人家,炊烟袅袅,成片成片的小麦,有的已经挂浆,看来又是一个丰收年,只是这份平静美好不知能维持多久。

唉,想这些干什么,平添烦恼,享受当下才是正经。

随着离上海城越来越近,人流渐渐多起来。有的像刘家一样,驾着驴车,牛车的;有的则背着竹筐步行的。车上,筐里都装着农家如今时兴的土特产,想着进城卖个好价钱。

刘文青没想到如今的上海城是这么繁荣,人流如织,各种声音映入耳帘。

“卖报,卖报,最新消息,宋家昨日与蒋家联姻,强强联合啦!”

“刘记热腾腾的锅贴,三文钱一两!”

“包子,包子,鲜肉大包子,一文钱两只。”

刘文青看着外面,手里拿着报纸在卖的报童;胸前挂着香烟卖的中年人;挑着担子卖干货的;来来往往拉黄包车的;有农家打扮的,也有穿衬衫打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精英人士。如今街上行人大部分都是剪着短发,也偶尔看到只是剪了一部分头发,后面留着一小搓扎个小辫的。

偶尔还能看到一两辆小轿车,按着喇叭插肩而过,车上的窗帘拉得紧紧的。它们每次上街,都会受到行人的注目礼。这年头能做得起小轿车的,哪个不是上海城的特权阶级?

路中间的轨道上,电车慢慢驶过。上面坐满了人,有的手里拿着报纸,有的拎着早饭,俨然现代上班人的形象。看得刘文青是眼花缭乱,心里大呼过瘾。

驴车停在杂货铺的门口,被抱下车的刘文青看着眼前的门面,这叫杂货铺吗?张记杂货铺的大匾,两层的古典小楼,颠覆了刘文青杂货铺的印象。

她以为的杂货铺,是狭小昏暗的。货物堆成一堆,外加厚厚的灰尘。再看看四周的门面,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时候除了,布行,米行,洋行,早点铺子之类的,其它的全都叫杂货铺,张记,陈纪,柳记,一家挨一家的。

随着刘习廉走进店铺,果然,一排一排的货物,整整齐齐,俨然是现代百货公司的雏形。

“刘哥来啦”。同样是伙计装扮的人跟刘习廉打招呼。

“早啊,小马”爹也热情的招呼道。

迎面又走来一位穿着大马褂,戴着副眼镜,留着山羊须的老年人,对刘习廉道:“老刘来了,今儿你要把新来的货物整理上架,再把一楼的台面擦干净,等客人上门。”

“早啊,掌柜的,你放心,包准给您麻利的办好。”

掌柜的满意的点点头,视线又转到刘文青身上:“这位小姑娘是?”

刘习廉赶紧答道:“是我家的老闺女,排行第三,大名刘文青。今儿,吵着要出来见见世面。给您添麻烦了。小三,赶紧问肖掌柜的好。”

“肖掌柜爷爷,早上好。”刘文青膝盖下弯,两手叠加放在小腹的右边,福了福道:“文青祝您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好好,那今儿就拖你的福,一看就是乖巧的孩子。”说完从兜里摸出一文钱给刘文道:“拿着,给你买糖吃。”

“谢谢,肖爷爷!”刘文青也不矫情,接下了掌柜的见面礼。

“太客气了,掌柜的。小孩子,哪用得着这个啊。”刘习廉连忙摆手推辞道。

“说哪里话,也没多少,给孩子买块糖吃。”肖掌柜看刘文青大大方方地接下了一文钱,心情大好。

看掌柜的都这么说,刘习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一个劲地道谢,说完就告别肖掌柜的,准备上工。

刘习廉把闺女安置在柜台一角,嘱咐她不要乱翻货物,不要到处乱跑。刘文青也不嫌唠叨,一一点头。看闺女确实乖巧听话,这才放心地去办他的事情去了。

刘文青四处走走,大致看了下货物的分布,知道哪些东西放在哪,等客人上门的时候,她也能招呼一二。然后就拿出纸张开始练大字。一些大户人家的孩子,练大字的时候,都是临摹一些大家的字体,但是刘家现今还没这个条件,只能按照刊印的千字文自己练习。

练了个把时辰的字,刘习廉也陆陆续续地做了几笔小生意。觉着无趣,就翻出肖掌柜看完的报纸,瞧瞧有什么新闻。

忙里偷闲的刘习廉见闺女,小大人般地装模装样看报纸地样子,觉得很有趣,他哪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呢,如今的刘文青外表是萝莉,内里可是狼外婆啊。机会来之不易,她正努力地消化报纸上的内容。

什么东印度公司成立;什么宋家蒋家结亲了;什么大使馆又入驻了。怪不得刚才看到街上有不少洋人。看来各大国已经盯上了东方这块肥肉,在慢慢地进行渗透。

上海城的地理位置,经济发达程度,已经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谁能看出繁荣表象下的暗流汹涌呢。

得了,也别庸人自扰了,她又不是超人,可没这个本事拯救世界,能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管好,就已经不错了。她只是个小女人,上辈子没完成的相夫教子,养儿育女的遗憾,这辈子说什么也要补齐。

报纸的正面是大新闻,反面是大杂烩。什么哪条街哪条巷哪户人家的猫丢了,悬赏找猫了;什么哪处公馆要出售了;哪个洋行招收留学精英了。看得刘文青心里一个劲地流口水。

在报纸的右下方还看到了一些连版的小说。哈哈,找到商机了。果然今天闹着爹出来是做对了。在家哪接触到这些呢?这一来,还让她找到了赚钱的方法了。不错,就是写小说。她也不求多的,只要让她把学费挣出来,其它的再慢慢考量。

相信来自一百年后,信息爆炸时代的她,肯定能靠这个方法挣的第一桶金。

这年代的女孩子,不可能上街去摆摊,也不可能抛头露面地做伙计,侍应生。女孩子的经济来源是爹娘,夫君。哪怕那些新派女学生,出国归来的,也只能在一些大商行,洋行做女文员。抓住机会认识一些贵公子,小开什么的,那就一步登天。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不是说假的。

另外就是唱戏的,夜总会的陪酒小姐,高级的公关,统称下九流。这类女子是没有良家要讨来做媳妇的。她们虽然有积蓄,但是只能做有钱有势人家的外室或者小妾,还要有一些手段才能上位,这行的竞争那也是相当激烈的。

打定主意后,下步就是考虑写什么怎么写了。这些都要在心里一一计划好。刘文青盯着报纸,反复研究,别人都以为她在搞怪,毕竟这么大的小孩子别说看报纸,不把它拿反就不错了。

思考了会后,决定写童话连载故事,再配上自己画的插图。整个过程她决定都秘密进行,万一将来被别人兜底,也不会让人感到不能接受。只能说她想象力丰富,是个小天才。前世也没学过画画,正好现在以她的笔,画出来写出来的东西,正配得上她的年龄,反而显的有童趣。

虽然规划好以后一两年的目标,但是给报社写童话故事,信封,邮票,哪哪地都需要钱啊。纸张笔墨就算了,供应哥哥们上学的,还有她练字的,家里还存有不少。一文钱逼死英雄汗,万事开头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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