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重青色的帷幔被拉起，露出最里面的浴室，中间宽大的浴池里一直都是充满热水的。

塔尔塔洛斯把哈迪斯轻轻的放在池边，伸手向他的衣领想帮他脱掉汗湿的衣服。不过，这时的哈迪斯也恢复了一点力气了。冷白的手挡住塔尔塔洛斯的手，转头看他，“塔尔塔洛斯，我自己来。”声音虽然小了些，其中的坚定还是清楚的传达出来。

塔尔塔洛斯收回手，微微退开些，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

哈迪斯慢慢的把身上的系带拉开，脱下黑色的长袍。然后，慢慢的步下浴池中。整个过程，他的脸色一直是苍白疲倦的，动作虽然慢，甚至时不时的停下一会儿，却也是十分的稳定。哈迪斯缓步走下浴池里，让暖和的热水把全身都包围住。微波轻荡的水打在身体上，水的浮力带来一种微妙的失重感。

哈迪斯靠着池壁上，磕着眼，让热水缓和身上的疲惫。

塔尔塔洛斯走到他身后池边上坐下，并没有下水池里。伸手把哈迪斯湿淋淋的长发从水里捞上来，解开依然扎着的发带，慢慢的理顺一些因为没有解发就湿了而胶结在一起的黑发。男人显然是第一次为别人这样做，动作间稍显有些笨拙，可是他却很有耐心地一点点地梳理着。

修长的手指在头发上慢慢地穿插而过，轻柔的力度，甚至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很舒适。哈迪斯睁开眼，侧过头，对着塔尔塔洛斯，他的一身衣服也弄湿了一大半，有些还落入水中。因为塔尔塔洛斯坐着的位置稍高，哈迪斯就不得不抬起头，微仰着头，森黑的长发从他的手中滑落，“塔尔塔洛斯，你也下来吧。”

塔尔塔洛斯半垂下眼睑，映入眼的是哈迪斯脸上的一抹慵然，冷硬的脸舒和开来，神色却还是平淡至极。无论神情举止都和平时一样，可是在此刻白雾缭蔓的环境里，和那被咬破而暗红的唇，还有他不自觉的透出的慵懒相比，竟然有种□□迷惑的感觉。

塔尔塔洛斯别开眼，瞳色深沉了下来，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也步下浴池，坐到哈迪斯的旁边。搭手在哈迪斯的身上，探查他状况。

哈迪斯扯了下唇说：“我已经无事了。”

塔尔塔洛斯却皱着眉头，感觉他现在称不上最好的状态，“哈迪斯，我想你好好的。”

哈迪斯听着他如同低叹一般的声调，还有那双望过来的黑眸，明明还是无波无痕的模样，他就是能看出里面的担忧。哈迪斯在心中就先投降了，每次塔尔塔洛斯摆出这样的姿态他就完全不能拒绝。

颜色翠绿的眼眸半合上，没有答话，只是点点头。随他去了。

塔尔塔洛斯见他应了，马上更坐近了些。伸手在他身上技巧的按捏，一边输入一点神力，加快他的恢复。从肩上开始，慢慢的向下移动，有时又要伸手到身体的另一边，两人间的距离几近没有，形成了一种如同拥抱的姿态。可是除了手和哈迪斯的身体接触外，其他地方并没有贴和在一起。

两神都没有说话，只是水流潺潺而过的声响。

手下的触感结实而富有弹性，细腻微凉。渐渐地，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然后停在某一处，反复的抚摸，留恋不离。

哈迪斯并没有睡着，而且他在这里这样轻抚不停，让他觉得有些痒意。睁开眼，把塔尔塔洛斯的手隔开。“塔尔塔洛斯，我已经很好了。你无需这么做。”

塔尔塔洛斯收回手，颇觉的遗憾。双眼转向哈迪斯，然后，停在他的唇上。嘴上刚刚还在的伤口早就好了，只剩下一点血迹染在上面。他觉得有些口渴了，拿起放在池边上的清水，含了一口。

慢慢的接近哈迪斯，而他的动作也明白的显露出他的意图，哈迪斯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拒绝。然后他贴上他唇。

把口中的水渡进去，洗去那一点血腥味。在已经恢复原色的唇上反反复复的啃啮。直到它从新变成鲜红的颜色。然后，伸进并没有紧闭的双唇，在温热的口腔里捣搞着，把里面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添弄过后。勾起他的舌，两神都热烈地交缠着一起。太过激烈的感觉，让哈迪斯不自觉的伸手抓住他披散下来的灰发。滑腻的水声轻微的响起，有银色的丝线从两神相连的口中慢慢的流出，顺着下巴，滑过颈项，融到水中。

最后，还是哈迪斯现在的状态不佳，首先伸手推开他。

塔尔塔洛斯感觉到他的不适，退出他的口中，在他的唇上摩擦轻吻了几下才退开。

虽说是退开了，可还是觉得不够啊！抱住哈迪斯，颇为怨念的蹭了蹭他。

哈迪斯刚刚感觉到他有些蠢蠢欲动的状态，也安静的不动了。可是塔尔塔洛斯这个蹭磨间露出的从没有过的稚态，却让他一怔，忍不住要发笑了。暗中警告自己正颜，心却因为他的动作而发软，抬脸在他的脸上蹭了几下，带着纯然的安慰。

在长廊的某一处，摆上两张舒适的躺椅，两神分别做在其上。

哈迪斯眯着眼，长长的发被放在一旁，干得差不多的发上只有一点湿气。有些长发从椅子上垂下，快要触到地面了。塔尔塔洛斯握住他的手在把玩，一会儿轻轻抚摸，一会儿十指相扣，有时又双手合实，或者静静握着。

冥界中并没有月亮或者太阳，天空上散发着光芒的光球是塔尔塔洛斯制造的。它的光也并不强烈，不过冥界的日夜也是按照它的明度来决定的。光芒强烈的时候就是日间，光芒黯淡时就是夜晚了。而现在是日间。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晚上了。哈迪斯望着空中的光源，半闭着眼，不是刺眼，而是因为此刻的气氛太安静舒逸了，让他不自主的开始有些睡意。

塔尔塔洛斯一直在把玩着他手，突然间起了个念头。把他的手抚直，然后把自己的手也贴上去，手心相对，对比两神的手掌。

乍然来看，两只手如同是同一人的。差不多的大小，同样的冷白，同样的修长，同样的线条优雅。他们是一样的。塔尔塔洛斯心中想道。微微用力插进哈迪斯的指缝间，和它相错交缠。

塔尔塔洛斯侧过头看一旁的神，而在感受到自己的目光时，他也微微转过身来。身体一动，本来就要够到地上的长发，顿时在绕了一圈之后，逶迤在地。

然后，它们被一只修韧优雅的手掬起，擦干净之后，放回哈迪斯是身边。

哈迪斯对着塔尔塔洛斯的眼光，挑了一下眉，怎么了。

塔尔塔洛斯顿了一下，考虑怎么说服他。

然后，想不到什么好方法，也不想用什么手段。

只是略带一点委婉，“哈迪斯，这次的事，如果不是我不放心再次检查的话，那么......”没有说完的话，大家都明白的。

“哈迪斯，我不放心。我们还是定个契约吧。这样我们能随时感受对方的安危。”

哈迪斯睁开眼，把那一动睡意掉开。

他明白他的意思，塔尔塔洛斯还是希望结下婚誓。只是，此刻他突然感到一丝的不对劲。修为到这样的地步了，他并不会把这样的感觉当做一时的错觉。

而且这样类似的感觉不是第一次了。

那么......

哈迪斯把这些猜想放到一边先，正色：“塔尔塔洛斯，我不能答应你的婚誓，我们的时间太过漫长了。我不能确定我们就真的不会后悔。我不希望到时，我们因为这个契约而互相怨怼。”

塔尔塔洛斯凝视他，眼中是极度的不悦。为他的不答应，也为他话中的意思。开口就是沸腾的寒气，“你不信我！”

哈迪斯直视他的眼眸，翠绿的眼瞳此刻少了平日的冷漠，变得真挚明澈，“塔尔塔洛斯，我是喜欢你的。你也喜欢我。我们并不一定需要婚誓。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我能明白现在，却不能肯定未来。” 而且当这个时限是天荒地老。这个世间从来没有真正永恒的事物，号称永生的神明也会陨落，就连世界也会死亡。

没有感情是不变的。即使是他。其实有时在朦胧的记忆里，哈迪斯也会想起，很久远的前世，他应该是喜欢过一个人的。那么很多事都已经渐渐遗忘了，对这个事却还是有些记忆。可是，如果你问现在，哈迪斯可以很肯定地回答，他不爱那个人，甚至连这个人是谁都已经想不起了。他的记忆里自己应该是很爱这个人的。可是如今对这个人的感情早就灰飞无痕了。

他并不希望未来自己和塔尔塔洛斯的结果是这样。

而且，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