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特意早起，选了个好位置，站着，等待着那声叫卖和车轮声，却是手机铃声响了。

“最近忙啥呢？”

“没——”

“来公司，有事。”荣哥简单说了一句。

我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窗外，今天是不行了。

到了公司，荣哥抬头第一句话：“最近死哪去了？”

听他说的是“最近”，不是“昨晚”，我放松下来，昨天去他家里搜了一下，就怕小圆会告诉他，看来荣哥还不知道，我含糊地说：“有点事。”

“那，今天去摄影棚试播一下，老板新换了一块大屏幕。”

“换屏幕？”我吃了一惊，老板这么舍得投血本，冲10之后该不会是要上市吧。照他这搞法，还有钱发奖金吗？

不过换屏幕也是好事，上次放短片的时候，就那块破布，黑得都洗不掉，天然加了层滤镜。我带着咪咪和小白去了。

小白路上还跟我说，老板请了个摄像师，特么的，要不要搞这么隆重，压力山大啊。以前都是小白或者荣哥兼的，这回还特意请了一个，该不会公司换老板了吧？

到了摄影棚，一个人扛着摄象机，对着舞台中央拍。

那人就是摄像师了。我上前，说：“你好——啊啊啊啊啊！”

小白和咪咪跟在我身后，吓了一跳。

我和摄影师都往后退了一步。

“周队——”

“啊，久仰，久仰，是陈宽陈主持吧。神交已久，神交已久。”

神交你个头！

周礼说着很没营养的神交。拉着我的手就到角落里去。

“卧槽！你到底干几份兼职？又是滴滴，又是摄象的。”我觉得周礼当交警队长是不是也是兼的。

“呵呵，兴趣，兴趣，我听朋友说当婚礼摄象，周六、周日去跟拍，一个月也能多一两千块钱，最近滴滴难挣啊，要广开财路嘛，呵呵呵。”周礼腼腆地搔着头。

“今天好像是星期二。”

“星期二吗？啊，一定是我看错的，我还以为是星期天呢。”周礼死不承认自己工作日出来捞外块，我拿他也没办法。

这家伙还真是艺多不压身啊。

“好吧，知道怎么拍吧？很简单，先是全景，我说话的时候推到我的脸部特写，屏幕上放片的时候，再拉到屏幕，不要随意摇，就站在机位上。知道吗？”

“明白。没问题。请相信我的专业。”

大哥，你专业是开罚单的好吗？

我走回去，回头看了一眼周礼，还是有点不放心。我上台看了屏幕，果然换了，原先黑成煤球的幕布没了，换成一块块的液晶屏幕，拼合在一起，效果应该会好多了。

“怎么放片啊？”我问，以前还是靠投射的，这成了液晶，总有个插口吧。

小白指了指对面高处，说：“荣哥说了在二楼导播室有个导播机支持外联（换气）只用把电脑插上去就能播。”

“这里还有二楼？”我看向那里，确实有点亮光闪着。咪咪就在台下等着，我和小白走到舞台后面，找了楼梯上去，导播室很小，一大块长玻璃正对着舞台，一个桌子样的导播机放在玻璃下，三张椅子摆着。

看到导播机，我似乎又回到了学校时代，那时去电视台实习，进导播间很是好奇，导播戴着耳机，切换画面，叫着1、2、3、4机位，换来换去，推上拉下，全景，虚化，稍有不对，就是操你大爷，旁边一排的助理要么提醒时间，要么帮忙核对进广告，那霸气差点让我虎躯一震，改去念导播。

工作了大半年，居然见到这玩意，唤回我一点求学时的初心，那时的我一腔热血，满心想着提高水平，成为专业的主持人，站在最大的平台上，哪像现在，做一个不入流的灵异节目，以吓人为己任，整天想着就是赚钱，还有身边这堆子阴阳烂事！

小白拿出笔记本，插在导播机的插口上，我问他：“你会用？”

“不会不过荣哥说了就试一下屏幕联起来就行。”

小白打开暴风影音，开始选片，“宽哥你下去主持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我下去站在舞台上，咪咪在周礼边上，周礼装模作样地提着摄象机，还给了我仰拍的角度。

我瞪了他一眼，周礼马上老老实实地把机器架好，对着舞台中央。

啪的一声轻响，屏幕亮了。只是试播，棚里没打灯光，我的前面一片晃来晃去的光，后面响起了一声尖叫。

我回头看了一下，小圆骑在女主人头上，把李杰，就是李展哥哥逼到墙角，然后李杰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我无语，小白好死不死挑这个播干什么。要是有麦克风的话，我早就叫他换片了。

心里也有点不快。李杰的死要说和我没关系那就是说笑，可是警察没来找过我麻烦，甚至问都没问，李杰的老婆也是如此，事情真的像荣哥说的那样过去了，我也就算了。

难受归难受，我没有傻到要去自首，说是录节目把人吓跑，才被车撞的。

每次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会觉得不舒服，不舒服不是因为李杰死了，或是警察可能会找我，而是我发现原来自己也不是个好人，只要能保全自己，最终还是会龟缩起来，无视真相，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卑鄙小人。

我镇定了一下，开始介绍。

“观众朋友们，你们看到了刚才黑点没有？现在请再看一下重播。”

啊——哈——哼——哼——

背后突然传出的喘气声。

我还以为小白换到什么半夜撞鬼，跑起来的视频，有喘气很正常，只是这喘气声未免大了点吧？

我还要继续说，就看到舞台下周礼和咪咪两人的表情。

两个人张大了嘴，一脸的震惊，咪咪捂上脸哭了。周礼还拿着摄象机乱晃，脸色精彩地可以开个表情包。

喘气声更大了，而且一般来说，总有类似嗔怪的气息杂在里面，一个烈火，一个干柴，阴阳互济，这道声音怎么像是两个抱在一起的相扑选手。

我回过头，看到两个壮男肉碰肉，汗水沿着沟路流下，正在做激烈的十字技固定，双脚缠在一起，外加鱼吻打架，卧槽！小白你放个正常的也好啊！

我大叫着：“停下！停下！”冲着二楼导播间挥手。

画面还在继续，小白那死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冲上楼梯，小白正撕开调料包往方便面里撒，边上还有个开水壶，笔记本电脑上还放着不堪入目的画面。

槽！我一脚过去，踢翻小白，把插头拔了下来。

“你放的什么！”

小白头上被调料包洒了一头一脸，看到笔记本上，才明白过来，忙跳起来关了。

“那个不好意思昨天看的还在播放列表里。”

我无语，“要放也放点正常的！”

小白苦着脸：“宽哥我本来就弯的啊！”

“算了，知道你弯，还好是我在，要是荣哥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小白想了想，脸色都变了。

试播草草结束。周礼给了名片，说是以后有生意照顾他。

我借口在家里写稿，请了一天假，早上起来看叶选卖早点。

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切在地板上，叶选的车轮声响起来。

我把头伸出去，往下看。这里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叶选的半个身子。

车推到老放方，李展餐馆的对面，叶选就开始忙活。

我看他忙了一阵，却没几个客人，大部份时间，倒是对着餐馆看。

等卖得差不多了，他就推着车走。

这时李展刚好走进餐馆，叶选顿了一下，不急着走，又停了下来。

我看出问题来了。

叶选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明显是监视李展。

验证这个想法是否正确，最好的办法是当面问。

现在大白天的，人来人往，他总不会拿锅盖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