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清之前曾经怀疑过明玉。

那是因为明玉这个丫鬟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城府极深，兰芷清总觉得十分可疑。

把太多的事情都放在关注明玉身上之后，兰芷清自然而然就忽略了珠玉。

现在想来，珠玉身上的疑点要远远高于明玉，怎么当时的自己就那么没有防备？

兰芷清很懊恼，可即使现在就这么懊恼，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王妃娘娘，你跟奴婢说实话，公主殿下她身上的毒已经快有三四个时辰，您的意思是不是公主殿下已经救不了了？”

明玉比起珍玉，果然还是要更加稳重一些。

兰芷清道：

“我只能尽力。”

独孤润月身边的这三个婢女，都是她自己平日最为信任和依赖的人。

明玉聪慧，隐忍，有的其他两人所不具备的城府。

珍玉勇敢，鲁莽，却是对独孤润月最为衷心的。

而唯独只剩下这个平日里默默无闻努力降低存在感，更让人注意不到她的存在，这个名叫珠玉的丫鬟，她成功的骗过了所有人。

“她今天吃过的所有东西里面，唯一一个没有让我和二师兄经手检查的东西，就是那块她专门为宇文流渊准备的糕点……”

兰芷清将视线往向宇文流渊，宇文流渊也像是收到了心灵感应，一边同时将视线看向她。

两人视线交汇，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心里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如果那块糕点真的有问题的话，宇文流渊……方才也吃了。

兰芷清甩了甩头，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

“救人！救人要紧！”

兰芷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场中所有宾客焦急的注视中，和梵若一起，对独孤润月实行各种抢救的手段。

“灌胃已经来不及了……”

兰芷清的额头上出现了密密麻麻心碎的汗水，她脸色发白就那么俯身在独孤润月的身边，一只手紧紧握着独孤润月的手，希望能够借此给对方一点力量。

“梵若，你感觉这个毒，是否似曾相识的感觉？”

梵若闻言，非常缓慢的摇了摇头。

虽然他也一点都不想承认，一点都不愿意事情的结果是这样，但他必须要说的是——

这是一种连他们这两位梅雪谷的弟子高徒，都从来没有见过的毒药。

要是有经验和过往的病例还好说，可是独孤润月身上所中的这种毒，极为稀少罕见。

就算他们两个是梅雪谷的弟子，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解药。

而更可怕的事情在于，独孤润月气息奄奄，她体内的病灶来势汹汹，已经没有留给任何让他们两个破解此毒，并且拿出解药救人的时间了。

“小师妹……”

梵若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呀，他们又再一次经历了这种想要救人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梵若只是有些没想到，原来在兰芷清的内心深处，她是多么不希望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刁蛮西域公主死掉。

“金针！”

随着场中的气氛越来越低沉凝固，独孤润月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她其实还能够听得到大家说话的声音，也能够听得到兰芷清和梵若讨论她的病情。

独孤润月知道自己这回怕是时日无多了，虽然内心十分惋惜和不甘心，她也想撑着，最后一口气在，把心中所有想说的话，让交代的事情给完成。

“明玉。”

独孤润月首先换了贴身婢女明玉上前。

明玉的眼眶微红，可以看得出是在刻意忍着泪意。

“公主殿下，奴婢在……”

“明玉，我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的性格你再了解不过了，万一我真的在天玄的土地上出了什么事情，我父王和母后必定要追查到底。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等找到了真正的凶手，一定要将……害我的人……碎尸万段！”

独孤润月在趁着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情绪非常激动。

明玉能够感受到她这些话语中的深深恨意。

所以才用力的点了点头，对着独孤润月含泪哭道：

“奴婢知道……一定不会让公主殿下你就这样不离不开的死去……”

独孤润月交代完这件事情之后，身体里仅存的那点力量就会差不多用完了。

她喘息了很久，方才用如此灰暗苍白的脸色，转头看向兰芷清道：

“谢谢你……救我……”

她以前也没想到，兰芷清居然内心深处这么善良。

她抢了她的男人，两个人平日里说话不超过半句就要吵起来，严重的时候还会打起来，之间的关系其实已经可以说是势同水火了。

可即使是这样，在她真正出事的时候，兰芷清却还是愿意陪伴在她的身边。

这让……独孤润月，非常愧疚。

她在想，自己以前那种横刀夺爱的手段，是不是太过卑劣了？

像她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被拯救。

“我怕是，撑不过去了……”

独孤润月在最后，方才将视线转向了宇文流渊。

那是她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打从第一次，她在天玄的皇宫里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再也无法忘记他的容颜，他的一切。

其实西梁漂亮的男人不少见，因为血统的问题，所有的西域民众皮肤都非常的白皙，五官立体，而且眼睛的颜色极为剔透，想要长成俊美的模样很容易。

但宇文流渊的美，与那些人完全不同。

就像是上苍巧夺天工的作品，独孤润月向来自诩美貌，可宇文流渊的美，却在某种程度上彻底压制了她这个女人。

一时间……难以忘怀。

小时候不懂，只当是和宇文流渊说过几句话，打过几次招呼，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算是青梅竹马了。

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对方虽然也是西梁人的后代。

但是一个生存在天玄的皇宫里，一个生活在西梁。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着天远地远。

她想要见他一次，都必须得在路程上花至少两个月的时间，跋山涉水。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她想要每天都能够见到他，想要嫁给他，做他独一无二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