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离国皇宫内，愁云惨淡，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过着。因为，国主的心情不好，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主子就会有掉脑袋的危险。

司寇平在遭司徒轩拒绝之后龙颜大怒，他甚至表示，如果他一个不高兴，他不介意将离国编入他天熙的版图。

而颜筱儿，也在这愁云中日渐憔悴消瘦下去。司徒忌最近则懂事了很多，看着母妃愁苦的面容，他经常会伸着小手去擦那滑落的泪滴，而且会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母妃。

然后，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国主，国主，不好了……”

一个侍卫跄踉着从殿外跑了进来，引得正在批折子的司徒轩眉头一皱，“混账东西！是天塌下来了吗？什么不好了？”

“启禀国主，离国境外，天熙正举兵压进，听说，好像有三十多万……”侍卫哆嗦着身体答道。

“什么？”司徒轩腾地从座位上站起，“三十万？我离国的百姓才多少万？”

“国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先下去，召护国将军前来议事！”司徒轩满脸平静的吩咐着，这事，他早就预料到了。

很快，皇宫内都传遍了天熙压兵离国的消息。众妃子在这个时候都将目光投向了清苑内的颜筱儿，只不过，那目光，是幸灾乐祸的……

颜筱儿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就瘫坐在地上。她没想到，她有一天，会成为祸国妖颜。

日子已经过去了三天，离国的边境城池已经有五个落入天熙手里了。

宫外，也渐渐有了风言风语，说战事全是由颜贵妃引起。一夕之间，这个曾经惊艳全国的女子，成了众矢之的，成了众人所唾弃的对象。

夜已深，司徒轩却没有睡，这几天的战事已经累得他心焦力脆，几夜间苍老了许多。是他做错了啊，都怪他，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寂静的殿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司徒轩还没有察觉的时候，人已经闪了进来。

“国主，您还没睡？”颜筱儿与平时的不施脂粉所不同，今夜，她的一脸精致妆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妖娆。

司徒轩一愣，没想到这么晚了颜筱儿还回来找他，“爱妃怎么过来了？”

“国主，太晚了，休息吧……”说完，颜筱儿脱下身上的斗篷，露出一曲玲珑，向司徒轩走去……

夜，愈加黑了下去。而那些悲痛的人，明天又该如何……

司徒轩做了个恶梦。他梦见司寇平搂着颜筱儿在对他狰狞的笑着，然后一个招手，百万大军如潮水般涌来，离国，成了铁蹄下的荒芜……

司徒轩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是个恶梦。长吁了一口气，他胳膊直觉地揽向身旁的颜筱儿，却摸到了一片冰冷。

颜筱儿……不在？

如果不是余留在被褥中的那丝清香，司徒轩会怀疑，颜筱儿根本就没有来过。她来了，却又走了？而且是大半夜就走了？为什么？

捏了捏额角，司徒轩叹了口气。这几日他一直没有睡好觉，既然已经醒了，那就想想明天的战事如何处理吧。

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有侍卫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司徒轩心里一紧，想该不会又有一座城池被攻下了吧。

“国主，国主……”侍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却是一脸喜悦，“恭喜国主，天熙退兵了……”

“什么？退兵？”司徒轩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刹那间，他想到了颜筱儿昨夜那张精致的脸。

不，不会的。筱儿不会那么傻的……

没有理那个侍卫，司徒轩径自走下龙椅往殿外奔去。他要去确定一件事情，他已经等不及。

“筱儿？筱儿？”还没有走进清苑，司徒轩就开始叫喊。奈何，直到他走进颜筱儿的卧房，回答他的，只有那一室的清凉。

她……不在？而司寇平……也退兵了？这两者，可有直接关系么？

司徒轩的心已经沉进了无底深渊，筱儿她，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吧……

司徒忌揉着惺忪的双眼从外面走了进来，可能是被司徒轩吵醒的，所以神志还不是那么的清楚：“父皇，你在干嘛？母妃呢？”

司徒轩心里一震，想忌儿还小，不能让他知道太多的事情，于是强打精神说道：“母妃在父皇那里呢，父皇回来给母妃拿件衣服……”

“嗯？可是我刚才有听到父皇叫母妃的名字啊？”司徒忌歪着小脑袋问道。

“哪有……”司徒轩尽量让自己扯出一个笑容来，“是不是忌儿想母妃了啊？男子汉可不能这么没出息哦……”

“男子汉就不可以想母妃吗？”司徒忌撅着嘴巴一脸不解状，揉揉眼睛，“父皇，我好困啊，我回去继续睡了。”说完，也没有跟司徒轩行礼，转身走回房中去了。

留下司徒轩一个人，满脸愁容。只能祈祷，什么事都别发生……

但是，事情往往都是这样。你越期盼它不发生的事，它越要像难缠的藤蔓一样蔓延到你身边来。

颜筱儿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她也没想到司寇平会放她回来。也许玩了一夜之后，他觉得没意思，所以放了她？

只是，她已经是残花败柳一枝。她用她的身子，换来了天熙的退兵。是她自愿走到司寇平面前，让他凌辱一夜的。她本来想投进护城河的，可是她还没有看一眼她的忌儿。那个她最爱的孩子，她就看一眼，看一眼之后，她会离开。

“母妃……”司徒忌一看见走进院门的颜筱儿，一个奔跑就投进了她的怀抱，丝毫没有发现颜筱儿那一身的青紫。

“忌儿，我的忌儿……”颜筱儿再也控制不住她的眼泪。她的孩子现在就在她的怀中。她曾经想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成人。等到十几年后，他会领着一个女子到她身边对她说，他找到了心爱的人。

可是这一切，她都看不到了。她已经不配再活在人间，她只有死，才能洗刷她的屈辱，才能保住忌儿的将来。

司徒忌本来满心欢喜，但是身上越来越多的水迹却让他难受了起来。母妃……可是在哭？“母妃，你怎么了？是不是忌儿惹您生气了？母妃你不要哭了，忌儿以后一定会乖乖的，忌儿不会再淘气的……”

颜筱儿只觉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司徒忌稚嫩的童音一字一句全敲在她心上，她的心已经碎成了粉末。

……

太阳已经斜到了西方。莫承欢的房子是朝西的，所以每到下午，都会倾洒一地的阳光。

但是现在，阳光照在他和慕槿的身上，他却依然觉得冷。多少年了，他都不敢回忆这段往事。只知道拼命地努力，拼命地布局，拼命地蚕食着天熙国的一切。但他却不敢回想这段往事，他甚至不敢，回忆母妃最后离去时留给他的那个笑容。

“莫承欢，对不起……”慕槿已经泣不成声，她知道，那个司徒忌就是莫承欢，从他一开始讲述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她都做了些什么？莫承欢一定很不想回忆这段往事的，可是今天，她却逼着他亲口告诉她。她该死，她让莫承欢伤心了。

“槿儿，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莫承欢紧了紧怀中的人儿，想从对方身上汲取一点温暖，“我早就该告诉你的，可是却一直瞒着你……”

“后来呢？后来你的母妃她？”慕槿抹了下眼泪，回身搂住了莫承欢问道。

“那时候的我还小，我甚至没有发现母妃的不一样。只是单纯的以为我做错了什么事，让母妃生气了。”莫承欢叹了口气，继续回忆道：“可是，当天晚上，我去叫母妃陪我吃饭的时候，她……她已经躺在床上……”

莫承欢，那个坚强的冷峻男子，在此刻，竟然哭泣的如同一个孩童。

慕槿也跟着哭了起来，原来，莫承欢曾经这般苦。

“我永远也忘不了，母妃临死前那残留在眼角的那滴泪。那滴泪就停留在那里，迟迟不肯离去。我知道母妃一定还有眷恋，她一定会担心我，以后会成为什么样子……”

莫承欢拼命压住了复又涌上来的哭意，抽噎着对慕槿说道：“我的母妃，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在那片肮脏不堪甚至丑陋的后宫，如一朵青莲一般清然地存活着。她与世无争，她待人温和，她宽容大量，她倾国倾城。可是，这样美好的她，我最爱的母妃，最后在死的时候，百姓给她的评价是——祸国殃民的妖孽！我怎么能接受？我怎么能让我最爱的母妃承受这种罪名接受这种侮辱？我要追加回来！把当年我母妃所承受的苦难全部讨回来，将她临死时眼角残留的泪，一滴滴全部追加回来！”

“后来，父皇办完了母妃的丧事之后，我就跟着飞远离开了皇宫。飞远是保护我的暗卫，一直对我很好。只是，父皇反对我去做傻事，所以一直派人阻扰我。在飞远将我交给程伯的那天晚上，他倒在了父皇派来阻扰我们兵力的剑下，再也没有醒来……”

“程伯他……？”

“年轻时候的程伯和飞远是好兄弟。我跟着程伯到了莫家，做了他们的儿子，然后，步步为营，苦心经营十几年……”

“那莫伯父他们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当然知道。他们也是离国人，只是许多年前跟着上一代来到了天熙而已。”

“莫承欢，你的小时候，是不是很苦？”慕槿紧了紧自己的胳膊，紧紧抱着莫承欢问道。

“是啊，好苦的。经常会有撑不下去的时候。”莫承欢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每天都要练剑，都要读书，要学习很多很多东西，就为了将来可以让自己更强大一点，每天都很辛苦的……”

“莫伯父他们一定对你很好是不是？”

“嗯，他们待我恩重如山，如果没有他们，可能我早就死在天熙的某个角落里了。所以，作为报答，我娶了他们的女儿，那个对外宣称是我表妹的女子，其实……是莫爹爹他们的女儿，唯一的女儿……”莫承欢说到这里的时候，话语里无一不透露着愧疚，他对莫氏夫妇的恩情，只有来世再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