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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百鬼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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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吞童子大人!我们跑的好快啊啊——”山兔紧紧抓住山蛙背后的小花, 兴奋地哇哇直叫, 偶尔探出脑袋看了眼飞车下方, 便能在百尺高空上, 将京都的神殿古庙、皇宫御园和纵横的街道尽收眼底, 此等俯瞰众生的视野真是……即心惊胆战又不舍得移开视线呐!

眼看这个平时超速飚山蛙的小兔子都被飞车和轮入道的速度惊到合不拢嘴, 小姑娘一高兴,酒吞也跟着起劲, 他端起酒盏, 凌空一泼, 泡在前边的轮入道沾了酒, 顿时火焰高窜, 没有轴承却能快速旋转到产生残影, 带着一车妖怪招摇过市,就差敲锣打鼓以示下方的尔等装备不行, 我辈自有香车靓骑, 美人在畔。

妖刀姬抱着长刀规规矩矩地坐在地上,小脸严肃目不转睛直视前方,态度端正地仿佛是在聆听老师训诫的忠实学子,青行灯则端着酒盏, 自从她尝过鬼葫芦酿的酒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恨不得抱着鬼葫芦入眠,一口一个“小可爱”“小心肝”,叫的鬼葫芦整个飘起一层粉色, 酿出的酒都不受控制地阵阵回甘,滋味浓郁却不犯冲,喝的酒吞一时不知控量,待反应过来时,他看面前的妖怪们,视线已然有些泛花。

呵,上头了。

放下酒盏,酒吞童子起身,身形不自主地一晃,茨木见状立刻起身扶住对方,结果被对方一巴掌拍开,听得鬼王道:“本大爷才不会掉下去,这点高度算什么。”

鬼王酒品不错,喝高了依旧能口吃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他反手勾着自家二把手的脖子,指着下方的京都,大声道:“这里是人类的地盘,可现在啊,他们均要退避三舍,为我等让路,茨木,你说,这是为什么?”

被那强有力的胳膊勒地差点喘不过气,茨木童子挣扎了下,艰难道:“因为他们怕妖怪。”

听着二把手略有沙哑的声音,酒吞手上的力道不由松了点,继而嗤笑声,道:“对,他们惧怕妖怪,平日里,人与妖的界限划地清晰分明。楚河汉界,两地不得随意干扰,偶尔一点妖怪流窜到人间,却多是些小角色,人类处理地过来。”

说着,酒吞又看向茨木,垂着眼睛凝视臂弯力道妖怪,那持久而平静的目光看得茨木屏住呼吸,却又听鬼王道:“可人类终究不敢进犯妖怪的大本营,像这种百鬼出关的日子,更是一点阻挠的胆子都没有——茨木,因为他们的理智和经验在提醒着,妖怪里还有很多厉害的角色,诸如你我,还有青行灯妖刀姬一目连之类的,正面对抗多没有好下场,更别说,神明也在其中扮演着均衡两方势力的角色。”

说起神,酒吞眉眼里闪过几丝不屑,然后,他一指天空,跟自家二把手抱怨道:“神这种存在啊,最偏心了,他们比起妖怪会偏爱人类,虔诚的信徒他们无法顾及,却会从天而降一份喜悦赐予普通的人,要是给我个机会啊……我一定要打这家伙一拳。”

茨木听得云里雾里,只得不断安抚着:“挚友,你醉了,快坐下。”

然后费力地拉扯着鬼王要将对方按回车里,别站在这高处摇摇欲坠地,让他看着心神不宁的。

酒吞的脑海里,系统也在提醒着:【宿主,一会见到神明,可千万别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那位神的脾气不怎样,会降罪于你也说不定。】

酒吞哪里管系统,此刻他心情好,一吐为快后更是神清气爽,不经意听到耳畔有细小的扑腾翅膀的声音,顺着声源看去,只见一只纯白的小鸟蹲在车辕上,小爪子紧紧抓着身下的横木,正歪着脑袋直直盯着自己。

这小鸟可爱归可爱,却给他一种窥视的感觉,酒吞挥手驱赶了那小鸟,对方也不介意,稍稍飞到酒吞够不着的地方,继续凝视着鬼王。

见对方暂无危害,酒吞也懒得理会对方,眼看预定的朱雀大路南端的罗生门就要到了,他起身,指挥轮入道将妖怪们带入众鬼夜行的目的地。

而城门之上,黑云渐开,一轮新月之下,有个一声玄色华服的男人悬于半空之中,面容冷峻,剑眉星目。

待酒吞看清那个男人的脸时,系统再一次提醒:【宿主,一会,请不要在神面前做任何冒失的行为,一定要恭敬礼待。】

酒吞哪里管系统的话,他目光逡巡在那个神的身上细细打量,只觉得对方棱角分明,五官皆有种凌厉的美感。

他这样放肆的目光自然逃不过神的眼睛。

月色下的神明看向酒吞,赤色的眼睛里像是烈焰一般,二者四目交接的一瞬,酒吞自觉有股威慑力从天而降,后脑一阵刺痛,不得不移开视线。

鬼王心想:还真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家伙,多看几眼都不准。

……

玉寿姬左边是晴明,右边是博雅,贺茂保宪就在她身后,而他们前方,是一排乌压压的妖怪,多形象怪异。

刚才她与晴明、博雅借口离开,本该有护卫一路看护送回别邸,可途中,晴明取出两张符贴在那些护卫身上,他们瞬间就像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而后,晴明拿出四张白面具,咬破指尖画了些纹路在上面,然后就让众人戴好,继而混入了一只夜行的妖怪队伍。

近距离和那些妖怪接触,玉寿姬能听到它们各种交谈的声音,诸如“近日安好”“许久不见”“托福个子又长了几米”……甚至能听到赞岐、云伯之地的方言,一时间,周遭的妖怪仿佛化身为多年不见的老熟客,正借这场夜行于京都重逢再聚一般。

“晴明……他们要去哪啊?我们就这么一直跟着吗?”玉寿姬看着浩浩荡荡的妖怪队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他们夹在中间,若是被发现是人类的话,那下场恐怕会很惨烈。

“无须担心,我的术法能维持到白天,只要不摘下面具,他们就发现不了,”说着,晴明望着前方的队伍的走向,预测着“看样子,这次他们选择的集会点是罗生门?”

“那个废弃的城门啊。”贺茂保宪低声道“平时就常有孤魂野鬼在那晃悠,到是符合今晚的氛围。”

不远处,罗生门的横梁已经能肉眼可见,同时,四个少年还看到,城上月下,有个身影独立于空中,一身孤傲脱俗的气质,和周遭乌压压的妖怪格格不入。

晴明解释道:“百鬼夜行由神主持,这个红眼一身杀气的神,应该是‘三贵子’之末的□□之神素盏鸣尊。”

他注意到空中的天神,而玉寿姬则凝视着天车上的酒吞童子,一时间,她觉得握在手里的簪子又颤巍巍地扑棱几下,蠢蠢欲动。

为示对神的尊重,轮入道们将天车降至比素盏鸣尊所在的位置更低的地方,但也凌驾在妖怪们的头上,而妖怪中也有善于飞翔的类型,相比较之下,酒吞他们一支显得抢眼但又不过于灭人威风,恰到好处地彰显着与众不同之处。

素盏鸣尊并未多追究这一直全新面孔的队伍,他于半空中清点今年所有前来的妖怪,目光又落在晴明一行身上,继而抬手,示意众妖看向他身后的竹林。

“黄金于财富皆藏于竹林中,你们谁能找到光,便能把ta带回去。”

话落音,众妖安静了三秒,随即沸腾起来。

四个混进队伍的小少年眼看着神明说完后,周遭妖怪像是炸了锅一般,飞的飞,窜的窜,化身影子嗖嗖离去,转眼消失地无影无踪。

什么好东西,这么迫不及待地……

比起那些猴急的妖怪,天车上那一队倒是一改之前的态度,不慌不忙地悠悠飘向小竹林,眼看着里面黑影乱窜,似乎不急于去掺和一脚。

“光?这么个黝黑的小林子里,一眼看去完全见不到光。”酒吞思索素盏鸣尊的话,看着下方的竹林,一时间想不出,“光”为何物。

青行灯举着酒杯靠过来,一块看着小竹林,染着醉意轻叹:“真是好酒,唉,要不是黄金和财富,我也懒得去找——嗳?酒吞大人,你看那边的湖水,月光下镜子似得反着光,会不会它们中的一处就是目的地呀?”

这么一看,酒吞觉得有道理,便道:“那就先去湖边看看。”

车辕上,小白鸟仔细记录着酒吞的言行,全部传给不远处的主人。

“他们要去湖边。”

晴明通过式神掌握酒吞童子一行的第一手消息,再放出斥候探路,寻找到一处较近的湖泊。

“那我们就在这一处等着,应该能遇到那些恶鬼。”晴明也在思考神那番话的意思,“黄金和财富”,这听起来似乎是一大箱财宝被埋进了这片竹林,但那范围太大了,至于接下来的那句“找到光”——听着刚才那天车上的妖怪解释成湖水的反光,好像也有些道理。

几个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地往竹林深入,贺茂保宪看向博雅和玉寿姬,发现二人皆脚步稳健,并无半分畏惧之意。

他和晴明随阴阳师们训练,自然不怕妖怪,博雅是武士出生,箭技一流,一技傍身可能也不觉得妖怪可怕,但玉寿姬一个女孩子,也没有经历太多的武学训练,此刻她却也没有流露胆怯,身处妖怪之中,还能淡然自若地同他们对话,这倒是有些稀奇。

“玉寿姬,你不怕妖怪?”贺茂保宪好奇道。

少女听闻对方的询问,斟酌片刻,解释道:“我的小祖母,也就是送给我簪子的人,她在我小时候常常给我讲故事,很多是关于妖怪的,当然,不是说妖怪害人的那种,而是妖怪救人的故事。”

“妖怪也会救人?”这次,是博雅的声音。

“嗯,而且,是英雄救美哦。”想起小祖母的故事,玉寿姬握紧粉拳,底气十足道“她说她年轻的时候,差点被人杀害,是一个特别英俊的妖怪从天而降,救了她,还顺道吓唬了那些妄图陷害她的人,保她一生安宁。”

听着特别像是武士与公主那种守护者般的爱情故事,只是故事里,一般都是武士驱赶妖怪保护公主,这里却反了过来。

“所以在我认知里,妖怪也分善恶之类,假如有妖怪要来害我,我想,我小祖母说的那位,应该会来救我的吧。”玉寿姬捏着手里的簪子,回想当时同自己说这些故事时,小祖母的眼睛。

那眼神就和少女一样,知命之年的人能有着这样的眼神,她这一生可以说,几乎没有经历过多少悲伤和挫折。

贺茂保宪和博雅听到少女的话,均是沉默,而晴明道:“故事吧,不一定是真的。”

玉寿姬并不打算和对方争辩,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父亲也这么说,但我愿意相信。”

少年阴阳师轻叹一声,两指捻着一片纸符,抬眼看向前方,道:“那现在,我们要不要先考虑下,怎么救人?”

听闻晴明的话,三个少年也看向晴明所指的方向,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缓缓走向湖泊,高个的是个女人的背影,而矮个的是个小少年,他目光放空,像是木偶一般被女人牵着往前走。

“若丸?”玉寿姬认出小少年那身衣服,对方那个冲天式发型还是自己亲手为他打理的。

“早些在观楼里看到这个侍女,我就觉得不对劲,想不到,她居然真的敢对那里的孩子下手。”晴明点燃符纸,继而,那个高个的女人的腰带里,早被安放的小纸人腾空而起,随着晴明一声“言灵·缚”化身锁链将妖怪牢牢锁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三贵子:父神伊邪那岐从黄泉之国归来后,于阿坡岐原袯襫而得到天照大御神、月读命和素盏鸣尊三个孩子

上一章大家猜的好准的说【_(:3∠)_】

这几章继续平安京线,需要铺点伏笔在里面呢

谢谢天神至尊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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