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天子之都，自古以来一直就是华夏文明和中华民族的主要发源地。远古时期，就有帝尧舜禹等圣皇迁都于此，因此又被华夏先民认为是“天下之中”。而能代表中华文明的，诸如道学、儒学、佛学等也都首传于洛阳，并在此地兴盛。如果说当时有什么国际化大都市的话，洛阳当为中国之最。

夜幕降临，深沉的夜空中闪烁着无数颗明星。而在夜色的笼罩下，白天金碧辉煌的皇宫此时却显得阴气沉沉。它在黑暗之中就像一只在黑暗中等待吞噬生灵的猛兽，口中咀嚼着举国百姓的自由与平等。

汉灵帝站在书房中，房间内昏黄的烛光摇曳，显得一片死气沉沉。他在屋内踱着步子来回不停地走动，脸色阴郁，眉头紧皱，却是一言不发。立在一旁服侍的两个小黄门早已被皇帝身上这股气势给震慑的瑟瑟发抖，生怕皇帝一怒之气把他们自己给斩了出气。

他们的预感没有错，汉灵帝的确非常生气。突然，他停止脚下的步子，扭头望了一眼书案上的一叠叠奏章，似乎是看到了点燃火药的导火线，随即整桶炸药普天盖地的炸裂开来。他大手一挥，把书案上的所有加急信件纷纷扫到地上，然后就像一只暴跳如雷的狮子，双手握拳狠狠砸在桌上，原本就被酒色掏空了的惨白面容更加扭曲。

一旁的小黄门吓得是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得门外急匆匆走进来一人。这人佝偻着身子，点头哈腰，一脸的谄媚模样。他叫张让，是皇帝最为信任的手下之一，是胡作非为的宦官们的中坚力量，也是那些士人眼中的阉狗。

张让的眼中满是担忧的神情，他急急走到汉灵帝的身边，弯下腰把满地的奏章给捡起来。一边捡，一边口中念叨着：“陛下啊，什么事情让你大动肝火啊？您要注意龙体，可别把自己给气着了。”

汉灵帝的脸色稍有缓和，但还是手指着地上一地的纸页，愤恨道：“你看看这上面写的，西凉那边韩遂反了，长沙区星作乱，渔阳张举张纯开始举兵，他们一个个的都想干嘛？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帝吗？”

张让看着这些表章，眼珠咕溜一通乱转，随即笑道：“陛下原来是在为这些事情发愁啊，我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黄巾反贼的叛乱刚刚平定，张角他们的人头还挂在洛阳城楼上面，这些造反的人啊迟早都是一个下场，根本就不值得圣上操心。”

汉灵帝叹了一口气，冷哼一声道：“这些家伙，还真是不知道死活。不过，既然他们敢拨虎须，我们也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现在皇甫嵩和朱儁，还有那个卢植刚被罢免不久，我们还有谁能用的人来指挥作战呢？”

张让不屑道：“没了他们几个，难道我们大汉就要塌了？皇甫嵩他们一群人拥兵自重，目中无人，全然不把圣上您放在眼里，免去他们的官职都是轻的，这还是皇上您仁慈，念着他们以往的些许功劳。我们大汉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放眼望去，哪个不比这些军中老油条要强！”

汉灵帝一听张让的语气，好像他已经有了办法，皱着的眉头放松了许多，喜道：“那你说，这些反贼我们可以派谁去镇压？”

张让依旧是弯着腰，尽量低着身子，自己的头都快要垂到地上了，完全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他略一思考，一张老脸上堆满了笑。“西凉那边我们可以派董卓，此人自幼在凉州长大，凶悍霸气，素有凶名，让他去打韩遂应该没问题；渔阳那边我们可以派公孙瓒，他之前跟随卢植征讨黄巾反贼，是其麾下得力大将，现又驻军在辽东边关一带，就让他去打张纯；至于长沙区星，那些不过是乌合之众，给儁手下大将孙坚派一些兵马，完全就可以灭了他们。这三个地方的叛乱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皇上您无需操心，在宫里静候佳音即可。”

汉灵帝听了张让说的董卓、公孙瓒和孙坚这三个人，脑中仔细回想此三人的样貌，却浑然没有印象，甚至连他们打过哪些战都不记得。既然想不起来，他也就懒得再去想了。身边最亲近的人都给自己想好了办法，他作为一国之君，本就是享受安逸的，哪有心思天天去管什么叛乱呢！

汉灵帝拍了拍张让的肩膀，之前愁云不展的面色一扫而空，眼中流露出对张让无比的赞许。“爱卿啊，还好有你在我身边，每天逗朕开心，给朕出主意。你的一片忠心，朕都是看在眼里的，朕要好好奖励你，赐你良田百顷，黄金千斤，仆从婢女百人，还有一些蛮夷进贡来的珍宝，你到时候再去挑上几对。这些，都是你这些年任劳任怨该得的。”

张让听了，一脸的诚惶诚恐，赶紧匍匐在地，不停地以首扣地，口中阿谀奉承之词不断，听得汉灵帝是心花怒放，喜笑颜开。烛光仍旧摇摆不定，晦暗的书房内莫名的弥漫出一股腐烂衰朽的气味来。

深宫大院是被重重夜影笼罩着，而在洛阳城的大街上，夜色繁华，灯火通明，人们走街串巷，街头街尾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陆离一行三人手牵着马，缓慢跟着人流前进。

来到城墙脚下，陆离一抬头，却是看到了高挂在城楼上张角的头颅。经过无数个日夜的风吹日晒，头颅已经干扁的就像是个烂透了的柿子，五官也辨识不清了，只有少许的肉皮还贴在骨头上，让人不忍直视。

陆离曾经心中那个有着远达理想的男人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直到现在，他依旧无法忘记那个夜晚，在月色中，张角留给他的那道无比伟岸的背影。他想到了于吉道人对他说过的话，虽然他熟知这段历史，但是自己还是没能挽救张角的性命。现在他们兄弟三人都已经死了，他还有什么能够为他们做的呢？

安星和陆尚也都在吴郡见过张角三兄弟，也知道陆离跟他们的关系匪浅。当陆离望着张角的首级沉思的时候，他们只是默默地站在边上，不想对他有任何打扰。良久，陆离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转头对二人一个微笑，笑的虽不是很开心，倒也不像是勉强做给他们看的。

“走吧！”陆离拍了拍陆尚的脑袋瓜。陆尚揉着脑壳，刚想反驳几句，却见陆离眉头一皱，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按上了腰间的刀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