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相安，只是下午起来的时候坎帕的脸上多出了几分疲惫。
卡亚是不罗嗦了，窝在坎帕的怀里一夜安稳，可坎帕几乎一天未眠。
好在，没发生大棍子捅人的尴尬。
卡亚回过身看着坎帕，见他眉毛又拧在了一起，便伸手去抚了抚。
“没睡好？”
“还好。”
坎帕其实挺闹心的，他总不能说害怕卡亚没准什么时候开口说话，便担心的没敢合上眼吧。
这也只是他一天没睡的理由之一，更主要的是当他把卡亚拉到自己怀里的时候便发现......他瘦了。
比之前那次抱着他睡的时候瘦了。
在岗哨里他也抱着卡亚睡过一夜，只是那次卡亚身上穿着铠甲，坎帕并没什么感觉，后来给卡亚治上的时候也结结实实的抱了一回，可是那次坎帕的心思全在卡亚的伤势上，对于体重什么的也就没太在意，虽然那时候他已经有所察觉了。
这一次，在相对安全安稳的环境里，坎帕终于有精力注意一下别的事。
这感觉实在不太好。
卡亚瘦了，只是过了这么几天就有了这样明显的变化。
“你还是多睡一会吧，下午应该也没什么事，晚餐前起来就行。”说着卡亚就要起身。
却又让坎帕一把给拉了回去。
“你......”
“陪我躺会。”
“还有一些杂事要处理呢，你自己先躺着，晚上我再陪你好了。”
“那些杂事还有艾西克呢，山德拉也能帮忙。”
坎帕闭上了带着血丝的双眼，并不同意卡亚现在就离开，话不再多说什么了，拉着卡亚的手却没放开。
卡亚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这是走不成了，拉了一下床头的铃绳后，干脆靠在坎帕的大肚子上坐着，说：“那你睡吧，我让人送点东西进来。”
“嗯。”
坎帕是真的累了，只要卡亚不走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哪怕他唠叨个没完没了都行。
房门被人轻轻的敲响，得了卡亚的许可却是泰勒推门进来了，脸上也带着倦色，身后跟着的罗克也是如此。
这两个家伙竟然没去躲懒，看着坎帕没有要起床的意思便拦住了后面跟着的那一大堆仆人，泰勒走到床边轻声的问：“罗伊阁下有什么需要吗？”
卡亚让他们拿几本书过来，再拿些简单的吃喝，又回头看了看似乎是已经入睡了的坎帕吩咐道：“一会送东西来的时候轻点，不要弄出什么声响了。我和埃尔的马要照顾好......另外去看看吉恩在做什么，回来告诉我。”
等泰勒和罗克走出去，卡亚对坎帕说：“你要是还没睡着，就听我说几句话。”
“说吧。”坎帕的声音里也带着疲惫，却没有是不满，应着卡亚的话答了一句，眼睛却没睁开。
“等到了首都......你是要留下还是怎样？我大体是要去拉兹帝国了。”
“留下？哼......我是不可能留下的，战事虽然还没有展开，但是齐尔公国必然得全线撤离，留下......哼！大公都可能流亡，我留下干什么！如果拉兹帝国出援兵的话齐尔公国也许还能支撑一阵，但是安德鲁四世会出兵么......哼！”坎帕话里的怨气不少，卡亚也能听出一些失望来。
失望，的确是失望。
齐尔公国算是拉兹帝国西边国境的一个壁垒，算是卫星一般的独立国家，但是这不代表拉兹帝国真的把齐尔公国看成多么重要的盟友，在了解到黑魔法一事之后，在没有一个完备的解决办法之前，安德鲁四世不会让自己的部队去冒险，很可能为了保留军力而放弃这个所谓的附属国，再是亲戚......那也不是自己的国土。
面对混乱生物的入侵，同为人类的互助原则也许还能有些用处，但是在发现了黑魔法之后人性就会彻底丧失，一切都以自己的利益为主了。
所以拉兹帝国再给一些物资支援之外，出兵的可能性不大。
虽然帮助齐尔公国拖延一段时间对拉兹帝国本身也有利，但是那也会极度消耗拉兹帝国的军事力量，而且也没有保证拉兹帝国绝对安全的可性。与其支援齐尔公国，倒不如收缩兵力全线驻守在国境线上。
接收难民是可以的，以后这些人也会成为拉兹帝国的国力，贵族们给了一定的供奉自然也能得到容身之地，但是所谓大公王室么......就得流亡了。
就算是亲戚，也没有一个国家的主人会允许自己的国土里有着另外一个单独的政权存在，如果齐尔公国真的国灭，那么齐尔大公很可能以亲戚的姿态装装委屈，和安德鲁要一片小小的国土。
是国土，而不是领地。
这是任何一位皇帝都不会答应的，偏偏两国还有那么点亲戚关系，他不想答应也得考虑一下名声上的事。
所以.....在这种矛盾的情况下，齐尔大公王室只能流亡了。哪怕他们在拉兹帝国境内可以享受王室待遇，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只能算流亡。
为了不让拉兹帝国国内出现乱子，安德鲁只会在齐尔公国的军力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接受齐尔公国的王室。
也就是说......
“齐尔公国注定灭国了？”卡亚想明白了之后，只觉得忽然间陷入了一片阴冷的黑暗当中。
“哼......谁知道呢。”咕哝了一句，坎帕不说话了，好象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卡亚对齐尔公国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可是比起从来没到过的“祖国”拉兹帝国，齐尔公国反倒更亲近一些。这些事他以前从没想过，现在想起来除了觉得心寒之外，还有些惊慌。
这不是什么帝国与公国之间的利益冲突，而是全人类的荣耀和存亡啊！
居然......会这样？
真的会这样吗？
“吉恩......”卡亚念叨了一声，心里一片怅然。
难怪吉恩总是理想理想的，恐怕他早就看明白了先阶段人类文明中的腐坏，所以才会追随有强大抱负的坎帕。而坎帕......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些想法的呢。
看着坎帕，想着吉恩，卡亚发祥自己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还真的是太大了。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卡亚也只不过是看不惯那些贵族而已，自己最多就是不屑一番，然后混日子活着罢了。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些改变，可是这样的自己......配站在坎帕的身边吗？
尤其自己的存在，还会给坎帕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再留下似乎不合适了。
菲尼克斯家族的名号，不是那么好担的。
不等卡亚想明白，泰勒和罗克轻轻推门进来了。
送来了卡亚吩咐的东西，也带来了吉恩的消息。
“罗伊阁下，吉恩阁下正在归拢那些回来的近卫队员，他也让我问问你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没有。”泰勒现在的态度要比在城堡的时候温和的多，身份已经明了也就不用再继续伪装，反正什么都查不出来干脆就不查了，整个人倒是显得轻松不少。
“没什么了，告诉他注意休息就是了。”卡亚也不会跟这些人太客气，端着主人的架子倒比以前像贵族了。
“是。”确认了卡亚再没什么吩咐，这两个人又退走了。
卡亚就靠在坎帕的肚子上，吃着点心看书。
“怎么是这两本？”卡亚看着书，有些意外。
《金蔷薇》和《金荆棘》。
以前已经看过了，说实话是挺无聊的两本书，内容也差不多，根本没有再看一遍的必要。
不过现在么，倒也聊胜于无，总能打发打发时间。
沃尔特的城堡倒没什么附楼，但是整个建筑却很大，差不多有坎帕的城堡三倍，虽然布置没有坎帕家的那么张扬，但奢华程度却一点都不弱。
麦罗自然是被安排在最好的房间里，这个时候他已经起来了。
坐在壁炉前，吃着简单却精致的食物，听着手下的那个五阶刺客的报告。
“他们还是住在一个房间里了？”大多数时候，麦罗都是温文尔雅的，并不给别人什么压力，问话的时候也好象是聊天一样的随意，嘴角上还挂着微笑。
可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刺客却不敢真的放松下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尽量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阴暗的地方，恭敬的回答道：“是的，虽然是沃尔特男爵擅自安排的，但是他们也没有抗拒，据我观察.....一切都挺自然的，但是因为不知道坎帕男爵的实力到底如何，我也没敢靠太近。”
“不错。”麦罗点点头，温言道：“坎帕的实力的确让我人看不透，你不靠近是很正确的。以后也不用监视他们了，就贴身保护好西恩·埃德加吧。你和他的关系也算不错了，做这件事的话也方便，不过不要让他发觉你是刻意，明白吗。”
“是。”对于这个命令刺客是很愿意接受的，西恩是他的朋友，殿下的命令又是保护，这是好事。只是为什么呢？
“下去吧。”麦罗当然不会跟他解释为什么，挥退了刺客继续以优雅的动作吃喝着。
其实麦罗自己也挺奇怪的，戴文和西恩的关系不好，明眼人一看就能看的出来，而且绝对不是伪装，可是他却又让自己保护西恩却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这两个人之间有仇？这也不像。
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麦罗是有些好奇，但是也不愿意多想。
毕竟目前来说，能给他带来最大威胁的人就是戴文，再没有把关系更进一步前，他不会贸然的去探听这两个人的事，万一惹怒了戴文就不好了。
那就好好的保护西恩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需要那个刺客去做的。
最后确认了一次坎帕和卡亚之间的关系，麦罗也就暂时放下了针对卡亚的计划。
“人类啊......呵呵，还真的是只有人类在灭顶之灾来临的时候还在互相算计着，呵呵......人类啊。”放下刀叉，麦罗看着放在不远处的竖琴冷笑一声，“人类还真是该灭绝的生物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