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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沙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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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顾府出来的叶红蓼,在城内饶了好几圈。直到西霞隐去,皎月初起,才去了溪宅。

叶红蓼沉默着进了溪宅。这还是二十余年来第一次,没有喊着溪苏的名字进来。

孟荷生来这岳陵城之后,叶红蓼有了太多的第一次。就像今早,叶红蓼还是第一次,算计了溪苏。

溪宅大厅内,赵临川,花繁,林戈,江一舟四人围坐在桌子周围。一人一支笔,在手下红色纸筏上耕耘着。

桌子上,已然堆满了同样的红色纸筏。

溪苏安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同样写着些什么。而溪苏旁边的本是他叶红蓼的座椅上,孟荷生同样认真书写着。

“回来了。”

溪苏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叶红蓼,微笑着念道。像多少次叶红蓼来着溪宅时一样,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儿戏。

这让叶红蓼,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愚蠢。

叶红蓼垂着眼点点头,转向江一舟,道:“四哥,你们这是?”

“写请柬。”江一舟答。

“还人情。”林戈接。

“抵房费。”赵临川随。

“当酒钱。”花繁合。

叶红蓼无语。循向孟荷生。

孟荷生抬着眼想了一阵,生无可恋道:“做苦工。”

叶红蓼嘴角抽动。

溪苏摇头婉然,笑道:“二爷送了成亲当日,所邀请宾客的名单来。刚好诸位都在,所以请大家帮忙写请柬。”

叶红蓼点点头,看着桌子上那成堆的请柬。从没想过,岳陵城还有如此之多的宾客会参加他叶红蓼的成亲喜宴。

叶红蓼暗讽:顾府嫡子成亲,也不过如此待遇吧。

再看那奋笔疾书的几位脸上,分明是被逼无奈的神情。

寄人篱下,任人差遣。

叶红蓼懒得看那请柬一眼,再看大厅内,已然没有他叶红蓼的位子。便靠在门边的墙上,望着院里的梅树发呆。

溪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然后,合着轻轻的脚步声。

这声音——叶红蓼转头,没错,是迷无和戴月。

两人在门内站定,迷无与叶红蓼分靠在门的两侧。两人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接触,只是一瞬间便挪开了。

戴月见大厅内一片祥和,拘在一旁,小心的探着林戈。

林戈提笔的瞬间看向戴月,给了小心翼翼的戴月一个一贯的皮笑。

戴月即刻双眸闪烁,问道:“师兄,大家这是?”

“做苦工。”

几位笔未停头未抬齐声答道。

作为被压榨血汗的苦力,终于体会到谁嘟囔过的那句大实话——“苛政猛于虎”。

溪苏溪大夫,只淡淡笑笑,对这大张旗鼓的民生民怨充耳不闻。

戴月看着他那难得消停会的老师,点着头表示赞同。

孟荷生抬起笔来,一手举起刚写好的一个请柬,仔细端详起来。那不住点着的脑袋,看来是对自己的笔迹十分满意。

好一阵,才些微错开手中挡住自己视线的请柬,目光探向溪苏,悠悠道:“他日若不做这将军了,就开个喜铺,专替人写请柬,定会财源滚滚!”

对孟荷生这八分抱怨两分儿戏的理想,溪苏根本不予理会。

“花房可比喜铺要生意红火。”

胭脂的红,焚身的火。

花繁不知为何对这话题来了兴趣,一边脖子扭向一旁专心写请柬的赵临川,含着媚眼问:“娘子,你说呢?”

赵临川没有抬头,笔杆拨正花繁那几乎扭断了的脖子,继续专心写请柬。

屋内的人皆假装不曾入耳。戴月叹气,他这个老师,什么时候可以正经点儿。

“无论在浔阳城还是岳陵城,开医馆定是生意最红火的。”林戈接到。

鲜血的红,战争的火。

“喜铺。”孟荷生坚持道。

“花房。”花繁洋洋得意念。

“医馆。”林戈万般肯定。

“喜铺!”

“花房。”

“医馆。”

“喜铺喜铺!”

“花房。”

“医馆医馆。”

……

好一通无聊的争执后,孟荷生喊道:“大家说,哪个生意最好?”

“棺材铺。”

叶红蓼与迷无不约而同的答道。

两人口中吐出的这三个字,从语速到语调,从温度到神情都一模一样。

叶红蓼与迷无对视了一眼,一样木然无情的目光相互碰撞,又一样毫无波动的错开。

“唔……”

方才还要不决高下誓不罢休的三位停止了战火,与屋内几位一样默然点头。

这回答,他们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反对,那种明知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认可的由衷赞同。

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像是棺材盖板定钉一样的,死寂沉静。

又不知过了多久。溪苏见请柬上洒了月白,抬起头来缓缓念着:“天色已晚,明日还要赶路。诸位早些歇息罢。”

“是——”

几位欢呼应道。

孟荷生压压低得酸疼的脖子,拿起桌旁的一个请柬,扬手甩给门旁的叶红蓼道:“小姑爷,拿去给明山过目。”便站起身来舒展了下身体。

叶红蓼下意识的接住,没有回答,也没有打开看。

林戈放下手中的笔,心疼的揉着自己的手腕,道:“老师,明日……”

抬眼一看,写了那么长时间丝毫没有倦意的花繁,正色迷迷的盯着摆正请柬的赵临川,那句“路上小心”便不愿说出口。

“溪大夫,一舟先告辞了。”江一舟起身行礼道。

溪苏起身还礼道:“四爷慢走。”

林戈也起身,冲溪苏摆摆手。路过戴月时,停了一下,轻轻揉了揉欲言又止的戴月的脑袋,盈盈笑道:“小孩,别太快长大。”

戴月眼中闪烁着,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林戈却已踏出房门。

“林戈。”

林戈刚踏出房门,花繁唤道。林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等着花繁。

花繁侧过头,望着林戈的背影,缓缓念道:“下次,老师定要带你走。”

每当他这个老师喊他的名字的时候,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林戈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是那么的孤独无依,却又义无反顾。

林戈知道,他是走不了了。

林戈依旧没有回头,跟上了已近大门的江一舟。

赵临川起身,穿过大厅,走向内院。花繁冲呆滞在再次告别师兄的悲伤中的戴月摆摆手,便也跟了上去。

戴月无助的望着迷无,迷无叹了口气,暗自念了句:最后一晚。对溪苏行礼告别,踏出了房门。

戴月同样行礼告别溪苏,跟了上去。

大厅内,又一次只剩下三人。

孟荷生压着脑袋,望着叶红蓼,念着:“溪苏啊,沐浴的地方在哪?”

叶红蓼握了握请柬。只扫了眼桌子上凌乱的请柬,没有说一句话,连告别的行礼都没有,直接转身离开了。

溪苏看了看孟荷生,明知道沐浴的地方在何处,还这般明知故问。摇摇头道:“你何故这般激他。”

孟荷生耸耸肩,笑而不语。

叶红蓼到顾府时,顾明山已然歇息了。便将请柬从窗户放在窗边的桌子上,又在岳陵城绕了好一会,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走着走着,抬头一看,果然到了溪宅的门前。

叶红蓼苦笑,看来,脚是认路的。

溪苏从后院来到大厅时,叶红蓼正伏在窗边的桌子上睡着,手中还搭着一支毛笔,身下压着的,是尚未整理的请柬。

大厅内桌子上的请柬,已被分成四列,收拾得整齐。

溪苏轻轻走到桌子前,拿起桌子上其中一列上的一份请柬打开,锁眉。

结婚人:林戈,江一舟。

放下,又拿起另一列上的请柬,微颦。

结婚人:林戈。

放下,另一列,欣然。

结婚人:花繁,临川。

放下,另一列,浅笑。

结婚人:花繁。

溪苏合上请柬放回原处,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这请柬没有一封可以用的。

没有一封是这次喜宴可以用的。

溪苏缓缓走到窗前坐下,拿起身旁的一封请柬打开。

结婚人:孟荷生,溪苏。

叶红蓼的书法,真的还需要勤加练习。

又打开另一封。

结婚人:叶红蓼,溪苏。

孟荷生的书法,还是没什么长进。

难道诸位真的忘记了,真正要成亲的人是谁?

岳陵城城门前,江一舟,顾城,叶红蓼,迷无四人前来送客。

花繁与戴月尚未上马车,孟荷生已上了战马。

花繁骨扇敲着手心,吟吟笑道:“红长官,花某送你一卦,作为新婚的贺礼。”

叶红蓼低着嗓子,礼貌推辞道:“多谢花参谋。在下……”

“红长官先别忙着推辞。”

花繁摇着手中的骨扇打断。煞有介事的上下打量叶红蓼一番,叶红蓼被他盯得周身生寒。

叶红蓼感到花繁双眸中射出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深邃,这还是第一次。

终于,花繁的目光在叶红蓼的眉心落定,收了那片刻的深邃,微微眯着眼道:“红长官这婚礼,鼓角齐鸣,天震地骇。”

叶红蓼不解,尽管他不信江湖术士之言,但还是忍不住抬眼看着花繁。

花繁只眯着眼笑着,骨扇轻轻点着叶红蓼的眉心,道:“红长官不必客气。若果真被花某侥幸猜中,红长官再感谢也不迟。”

不等叶红蓼回答,花繁已然转身上马车。戴月行礼拜别诸位,也上了马车。

孟荷生附在马颈旁侧,道:“小姑爷,本将军在浔阳城等着你。”

言罢直起身,拉起缰绳,喊道:“诸位,今日一别,咱们,沙场见!”继而扬鞭开道,出了岳陵城。

“沙场见。”江一舟答。

好一阵,迷无夺了旁边的战马,追了上去。

马车行的不快,使马车的戴月听到马蹄声,停车下马,走向停在后方的迷无。

迷无没有下马,望着马前的戴月,道:“我叫江离,江湖的江,离别的离。我的名字,是哥哥起的。我叫江离,你记住了?”

戴月眼中闪着光——那种迷无不舍得让它消失的光,点点头。

迷无笑了,他不知自己为何会笑了。像是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一样,提起马缰转身,策马归城。

经过漓水畔,马背上,孟荷生取出那纸婚书,没有打开,扬手甩进了湍流的漓水中。

溪宅院内,梅荫下,赵临川闭着眼靠在座椅上。身旁的茶还是两盏,洒在身上的阳光疏了些。

其余的,与花繁没来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赵临川想起昨夜,花繁贴在自己耳畔所念的话。

花繁念道:“若是你不想再看这岳陵城了,便来告诉我。”

花繁念道:“你莫要送我。就当我不曾来过。”

赵临川闭着眼漫笑:花繁,你果然是个妖精。

太宰的废话连篇:

终于把小荷生和花半仙送走了~

要是不送走,关于他俩的戏会忍不住加好多,不好意思送的有点心急~

再唠叨两章,然后开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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