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乔飞飞又道：“段风对这劳什子向来珍视，我助他成就无锻之体，功劳非小，若当真去求，也不敢说他一定舍得给。不想田成那小滑头却来阴的，将她女儿哄得团团转，不住撒泼混赖，站着便将东西取了，不费吹灰之力。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每回想起，都觉气愤不过。”

田砚问道：“这道影子怎会在段风那里？这人阴沉低调，从不显山露水，也不知还藏了多少手段，往后须当多多提防才是。”

乔飞飞皱眉道：“这我就不晓得了，不过你这话说得不错，那姓段的确实阴狠难缠，你现在远不是他对手，若无必要，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两人又是一番合计，只推测当年秘地崩毁之时，这道影子便被那位幸存的地狱道前辈高人得了，之后代代相传，最后到了段风手中，至于其中的细枝末节，非外人能知，也懒得深究。讲过两句，便换了话题，说起田砚这一年来在天道的经历。

乔飞飞听得田砚得了道虫的便宜，神魂之力猛涨，却不似旁人那般欣喜，吩咐田砚放开识海，自家则神魂离体，钻进去细细检视了一番，出来之后，更是面有忧色，来来回回直兜圈子，不时仰首望天，喃喃自语。

田砚见他如此，不禁手心出汗，期期艾艾道：“乔老，我这际遇可是有甚不妥？你直说就是，可别急死了我。”

乔飞飞微微一叹，说道：“你神魂之力大涨特涨，自然是好事一桩，只是……只是却嫌来得太早了些。”见田砚听得莫名其妙，又解释道：“你现下境界还低，三法同修，皆才六境还丹，至于剩下的六种功法，还是白纸一张，连入门都不算。但九道神魂却得了大补，已突破八境神游的藩篱，摸到了长生的门槛。如今两边差距拉得太大，你这具肉身想要踏入九境长生，恐怕难度倍增，希望微乎其微。”

这话田砚却是听懂了，想那常人修行，都是攀上一境，神魂之力便壮大一截，如此提携共进，相互契合，便好似一个跷跷板，两端的重量始终如一，持得平衡稳当。待到境界渐高，两边合力，自可水到渠成，踏入长生。但他如今的状况，却是跷跷板的一端沉重无比，另一端却轻飘飘的顶到了天上，再想加码将它压下来，自是难上加难，不知要付出几多额外的努力。

乔飞飞又道：“你神魂一分为九，本来个个孱弱，后来得了穿云的洗魂池相助，又受龙息滋养，已比常人强健。照我设想，如此便尽够了，待你日后道行渐高，肉身长生之后，自可想方设法，再让九道神魂突破八境神游的限制，一一踏入长生，这般循序渐进，方为修行的正道。不料你离开我不过一年，少了提点，竟将道虫的魂力大吸特吸，弄成如今的残疾跛腿模样。”说到此处，又是一叹，续道：“说你运气好，那当真是极好，如此机缘，世所罕见，就算肉身修到第八境神游便止步不前，神魂离体与人群殴，天下也是少有人敌。但你之目标与寻常人不同，乃是要做六道的至尊，将天都捅个窟窿，肉身不得长生，却是痴心妄想。如此看来，又只能说你运气极差了。”

如今田砚修行前路几近断绝，想起百年后的灭世大劫还需自家消弭，不禁汗流浃背，急道：“这又该如何是好，都怪我贪心不足，真个儿该死！”

乔飞飞思虑一阵，也觉无比的棘手，见田砚面露颓丧，心中倔劲发作，斥道：“哭丧个脸作甚，眼下时候还早，你只管按部就班的搜罗九种功法修行。路都是人趟出来的，与天斗，其乐无穷，我拼了老命不要，也要助你成事！”

田砚面上一热，心中不禁羞愧，强打精神道：“乔老说的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就不信，老天爷能整死了我。”

两人嘴上虽硬，但此番乃是与老天爷较量，两边实力悬殊，实在无甚底气，心中皆是郁郁，干巴巴再说几句，便失了交谈的兴头。乔飞飞急着为田砚思索解决之法，只想寻个无人打扰的清净地方，便要告辞离去。

田砚与他年余未见，如今不过相聚一时三刻，便又要分别，心里只觉不舍，眼中一酸，微微哽咽道：“乔老，都怪我不知轻重，又要害你操心劳力。眼下时候还长，你且记得悠着些，多多保重身体。”

乔飞飞却道：“我又值个什么，倒是你，要时刻小心。今日那段风受了奇耻大辱，却强自忍耐，照他性子，必有一番大动作，你若见势不对，一定要及早抽身走路，别让旁人牵累了。”

田砚心里一惊，问道：“乔老，你随在那厮身边，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乔飞飞摇头道：“姓段的从不信人，鬼知道他心里怎么打算。我见他最近与越鸿天来往频繁，这才有所猜想。那厮也不是个好货，两边臭味相投，又大有势力，真发起难来，只怕难挡。”

田砚见他纯粹只是猜测，这才略略放心，但想起方月娥与田成身在敌营，又暗暗担忧道：“他母子二人有那段如烟护持，暂时不虞段风加害，但居于虎狼之侧，绝非长久之计，日后见到月娥，定要劝一劝她，尽早带少爷离了地狱道，也好重立田府门户。”

乔飞飞又叮嘱几句，让田砚切切不可再占道虫的便宜，单独增长魂力，便摸出一罐药水，尽皆涂在身上，不过片刻，周身已是青肿处处，淤痕遍布，果然是一副受了大刑的凄惨模样。他对着自家上上下下一打量，大感满意，说道：“好孩子，还要麻烦你将我扔出去，说两句狠话，我也好回去哭诉一番，博人同情。”

田砚瞧来好笑，心中郁结亦是消减不少，道声得罪，从后一把提起他领子，仿佛拎着一只狗子，施施然行到殿外，一把掼了出去，手上使些巧劲，让他轻飘飘滚出七八个跟头，嘴上骂骂咧咧，装了一回凶狠，这才退回殿中。剩下乔飞飞一人哼哼唧唧的起身，又假意叫骂了一番，这才一瘸一拐的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