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隐压低声音说：“都小心一点吧，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吵架。”

“吵架？是这小子先说我是鸡窝的。“奴隶少年瞪眼睛道，“不把他脑袋上的黄毛一根一根拔下来我誓不罢休——”

“分明是你先小瞧人的好么？”达伊鲁在嘴巴里囫囵了好一会儿，爆出一句“垃圾”。

这种时候纠结小事情有意思？叶隐尝试着用牙齿咬开手腕上的绳结，奴隶少年冲他“喂”了一声：“黑头发的，你叫什么名字？”

叶隐故作未闻，专心致志咬着绳结。

“我的名字是BH14，喏就是脸上印章的编号，”BH14说，“看你脾气不错，要不做我小弟吧，BH42，大哥不会亏待你的，等到了地方我可以拜托认识的中介帮咱们挑个好点的买家。”

不要这么认真地给别人安排编号啊喂，现在就算是桃园三结义也不会结出好果子的，曹操和孙权就在门口蹲着啊！

叶隐活动了一下发酸的下颚骨，直起腰杆来：“我叫叶隐，他是达伊鲁。我们不会老老实实被当做货品卖掉。”

达伊鲁认同地点头：“没错，区区五千克朗就想买本少爷的人身自由？做梦！”

“什么玩意儿……”BH14的眸色沉淀下来，“我说，你们不会是想逃跑吧？”

达伊鲁傲然捶着胸口：“那是当然！”

“当然什么鬼？怎么可能逃的出去——”

“一定能，“叶隐说，“一起逃跑吧，BH14，三人合作。”

“逃跑？喂喂，为什么我要在这种时候逃跑啊。”BH14漫不经心地说，“吸血鬼想把我们卖给附近的人口贩子以此赚取金钱，不会轻易杀人，有逃跑想法的人才是自取灭亡。”

BH14说完斜斜地靠在钢板上，一副坐看风起云落的悠哉样。

叶隐仔细想了想，认为他说的有一定道理，即使他们能够解开身上的绳索，在冰海上也是无处可逃，血族可以做到在海面上行走奔驰，但是人类做不到：“确实……”

达伊鲁用肩膀顶了叶隐一下：“这家伙分明是想拉我们一起下水，被印上奴隶标志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逃不出去，他是在自暴自弃。”

达伊鲁的话令BH14嗤之以鼻：“我说你们两个——是菜鸟吧？”

达伊鲁皱眉：“啥？”

“如此没有常识的家伙我还是头一回碰到欸，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火星，月球？”BH14不留余力地嗤笑着，“逃跑，能逃到哪里去？这个星球上已经挤满吸血鬼，人类光辉的曾经早就不复存在了。希望？热血？在吸血鬼手下毫无反抗之力的你们没有资格说这些——就算是要逃跑，也请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叶隐愣了一下，他见过态度消极的，但是没见过态度这么消极的。“不要把我牵扯进去”的意思是他安于现状，对自己“活着就好”的奴隶身份陷入满足了？

“不识好歹，叶隐是出于好心才邀请你加入队伍的，少在那里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达伊鲁牙齿磨的咯噔响，被绳索锁链束缚的三个人动不上手，只能用嘴炮的方式来一较高下，“你是从之前那个奴隶主手底下溜号出来的吧？既然如此，一定是有什么私藏的逃跑高招咯？不愿意与我们合作也是因为想一个人用那种方法再次蒙混过关，我说的没错吧？！”

BH14说：“是又怎么样？别说的好像天底下所有人都要围着你们两个打转，咱们不过是偶然被抓到一起罢了，合作什么的是你们单方面提出的请求，法律条文有哪一项规定请求必须答应？”

他用力掀起褴褛不堪的衣角，腰腹上是与脸颊上印章大同小异的章印，虽然有用力擦拭过的痕迹但是这些印记永远地留在了皮肤上，没有暴露出来的皮肤深处似乎还有其它的印记，不难想象BH14做为奴隶转手了多少名雇主，“和那些人贩一样，我靠这个‘营生’赚钱，出卖自己的营生。在我们那里，有很多和我一样依靠背叛奴隶主赚钱的人，奴隶主用钱从人贩手中购买奴隶，按照规矩有三成的钱是归奴隶所有，不少穷人为了得到这三成的卖身钱主动将自己卖出去。在此之前我已经背叛了十四名买主，并且赚到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BH14的语气有一点自豪，他似乎不以为耻辱。

“所以你给自己的编号是BH14。”叶隐低声说。

很奇怪，这世上有人为了维护尊严死去，有人却是为了活着抛弃尊严。

BH14说：“我不会答应你的逃跑请求，是因为现在还不到时候——吸血鬼们大约会把我们卖到冰岛上最大的人口贩卖市场，那里会有人贩收购奴隶，到了人贩手中要表现的听话，这样他们才愿意把你卖给好说话的奴隶主，在奴隶选定你并且带走的路上再逃跑，这就是我的取胜经验。如果你们非要现在去吸血鬼那里送死，我不会拦着。”

“明白了，”叶隐深深吸了口气，“谢谢你，B……十四。”

“好吧，这点我同意。”达伊鲁讷讷地闭上了嘴巴。

……

窗外大雪纷飞，白辛琪坐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享受着桌炉的热气，竟然产生了一丝倦意。

白泽见到了，理论上说她她离家出走的目的已经达成，可是为什么内心在动摇不止？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起的涟漪，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却又无从发现。

想一直这样过着冒险的生活，想有同伴在背后支持自己，想解开缠绕在这种族纷争上的枷锁。

这样的她，除了暴力一无所有的她，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渡边泽也从角落的矮书柜中取出一本厚厚的硬皮书，书的年代似乎很久远了，从内而外散发出历史的气味。

封皮的颜色和质感有点像《撒旦黑经》，里面的图画内容却又有点《格林童话》的味道……白辛琪想，突然掏出这玩意是要两个人坐在一起讲故事的节奏？

书的手感很厚重，在白辛琪的手指触碰到它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指尖传递：“这是！”

渡边泽也说：“这本书的名字是‘载物者’。也是我祖父留下的珍贵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