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咬啊。”白辛琪上下抛着惊吓盒，“比比看是我的枪快，还是你的牙快？”

达伊鲁咋咋呼呼地叫起来：“恶魔！魔女！难道本少爷的性命抵不过一个破盒子吗？！”

白辛琪阴阳怪气道：“哦，小伊莲你在妈妈眼里分文不值。”

“求求你，不要伤害巴奇。”阿萨迈特双手合十，两眼盈满了泪花，“巴奇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它有个万一我会伤心到死的。”

“上诉无效。”白辛琪一只手高高抛起惊吓盒，一只手拇指打开左轮的保险栓……

“别开枪！”叶隐扑过去抓住白辛琪的手臂，“不能打碎它！”

子弹打偏了，惊吓盒凌空七百八十度旋转飞回阿萨迈特手中，嘎嘎笑着：“我自由啦——”

白辛琪懊恼道：“为什么阻拦我？那个盒子是——”

“是连接‘小丑乐园’和现实世界的通道。”叶隐气喘吁吁，他的脑袋里回荡着莉莉丝的声音，疼得快要爆炸，“仅仅是‘通道’而已，通道不能被破坏，否则我们将被困在这个空间里无法脱身。”

“有点儿意思。”阿萨迈特抹干眼泪笑嘻嘻道，“这样都骗不了你。”

叶隐说：“至少我还能分清真诚的眼泪与鳄鱼的眼泪之间区别，不过先生——你最好担心一下自己。”

阿萨迈特愣了愣：“什么？”

叶隐忽然低声吟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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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伏于极寒之处，困顿的冰雪女神，以吾之名唤汝前来！封印敌之手，他将无法攻击；封印敌之眼，他将无法视物；封印敌之口鼻，他将无法呐喊与呼吸……

阿萨迈特和小丑齐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人类！一个人类！就凭这凡夫俗子的躯体也妄想动用封印之术？哈哈，我就看着你能变出什么花来！”

白辛琪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叶隐，此刻他的身影犹如一尊不可侵犯的神之雕塑，轻薄的嘴唇吐露着冰冷的咒语，空间里明明没有风，他的衣角却在微微飘动。

叶隐会使用魔法吗？他连魔力都没有，要怎么做才能启动如此强力的封印之术？

——比起封印敌人，还是一枪打爆他们的脑袋更加简单粗暴吧？白辛琪疑惑地想。

叶隐脚下的魔法衍光越来越明亮，猛烈飘动的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阿萨迈特知道自己是轻敌了，慌乱中再次抓住达伊鲁的脖子：“立即停止吟唱！卑鄙的臭虫！”

可是已经迟了，叶隐突然睁开眼睛，瞳仁一片血海似的红，他抬起一条手臂：“——封印！”

封印！封印！封印！“小丑乐园”内徘徊着庄严的回音，从阿萨迈特的指尖开始凝结出晶莹的封冰，封冰迅速吞噬了他一整条手臂！

“是这个！是这个！”阿萨迈特癫狂地大叫起来，他记得，他记得在档案室里自己就是被同样残酷的净化之火蚕食了手臂，忍痛断臂后火焰却没有停止！

现在，历史再次重演了——

“混账啊啊啊啊！”阿萨迈特尖锐地叫声很快被阻隔在封冰之内，那罪恶的双手无法再攻击任何人，锋利的嘴唇无法再吟唱任意一段咒文，他被完完全全地封印了。

失去了魔力来源，“小丑乐园”彻底崩溃，旋转木马、辛德瑞拉、小红帽、河神……这些实体化的幻想物接二连三地化作一缕青烟，除了空气里飘荡的血腥味、深卡在墙壁间的弹壳碎皮以及保持着尔康手造型的阿萨迈特版冰雕证明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噩梦。

封印完毕后，叶隐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瞳色也回归了正常的颜色，他四肢瘫软地仰面躺在地砖上。

终于，结束了。

“叶隐！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吗？！”达伊鲁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拽起叶隐的上半身，表情莫名兴奋，“冰封魔法可是只有魔法生物才能修习的高级魔法！你小子哪来的魔力？”

“你不要晃他。”白辛琪拍了达伊鲁一巴掌，“叶隐，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叶隐被晃得头晕脑胀，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只白骨枯手：“是这个，我动用了里面储存的魔力……”

“阿萨迈特的左手？”达伊鲁与白辛琪面面相觑，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这个惊吓盒还在。”叶隐捡起了遗落在地上的惊吓盒，盒盖打开，里面的红鼻子小丑随着弹簧蹦了出来，可是它再也不会说话了，表情维持着嘲讽的笑容，盒盖的背面刻着一行模糊的小字：１９０５年，亲爱的儿子巴奇，祝你生日快乐。

“上面写了什么？”白辛琪好奇地问，她对德语并不熟悉。

叶隐关上盒子，将它和阿萨迈特放在一起：“没什么。”

只是一段被时光遗忘的记忆罢了。

……

小丑乐园消失后，基地内存活的起义军战士们又开始活跃起来。

“把重伤患抬到医疗室！”

“清点弹药和死者数目，完毕汇报各纵队副官长！”

“这个人体冰雕真精致，搬到司令的大冰柜里收藏起来……”

“……”

叶隐找到爱络的时候，她正在照顾甬道里受伤的战士们，医疗室的床位太紧张了，接近一半的伤患只能躺在走道里临时安置的担架上。

“哈哈这孙子怎么了？”达伊鲁幸灾乐祸地拍着担架上的光头脑袋，光头有气无力地摇晃着脑袋发出厌烦的低吼，达伊鲁拍的更加起劲，“嘚瑟，再嘚瑟？唔，这脑袋手感不错……”

爱络轻描淡写地回答：“肉搏被斧头劈到了左胸。”

“肉……搏？和谁肉搏？”

“伊索寓言《金斧头》里的河神。”

“……好吧，”达伊鲁深吸一口气，手掌力度由拍打改为抚摸，“兄弟，虽然你是个人渣，但是不得不说你也是一位勇敢的战士！我达伊鲁佩服勇敢的人！”

光头闷哼两声，丢给达伊鲁一个白眼。

叶隐说：“爱络，刚才的事情我们很抱歉，不应该让你一个人独自离开。”

“嗯——我也道歉就是了。”达伊鲁不自在地说，“对不起。”

矛盾化解，这样不是很好么？叶隐欣慰地想。

“你们走吧。”爱络说，“尽管阿萨迈特是由你们打败的，但他也是由你们引来的，起义军不会感激你们，趁着大家没有发现之前——离开这里。”

白辛琪问：“那你呢？”

“我会继续留在慕尼黑，完成我的父辈未完成的事业。”爱络说着露出微笑，笑容很淡，清纯的像是在阳光下绽放的白雏菊，她张开手臂拥抱白辛琪，“谢谢，是你们让我明白吸血鬼与人类之间并没有优劣差距。我相信，流淌这世间的肮脏血液终会断绝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里！”

白辛琪也微笑起来：“我也相信，相信你的愿望在明天就能实现，不过在那之前——多喝牛奶多长肉！”

说完白辛琪迅速出手摸了一把爱络干瘪的身体，赶在她炸毛之前张狂地大笑着扯过叶隐的衣领，飞也似的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