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瑟尔扇动翅膀，往珂时丘方向飞去，她飞过成群的雪山与凛冽的峡谷，脑子里一直在想“棋子和棋手两个身份”。

一系列思绪猛然在脑中浮现出来，不管怎么抑制都无法从脑海中赶出去。

一边飞，艾瑟尔一边喃喃自语：“别人的棋盘上，我的位置……”

如今，她在九界之内决不能说没有半点重量，因为洛基已经将自己视作了半个盟友，人间也有了一定规模的信仰者。

就连发生在约顿海姆的战役，她也能参上一脚，给阿斯加德施加某种打击。

这些都是原来身为底层女武神的她不可能有的能量。

但是，她的能量很大程度上借助于洛基，到了约顿海姆，只要洛基处于动向不明的状态下，没人给艾瑟尔的存在进行背书，那么像丝卡蒂这种稍有实力的人就能随意左右自己。

就算艾瑟尔能变成利箭，还能分泌混有艾亿特的血，但在丝卡蒂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有杀伤力的一次性道具罢了，施展后“有去无回”的那种。

在约顿海姆，丝卡蒂就是棋手，通过言灵，掌握了七百八十六名巨人。

军力才是仰仗，才是最大的靠山。

来自赫尔海姆的贝优妮塔，言语上对自己还算礼貌，但这也是由于自己是洛基的人，而身为女王的海拉又是洛基之女。

大战在即，腐尸鸦又了无音讯。

那么，兼具隐蔽性和可靠性，以及死了也不心疼的侦查人员很重要，所以棋手丝卡蒂认为艾瑟尔这样的棋子义不容辞。

（在公司永远有数个游戏项目需要赶工的情况下，兼具经验、技巧、廉价的码农就十分重要，所以棋手认为褚英这样的棋子义不容辞的要连轴转，不应该重申什么既定的加班条例。）

在艾瑟尔看来，这两者对于她自身利益的干扰是一样的。

直到现在，艾瑟尔发现自己的利益依然会被人随意置于可随意驱策、消耗的棋盘之上。

现在艾瑟尔唯一一个念头便是：“平安了结这次的战役，返回人间倾力建设自己的军势。”

巨人的约顿海姆，阿萨神的阿斯加德，华纳神族的华纳海姆，这些灵脉充裕的地方已经被强大的核心所主导。

而海拉与行尸的赫尔海姆，矮人之国，火之国、雾之国、精灵之国，这些地方要么不是神话中的命运捆绑之地，要么又脏又破。

那余下的可以建设的权力真空之地，那就只有身为中庭世界的人间了。

在这里，形形色色的神祗你来我往，谁都没有占据主导权，同时，各地人类的心间还有大量的无主之地可供信仰攻城略地。

艾瑟尔由此确立了战略决心：“一定要在人间让帝皇正教扎根，然后茁壮成长！在信仰上还要慢慢架空洛基。”

这只下定了决心的鱼头海雕穿过一个散落着巨人尸体的峡谷，抵达了珂时丘。

珂时丘的人马已经人去楼空，看来已经往铁森林进发了，此地只残留下了一些营帐和被处决的女武神尸体。

营火的灰烬还在冒烟，由此来看，乌拉尔的开拔不超过三个小时。

艾瑟尔本打算直接去追寻乌拉尔的大部队，但还是将视线移回到了那十四具女武神的尸体上。

她们姿态各异的倒在雪地里，有的还被杂物盖住了半个身子，她们的头部无一例外都受到了钝器的重击。

艾瑟尔咂嘴道：“杀鸡骇猴给谁看呢？遏制逃跑还是彰显权威？”

虽说这些中层女武神生前算不上艾瑟尔的同僚，但现在，她们就是艾瑟尔的同类。

同病相怜的同类。

残叶般的战翼上，落着发黑的血块，这些乌黑的斑痕宛如是在倾诉遗言。

从七窍流出的血色已经与雪地凝在了一处，僵硬的尸体已经没法再趾高气昂，只能沦落到被艾瑟尔同病相怜的地步了。

艾瑟尔把尸体小心翼翼的从杂物中拉拽出来，然后合上她们曾经美丽的双眼，将姿势调整的安详而又有尊严。

艾瑟尔没空为这些女武神准备北欧特色的船墓，于是打算按老家的习俗，就近找个地方入土下葬，然后立个碑。

就在艾瑟尔开始刨第一个坑的时候，她撞见了一只攀在石壁上的绿色史莱姆。

艾瑟尔朝它招了招手：“我认识你们的头，你回去一趟，叫史基米德过来。”

绿色史莱姆马上落下石壁，跑开了，似乎它对艾瑟尔也有印象。

几天前被一堆雷神锤的复制品围攻的时候，艾瑟尔为了救下史基米德被迫折返，然后那些复制品几乎震晕了所有人。

最后，半路杀出的丝卡蒂带走了艾瑟尔。

艾瑟尔突然好奇起史莱姆和那些身为逃兵的女武神怎样了。

想到了王玄策利用蕃兵建立奇功的历史吗，艾瑟尔觉得说不定能让史莱姆和那些逃兵女武神为己所用。

不积极行动，棋子是不可能变成棋手的。

当史基米德带领一众“麻雀组”的史莱姆来到珂时丘的时候，已经是三刻钟之后了。

四位逃兵女武神也在其列。

艾瑟尔赤手空拳挖好了十四个墓坑，女武神的尸体已经尽在其中，只待艾瑟尔填土了。

艾瑟尔拍了拍手上的碎石和雪水，称赞道：“你们动作还挺快啊？”

随即，她的视线越过史莱姆，斜眼看了看“队长”、“法师”、“突击手”、“斥候”。

然后，艾瑟尔又用嘴努了努坑中的尸体。

言下之意，要是跑的不快，你们就会直接死在巨人手里了，要是去而复返，你们也会死在阿斯加德的锤子下。

发现坑中有两个熟人，队长抽泣起来，“这、这是乌拉尔那混账？”

其余三位女武神打着哆嗦，满脸渲泪。

当初不逃跑，会死；

现在如果选择归队，也会死；

但阿斯加德的队伍不接纳她们，她们又能去哪里？再也不能通过彩虹桥回到温暖的世界了？

无论是约顿海姆继续被巨人控制，还是成了阿斯加德的天下，她们的处境都是险象环生。

该何去何从？

她们迷茫而又惶恐。

艾瑟尔让她们的迷茫和惶恐发酵一会儿，转而先去给十四位女武神填上土，并夯实，最后找来十四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立在一个个墓葬之前。

充作石头的墓碑上，艾瑟尔用心的刻上了一行字：“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奋斗永世长存。”

这些女武神联想到之前艾瑟尔拯救她们的表现，外加这一系列的行为博得了她们的好感。

斥候恭恭敬敬的说：“您有办法了吗？”

“我？我从来和你们不是一路人，我是为黄昏而奋战之人。”

此话一出，惊得四位女武神后退数步。

一个想要推动诸神黄昏的存在，对她们曾经接受过的教育来说，无疑是必须消灭的邪魔外道。

但瞅了瞅墓葬，她们又颤颤巍巍的靠了过来，而突击手则留在最后方。

为首的队长咬牙道：“黄、黄昏来了，旧日的太阳落下了……我们的黎明才会升起来！”

艾瑟尔适时搬出了靠山：“不错的决意，你一定能成为我和洛基的同路人。”

一听到艾瑟尔的背后由洛基，队长轻咳了两下，胸中涌起了一种诡异的安心感。

不料，法师女武神举起了法杖，将魔杖的矛头对准了艾瑟尔，破口骂道：“不！我们怎么能和洛基为伍，你、你没资格当女武神，你就是魔女！污秽的下贱胚子！”

艾瑟尔灿烂一笑：“看来，我要多挖一个墓坑了。”

话音未落，几只史莱姆就跳上了法师的肢体，想粘住这个女武神的动作。

“我帮您！”

最后方的突击手突然打破了沉默，冲刺向前，抬脚踢飞了法师的法杖！

法师酝酿完毕的魔力脉冲由此偏离，越过艾瑟尔的肩膀，击中了东北方向的石崖。

“唰”的一声，斥候女武神的手刀干净利落地划过了法师的脖颈，血水从法师的玉颈间洒出。

“黛安，艾德文娜？你、你们……”

法师的眼睛怔了怔，随后失去了光彩，身子一瘫，永远的倒在了地上。

“抱歉，潼恩，我好不容易活下来。”

“就算忠于阿斯加德又有什么回报？已经无路可去了……”

动手的斥候和突击手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从法师的尸体旁颤抖着退开了，吞了吞口水，她们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现在，大家都是共犯了。

队长率先向艾瑟尔单膝跪地，斥候和突击手也连忙跟上。

“我，黛安，双眼与双耳为您效劳！”

这是斥候女武神。

“我，艾德文娜，我的勇气为您而战！”

这是身为突击手的女武神。

“欧珍妮·卡隆，在此感谢您的拯救与指引！我的忠心只奉献给您！”

这是队长。

艾瑟尔多看了两眼欧珍妮·卡隆，难怪她能做队长，眼力见和说话技巧都很高明。

她表明投效之意的时候，最为明确的表示了自己是艾瑟尔的力量，而不是洛基。

看了看这四个女武神，艾瑟尔又看了看刚才做出帮助的史莱姆们。

一个手里有了棋子的“棋子”，开始具备了棋手的筹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