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为书妖，却妄自尊大，自以为有《真龙易命篇》朕便拿你无可奈何。可叹你生于此书却不明帝王之道，殊不知朕毁的就是它。"

言罢，那神龙所化风眼骤然扩大，形成一个金色黑洞，将残余古字碎片全部吞噬殆尽。

华光一闪，杨广重新出现，他的脸上，手臂上，乃至全身各处都不时的出现道道金色残文，这些残文一闪而逝，赫然就是刚才被击碎的四个古字。

"帝与皇之间的关系，就是设法掠夺对方，降服对方，把对方的一切化为己用。枉你掌控这四字多年，却不明其中道理。"

说着，杨广朝前吹出一口气。这口气凝而不散，眨眼形成一个半透明的躯体，这身影缓缓形成一个中年书生模样之人。此人看似平凡，却透着浓浓的书卷气，他的眼神明亮清澈，属于那种让人一观便可产生信任之辈。

"你跟他很像，但吾不能认同，吾想证明帝王之道乃王道，非霸道。"书中帝看着杨广，摇了摇头道。

杨广眉头微微一皱，这一刻他似乎是换了一个人，充满智慧，充满沧桑，与之前那个妄图夺舍自己的书妖判若两人。

"一朝大梦醒，沧桑千年逝，既然你以获得了那人的传承，可否与吾共同观千年之沧桑变革。"书中帝微微一笑，给人一种温和至极的感觉。

此刻的书中帝虽然温和，但却有一种风骨，那是一种不为世俗浮华左右，甘守清贫却要紧紧把握时代脉搏，关注民间疾苦，针砭时弊，鞭挞丑恶，弘扬人间正气的文人风骨。这种风骨本不可查，但此刻的书中帝却将之具体化，形成了这样一个人。

"阁下无需担忧，吾连一介残魂都算不上，不会对你产生威胁，吾只是想看看这些年的经过，以解万千学子心中疑惑。"

真龙易命，四个古字碎片每时每刻都被杨广磨灭，消化，变成自己的东西。此刻的杨广，他的脑海中不停看到了《真龙易命篇》诞生至今的种种经历过往，以及书中帝的所有记忆。

他知道，眼前的书中帝所要看的是这些，或者说他要看另一个书中帝的记忆。

杨广点点头，将脑中呈现的画面与眼前之人共享...

磨灭炼化真龙易命四字的同时，杨广看到了这四个字的来历。

他看到了一支笔金戈铁马般写下了四个字，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天地间一缕充满书香的气息融入其中，与那四字合一。

"尔等既留下手段，朕倒想看看结果。生时斗不过朕，一群死人又待如何？无非是再烧尔等一回。"他听到了那写字之人的自语，却看不到他的面貌。

那写字之人龙袍一挥，将书写完整的《真龙易命篇》收入袖中，即便只是淡淡自语亦充满霸绝天地的气势，仿佛没有什么能拂逆于他。

不知过去了多久，《真龙易命篇》一直处于黑暗当中，既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唯有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渐渐成型，那个身影望着四个古字发呆，似乎一直在思考，什么也没有做。

..................

"朕失败了，却不是败于尔等诅咒，朕也没有失败，无论怎样，尔等是不可能看到了。"

不知多少年后，那声音再次响起，听到失败二字后半透明的身影有些颤抖，似乎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情在里面，是激动亦或是悲伤。

随着那声音再次的想起，天地间风云变色，真龙易命篇也再次被展开。那个时候，绢帛还是能够承载这四个字的。

杨广只看到黑色龙袍下，看到了那人充满老茧的手掌。只见那人以指代笔，在原有的古字上重新将四个字临摹了一遍。

当命字最后一笔落下，那绢帛再也无法承载这四个古字的意，砰然炸裂，只留下四个金灿灿的古字在空中绽放光芒。

"朕既已失败，尔等当随朕而去，散。"绢帛碎裂后，那声音淡淡的说道，随后那个半透明的身影露出挣扎，似在承受可怕的痛苦。

"尔等没有做到，朕亦没有做到，但朕想看看后来人该如何去做，亦给尔等一个观看的机会。"

闻言，那半透明的身影不再挣扎，眼中的光泽渐渐淡去，归于寂灭，仿佛死去。

"以尔之志，载朕之意，自此后汝便是那书中之帝。"

黑色龙袍下的手掌朝四个古字一抓，那半透明的身影渐渐与古字融合，成为了承载《真龙易命篇》新的绢帛。

"生当杀人为皇，死亦屠鬼称帝。"

一声冷哼传来，《真龙易命篇》重新被收了起来，杨广的视觉再次陷入黑暗。

沧海桑田，不知又是多少年过去。那透明的身影再次醒来，他醒来之后眼神迷茫，似乎在努力想起什么。最终，他似乎想起了书中之帝四个字，又想起了自己的来历，于是他自名书中帝。

书中帝知道创造自己的那人是大人物，是真正的帝王君主，他开始参悟那人留下四个古字。一遍遍的临摹，一次次的苦思，奈何他只是一只书妖，永远无法体悟君王之志。

终于，有一天他闭关修炼的山洞再次有人闯入。这是一个名叫张角的年轻人，在这个人身上，书中帝发现了不同的地方，他的身上有一种类似创造自己那人的气息。

此前，并非没有人发现他，不过都被他以法术驱赶，并且获得了外界的信息。直到见了这个人，书中帝心中顿悟，他知道了自己要走的路单靠修行参悟是不够的。

于是书中帝化作《太平经》，被张角"意外"发现。

在张角身旁，他见识了乱世枭雄的崛起，明悟了龙气变化之初，懂得了自己要成为书中之帝所欠缺的是什么。

可是，越是明悟，他的心中越是失落，仿佛忘记了什么。

一世混乱过后，张角命丧，他的魂与书中帝一起被卷入了一个奇异之地。在这里，张角被封为鬼王，书中帝亦感受到了创造自己之人的气息。

生当杀人为皇，死亦屠鬼称帝。

知道那人成为了无法无天的鬼帝后，不知为何书中帝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悄悄离开祁山，继续在人间寻找为皇的秘密，而鬼帝亦没有阻拦他。

唐、宋、元、明、清，每个朝代书中帝都化为天地奇书，被拥有大气运者掌控。但是书中帝从来不会将《真龙易命篇》示人，他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原因，那是一种让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想法。

他渐渐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与《真龙易命篇》同为一体的他之所以参悟鬼帝所留四字，不是要去学那霸道之法，而是要去寻那破解之道。

书中帝，他并不认可那人的帝王之道。

这样的想法很可笑，这等于是自己不认同自己，几乎让他崩溃。

茫然的书中帝随着一朝一代轮回着，一次次观察帝王将相的兴衰成败。大多数时间被收在皇家秘库中的他早已阅尽天下典藏，又开始了那令自己痛苦的参悟，参悟那创造自己之人留下的四个字，似乎哪里蕴含着他看不到的秘密。

沧海桑田，王朝更替，转眼到了清末道光年间，满清皇家秘库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年纪虽然老大不小，却如猴子般灵活，是个极其猥琐的小老头。那老头不知从哪里弄个了个花布被套做口袋，正在四处搜刮，什么值钱他装什么，什么闪光他拿什么。

皇家秘库被抢，书中帝也遇到过数次，那是大都是因为国破城失，每一次他大都是随波逐流，进入下一个轮回。可大清查的龙气虽说已经走向衰败，但距离亡国还有一段时日，这让书中帝很是纳闷。国未破，皇家秘库便被如此洗劫，他当真是开了眼界。

书中帝看着那猥琐老头身后的被罩越来越大，最终不得不双手拖着走，可那老头却还是不停的四处搜刮，仿佛要将此地给装空才肯罢休。

正当书中帝感慨那老头贪心不足蛇吞象之时，一双黑不溜秋油腻腻的干瘦爪子朝他抓了过来。

"这只是一块普通绢帛，并不值钱，去找别金银珠宝吧。"书中帝充满迷惑的声音在秘库中响起，对那老头施展了幻术。虽然没有修炼什么，但千年的积淀，他还是会一些简单的法术之流，对付一个凡人是绰绰有余。

他不希望那猥琐老头碰到自己，现在还不到他离开的时间，他要在这里感受大清朝真龙气息消散的过程。

中了书中帝的法术后，猥琐老头瞳孔放大，眼神中出现迷乱，摇摇晃晃欲转身而去。

正当书中帝以为他会想以往那些人一般转身离去的时候，却不料那老头已经转过大半的身体又转了过来，且猥琐至极的喃喃自语道，"老子现在要拉屎，想用你来擦屁股用，反正一块破布也值不了几个钱。"

闻言，书中帝差点气的吐血，这是他听过的最不可笑的笑话。他是被无数帝王视若珍宝的书中帝，可眼前这个猥琐老头居然有眼无珠，竟要拿自己...

"你东西装的太多了，你要赶紧离开，否则大内侍卫就要来了..."书中帝大怒，他是一眼也不想看到这老东西了，立即再次对那老头施展幻术，催促他赶紧离开。

"可老子还是想拉屎，没有你我用什么擦屁股。"老头一副被迷惑的模样，站在书中帝所化绢帛面前喃喃自语。说着，他就要脱裤子，似乎要就地解决。

"大内侍卫来了，你就是死路一条，乱刀砍死，你想清楚。"书中帝大急，立即再次开口。

"砍死比憋死好。"

"你到底是谁？"此刻，书中帝终于反应过来了，这猥琐老头一直在用'你';来跟自己对话，这那里是中了幻术，分明是在戏耍自己。

"是你大爷。"

那只黑乎乎还泛着油光的爪子终于抓在了书中帝身上，而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未完待续）